第25章 不自在
孟原初压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偏偏那条死狗尿还没撒完,在“电柱”突然消失后还很自然地挪到了秦酝这边。
“我靠秦酝他要尿你了快走快走!”
孟原初抱住秦酝的脖子,整个人压根忽视了他俩的动作多可笑,脸上挤着的棉花糖被他俩的呼吸融了不少,秦酝几乎感觉孟原初是贴着自己嘴唇说的。
秦酝下意识地照做了。
尿不尽的地包天小土狗完事之后扭着屁股走了,孟原初恶狠狠地盯着狗的背影骂了句晦气。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太特么娘了。
“对不起啊哥们!”
孟原初从秦酝身上下来,那棉花糖的竹签已经不堪糖分的融化,在他落地的时候也一起掉在地上。
“黏死我了……”
孟原初摸了摸脸,又舔了舔嘴唇,看了眼秦酝现在的样儿,眉梢眼角都挂了粉红的棉花糖,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孟原初低头看了眼校裤的可疑湿痕,欲哭无泪,又觉得挺好笑的。
“无语了,这种事都能被我摊上。”
他一脸嫌弃,一只手还徒手拿着棉花糖,最后实在没心情吃,直接扔了。
秦酝一句话没说,从兜里拿出湿巾擦了擦脸。
孟原初:“给我一张。”
他俩就站在路边擦脸擦手,浑身上下都是甜味,上次是奶茶,这次是棉花糖。
孟原初把两个人的柠檬水杯子也擦了擦,唉了一声:“咱俩怎么每次都摊上这种破烂事啊。”
秦酝还是觉得黏,又擦了擦脸,“是你。”
孟原初看秦酝这个样儿总觉得他像老爱在自己阳台撅着屁股洗脸的黑猫。
秦酝这头发黑得油光水滑,比自己发质好多了。
“对不起啊,又是我。”
孟原初咬着吸管:“我觉得我这辈子完蛋了,这么衰地过下去,没盼头。”
他说这话偏偏是笑着说的,自嘲味明显。一边说一边盯着路过的车流瞧,这一片店面排列都很挤,毕竟只是城中村,加上摆摊的多,地上也没有很干净。前面的水果店已经播了不知道第几遍的橘子十块钱三斤。
秦酝擦了好几遍脸终于没感觉黏了,他把孟原初拉起来,“还吃吗?”
孟原初啊了一声,他还蹲下擦了擦狗尿,觉得恶心:“我想请个假回家换条裤子。”
想到这茬他又很痛苦,“陆老师会批我假条吗?唉高三好惨啊,明明白天比赛都累趴了还要晚自习。”
秦酝似乎是笑了:“你晚自习不就是玩泥巴?而且你跳高很累吗?”
秦酝隐约知道孟原初的父亲是干这行的,孟原初嘴上说着这行不太行,看上去还是喜欢得很。
写完作业就偷摸玩泥,有时候考卷上都沾着,秦酝拿粘毛器都粘不掉。
到现在都习以为常了。
孟原初喂了一声,撞了秦酝一下:“别损我,还不是为了你。”
秦酝煞有其事地点头:“真感动。”
以前孟原初顶多以为这人是高冷,后来觉得人不错,没想到一起时间长了这人还有点阴阳怪气。
虽然没有经常发挥,但是冷不丁冒一句还是会让人汗毛竖起。
“别装了。”
孟原初没好气地说:“走了,我得回去请假。”
他整张脸都写着痛苦,想到自己被狗当柱子撒尿依旧气血翻涌:“我和你一起站着为什么只尿我啊?!”
秦酝:“因为你像狗。”
孟原初:“滚!别总逮着机会骂我。”
秦酝兀自笑了笑。
孟原初还是不服气:“也不是啊,刚才我挂在你身上它就要来尿你了,如果不是我及时提醒,咱俩的裤子今晚都保不住。”
秦酝:“那真是谢谢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偏偏精准地让孟原初想到这一切也是自己造成的。
“当时情急之下就下意识……”
孟原初试图辩解:“旁边就你在啊,棉花糖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把钱给你嘛。”
他一解释就会加点语气词,乍看还挺像撒娇。
秦酝:“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俩站在一起,彼此身上的草莓味都能冲天,晚风吹过,路过的人都要诧异地看一眼。
孟原初:“真的!”
他耸耸肩:“所以从小到大没人和我交朋友。”
秦酝:“谭格呢?听说是你发小?”
孟原初:“是啊,我家是小区外的店面房,他是小区里面的,小时候一起玩过。”
孟原初的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捏着那杯柠檬水,秦酝低头瞄了一眼他手上大大小小的伤。
“那你手上的伤哪来的?”
孟原初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这啊?”
他晃了晃手指,“食指和中指是鞭炮炸的,手背是开水烫的,小拇指这个……割橡皮把我自己给割了。”
秦酝:“很多也不是你天生倒霉,只是太粗心了。”
他伸手攥了一把孟原初的手腕,孟原初的右手被拽了过去,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被秦酝抓住了。
“这炸得挺狠啊,怎么闹的?”
秦酝的声音也不像有些男生那样低沉,跟孟原初的清亮比略低一些,却没有笼罩的压迫。忽略他的气质,反而很像竹叶轻擦声响给人的舒坦。
就是平常太孤僻了,让人根本不会去仔细听。
明明秦酝只是随意地拉了一下,孟原初却不敢看他了,他缩回了手,哈哈笑了。
“就过年点炮仗,我都点了,隔了好久没动静,又去捡起来,没想到是哑炮。”
孟原初到现在过年也不放炮仗了,当然临仙城区也不准许。
“那一盒确实都是哑炮,其他小朋友都试过,就我,炸了。”
孟原初摸了摸手上的疤,他这人皮肤还算白,手指也修长,但疤多了不算好看。
“当然也是我没警惕心。”
孟原初耸耸肩,“但我就是爱玩,后来也陆陆续续发生了很多,我妈都不太允许我去远的地方闹腾了。”
他的手插进外套的兜里,一边嘀咕:“我都这么大了,居然还没出市,太逊了。”
秦酝:“你堂姐说你头还卡过围栏,真的假的?”
孟原初脸都黑了,“你怎么知道的?”
秦酝:“你姐和……”
“她和你妹妹说的吧?”孟原初气得鼓起了脸,“真是的。”
平时看孟原初性格活泼喜欢骂骂咧咧,但秦酝发现这人骂来来去也就这么几句,而且消气很快。
“算了,她估计也就跟你妹妹说了。”
孟原初:“看来她俩关系很好。”
秦酝想到秦酪那黏人的样子,觉得有点出格,迟疑了一下:“她俩有点好过头了。”
孟原初想到孟绮从小到大的样和学校的传闻,“那……”
他看了眼秦酝,此人还在沉思,孟原初猛地想到之前自己想歪的事,秦酝都没get,一时间升起一股这个人是个地主家傻儿子的感觉,目光都了怜爱:“算了,我堂姐有分寸的。”
秦酝:“你头怎么会卡围栏?”
这实在太难理解了,秦酝口吻里的疑惑都要涌了出来。
孟原初呃了一声,他俩走到了街口,他想逃避这个羞耻的话题,“那……那什么秦酝,我们骑车回去呗。”
秦酝:“我们一辆?”
孟原初摆手:“不用吧……我这次必然不会……”
他想到来的时候那点争强好胜的下场又不敢上前了,秦酝:“我扫。”
孟原初一句谢谢还没说,就听秦酝说:“所以为什么?”
孟原初:烦死了,非要知根知底吗?
他的眉眼都染了点羞恼,在灯下越发显得生动。
秦酝觉得孟原初像一团火。
“就是别的小朋友从第一根栏杆试下来呗,我排第五个,结果第五个栏杆口窄一点,我就卡了!行了吧!”
秦酝明显在忍笑。
孟原初:“笑吧笑吧别憋坏了。”
他的口吻充满破罐子破摔:“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
秦酝扫了一辆,开完锁之后示意孟原初上车。
孟原初:“不再扫一辆吗?”
秦酝:“那要拿你的,我不敢赌了。”
孟原初:……
我也不敢。
他坐上了秦酝的车,秦酝一边开一边问:“还被全小区的猫围观了?”
车速不快,但晚上风吹得有点嚣张。吹起秦酝没拉起来的校服,拉链差点没把孟原初戳瞎,被孟原初愤愤地攥在手上。
“孟绮怎么什么都说啊!”
秦酝:“我也就知道这个。”
孟原初:“就这样啊,什么被围栏卡头,骑车摔进水坑,坐地铁手还卡在扶手槽里这些乱七八糟的……”
秦酝代入了一下都觉得艰难,问了句:“谭格没想过克服一下吗?”
孟原初这人脾气好,学校里虽然没人孤立他,但难免怕被这种玄学制裁,连前桌赵柠也要让两个座位之间的位置空大一些。
谭格也就刚开学的时候跟孟原初一起吃饭,现在跟其他人熟了,也很少一起吃了。
反而是秦酝跟孟原初渐渐结伴去吃饭。
孟原初啊了一声:“怎么克服啊?”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反正除了我,他也可以交到别的朋友啊,与其跟我在一起倒霉,还不如找点乐子。”
回去的路上路灯修好了,骑车的影子拉得老长,孟原初的腿时不时贴着地,他好像没什么所谓,继续说:“我又不能绑架他。”
秦酝本来想问句你不难过吗,但这个时候居然发现开不了口。
他俩都沉默了一会,马上就要到学校的时候,孟原初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秦酝:“又怎么了?”
孟原初那点陡然升起的感动碎了个稀巴烂,这四个字衬得自己极其无理取闹似的。
“什么叫我怎么了?我说句谢谢你还要曲解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委屈,秦酝一只手握着车把,手往后伸精准地打孟原初的胳膊了一下:“别这么见外,你好像也只有我了。”
孟原初恼羞成怒:“才不是!我哪有这么惨!”
他狠狠掐住秦酝往后拍自己的手,“得了吧秦酝,是你只有我了。不然你高三还是一个高冷装逼男,我看谁和你一起吃棉花糖!”
秦酝还没说话,后面骑上来几辆车,也是高三的,男男女女都有。
看到秦酝和孟原初拉住的手先是卧槽一声,然后哇哦声起此彼伏,居然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孟原初猛地松手。
秦酝也有点不自在。
此刻他俩都不知道彼此失衡的心跳。
孟原初回学校就去找班主任请假,但班主任无情得可怕,说既然干了那也不影响,回去再换,跑一趟也很辛苦。
孟原初垂着头回教室,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尿骚味。
距离晚自习还有四五分钟,走廊上都是人,秦酝刚去洗了个脸回来,看孟原初这个样子,顺口说了一句:“你穿我的裤子好了。”
孟原初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走廊上来往不少人,也有人听到了,诧异地看了眼秦酝。
秦酝咳了一声:“那什么,今天比赛,我多带了一条运动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