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震怒
“我让左天佑密切关注了。”
秦衡光早早地想到这一点了,专门在京兆府到包府的这段路程上安排了人秘密保护包大人,以免发生不测。
荀安乔放心秦衡光的处事周全,但心底的担忧未曾退去,“包大人应下这桩案子,陛下还会像以前那样支持他吗?”
包大人跟皇亲国戚对上,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那么多年,也是皇帝需要这门旗帜树立自己关怀人民、大公无私的形象,加上包大人为人处世挑不出错,他从不和皇帝袒护的人发生冲突,办事能力也好,皇帝自然一直留着他。
到云彝当皇帝后,包大人这个京兆府尹依旧当得稳稳当当,不行错踏错,如今,事关重大,两个皇子买凶要杀害朝廷命官,传出去了,必定是皇家丑闻,云彝这个好面子的皇帝很难不说不会迁怒于人。
“包大人敢应下,自有分寸,而且,他也想赌一把。”表面上看包大人是被他们半逼的,实际上,包大人心底也敲着算盘。
云祁行云祁基和云祁连的斗争迟早要分出胜负,哪个当皇帝跟包大人关联不大,不过,他也不想被一群尸位素餐者管着,云祁连最起码有那气度风范,也足以充当储君。
云祁连当皇帝了,包大人能保证自己日子过得不错,至于云祁行,暂时瞧不出一丝半点仁君的气度。
他应下这桩案件,有把握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想以此给云祁连卖个人情。
荀安乔一听,再细细思索,微笑道,“包大人想烧一把火,我们何不火上浇油?”
“多多益善。”
二人相视而笑。
京都的天会变的,蓝天白云的未来不会迟到。
……
很快,京兆府尹包大人接手定国公夫妻遇刺案后,雷厉风行,反复审讯那名杀手,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撬出线索。
刺客说,那是太子与齐王授意他来行刺的,目的是斩断靖王的臂膀,并且,靖王的其他将军也相继被派出杀手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京都不太平。
京兆府尹包大人旋即将一纸状书上呈到云彝面前,要求皇帝秉公处理。此案的来龙去脉已水落石出,就等着真凶受惩了。
云彝一看完状纸,心一沉。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能如此糊涂?
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朝廷命官,传出去了,天下人将怎么看待他们皇帝家?哪个大臣会心甘情愿替朝廷效力?
不过,包大人一向处事有分寸,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云彝心里不满意包大人闹大的态度,皇家丑闻,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一点包大人最为清楚,为什么此次一反往常呢?
云彝想先压下奏章,来个拖字诀,想让此事不了了之,不料,民间突然刮起一个流言——云祁行云祁基派人行刺靖王殿下麾下的将领,以后会逼宫杀死皇帝,登高一呼。
这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很大逆不道,禁卫军内部也有人在私底下偷偷口传,颇为大胆了。
云彝不是聋子,很快在宫内听说了这则流言。
彼时,是尹妃在养心殿服侍皇帝,打从贾婕妤“暴毙”后,后宫进入了相当长时间的风平浪静。
尹妃盛宠,赵贵妃协理六宫,云彝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何人为继后的想法,当然,窦皇后故去后,有没有皇后已经不重要了,赵贵妃帮忙料理后宫事务,云彝是信任的。
尹妃年轻貌美,兼之低调谦逊,远比贾婕妤更得宠。何况,她无子女,相对来说,云彝很多时候乐意与她相处。
“太子和齐王,爱妃觉得他们二人,可是什么样的人啊?”
云彝享受着嫔妃捏肩膀的待遇,满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仔细观察皇帝的眼神的外,便会发现,他的眼里隐含着一丝厉光。
“妾身乃一介后宫妇人,不敢多嘴。”贾婕妤就是因为和云祁行云祁基走得太近,才被云彝冷落乃至“暴毙”。
有这前车之鉴在,后宫的妃嫔一个比一个老实安分。尹妃蒙得君恩已久,眼力劲不差 。
“朕让你说,不怪你。”云彝没有松开眉头,而是半严肃半温和道。
别看云彝看上去比宇文綦脾气好,然而,每个当皇帝的人心里都有一把尺,一把衡量人的尺子。小看皇帝的人,结局不会太好。
尹妃从后面走出,缓缓欠身,没有多轻松,她回道:“陛下,臣妾入宫时日尚浅,与太子齐王并无任何交集,妾身对他们印象不深。”
“印象不深?”云彝挑了挑眉,“太子和齐王的名声,你没有听说吗?”话到最后,好似起了疑心。
“陛下,太子与齐王乃天潢贵胄,臣妾早有耳闻,只不过,妾身身为后宫妇人,所知道的也无非是宫女太监闲聊时无意间提及的两位皇子的威名,其余一概不知。”
滴水不漏,不紧不慢,这是尹妃。
云彝接着又问,“朕听说,太子和齐王在宫女眼里那是贤人,是真是假?”
试探,怀疑,在这一刻笼罩在尹妃的心头。
“太子与齐王的贤德,皆因陛下的恩宠方才得以彰显。皇恩浩荡,有谁比得了太子与齐王呢?”尹妃笑了笑。
她没有提到云祁连,可云彝很快想到云祁行云祁基明里暗里排挤云祁连的所作所为。
不知为何,云彝有点不舒服了。
“靖王是大楚的战神,兵权大半归他,难道,他就不贤德不得君恩吗?”云彝语气带着几分不满,不知是奔着谁去的。
尹妃不急不慢,“靖王自是沐浴皇恩,只不过,太子是储君,齐王殿下养尊处优,以前皇后在世时,对他很是照顾,想来,靖王殿下的恩泽,在太子与齐王面前,也要往后看看的。”
好一个往后看看,说白了就是,云祁连爹不疼娘不爱。
云彝没有了好脸色,他轻哼一声,“现在敢买凶杀人,明日就敢冲着朕去,很大的胆子!”
包大人接管此案,已经很给皇帝脸面了。换做别人,不了了之,推诿扯皮,甚至,巴结太子齐王,污蔑靖王, 都有可能。
云彝再怎么玩弄帝王心术,归根到底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君主,这件事无疑是戳到了敏感点。
尹妃不语,她静静地等着云彝的决策。
过了一会儿,云彝下旨,召见太子齐王入宫。
尹妃低下头,嘴角一勾。
云祁行云祁基被宣召入宫,两兄弟一脸淡定,完全不紧张。别看外面流言蜚语多,可两兄弟心知肚明,没有证据,他们不会被云彝责罚。
亲儿子自是比外人亲近的,这很正常。
不过,两兄弟的美好心情在入宫后很快就消失了,云彝重重地批评了他们,指责他们草菅人命,手足相残。
云祁行想狡辩,也在刺客的口供与他给刺客的银票跟前彻底哑口无言。云祁基满是不服,两个外人就逼得他们这样,父皇忒偏心了吧。
见此,云彝对此很失望,虽然他对云祁连谈不上多么推心置腹,并非表面上那般器重爱护,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今日云祁行云祁基敢派人刺杀云祁连的部将,明天是不是要刺杀他了?
外面的流言云彝不能不当回事,定国公楚国公乃朝廷大将,军心不能失,东宫齐王府的行事不检点,还得擦屁股解决。
于是,皇帝快刀斩乱麻,处罚了齐王三年俸禄,另外罚云祁行禁足,暂时别入朝参政,手头事务转由梁王云祁振掌管。
顺带安抚了秦衡光荀安乔两夫妻,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若干,封宁千度为一品华阳太夫人,还把新供奉的汗血宝马赐予荀安乔秦衡光夫妇,就当做是施恩了。
如此一来,像是皆大欢喜,靖王一系大获全胜,靖王得此更上一层楼,多番好处落在口袋里,朝臣拥护,皇帝恩遇,只不过,暗流涌动,波诡云谲。
这一次的矛盾激发了云祁行云祁基与云祁连的战争,二者已水火不容,难以忍下对方的存在。
云祁行只是不痛不痒的禁足,云祁基毫发无损,偏偏他的部将担惊受怕不说,差点被派到地方,一去八千里 。秦衡光荀安乔即便得了这些便宜,压根也不能弥补他们二人惨遭刺客追击的无端伤害。
云祁连心内很不服气。父皇啊父皇,你的心太偏了。
与往常无二的晚上,云祁连叫上他的心腹大将,商量着怎样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看得清楚,云祁行云祁基不会倒台,云彝护着他们,准备和他打擂台。
秦衡光抱拳,铿锵有力地表明立场,“大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巡逻宫幾时,见太子的大将冯镪正与端阳门守将接触,我猜,他们要行动了。”
云祁行不会忍受云祁连一而再再而三地骑在他头上,云祁基亦然,他们两兄弟已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云祁连斩草除根了。
“冯镪这个老狐狸!”云祁连气恼极了,以前冯镪算是在他手下共事的将领,后来不知为何被云祁行拉拢过来,反过头不遗余力地对付他了。
云祁连眯了眯眼,“端阳门的守将新永恪,我可以走走他女儿的路,他女儿嫁到了东海郡王府当三少夫人了,那个三公子,与我也有几分交情,打通他的路后,端阳门会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
东海郡王府是皇室为数不多比较得势的宗亲了,之前云祁连与东海郡王府的几个公子皆打过交道,其中属三公子最有出息。
“大王不用担心,我已书信一封,让她帮忙了。她和我是手帕交,想必会帮我们的。”荀安乔笑意盈盈,她与潘琳琅、新长乐是手帕交,新长乐的父亲早年是荀老将军调教过的武将,倒也有几分薄面。
云祁连一听此话,大受感动 ,“荀将军的忠心,寡人永生难忘。”
端阳门的问题顺利解决了,毕竟端阳门是入宫的必经之路,掌控了此地,别的不在话下。
“大王,太子与齐王要磨刀霍霍了,明日是机会。”云祁连第二日要入宫觐见皇帝陛下,趁此机会,两个皇子要把云祁连消灭了。
云祁连何曾惧怕过这些?
他自信道:“正合我意。”靖王府有一批秘密训练的士兵死士,还是韩通训练的,对他来说 ,有备无患是吸取的最大教训。
“明日,秦将军、韩将军、安将军等人随我入宫,荀将军与连将军留在靖王府内 守着,别让敌军有机会趁虚而入,保护好王妃世子。”
秦衡光率领部队在端阳门外等着,韩通安德虎安德龙则是跟着云祁连入端阳门,进行厮杀,荀安乔连慧敏则是在靖王府镇守,保护靖王妃与世子这些家眷。
秦衡光荀安乔等人齐声道:“吾等定当全力以赴 ,竭尽全力,力保大王。”
“好,一决雌雄。”云祁连霸气外露,目光炯炯。
靖王府商量了一整晚,灯火不灭,在天蒙蒙亮的黎明之际,他们抓住机会,迅速入端阳门埋伏。
新长乐说服了她爹新永恪,要为靖王殿下尽一份力,云祁连承诺过,事成之后,新永恪官升三级,儿女富贵荣华。
新永恪当了这么久的守将,不想升官那是开玩笑的,还有新长乐荀安乔的交情在,他哪会不服从?
而且,虽然云祁行云祁基开出的条件一样诱人,可是,他们两兄弟也决定了要杀人灭口的,新永恪不傻,当仁不让选择云祁连干一票大的。
在新永恪的提醒下,云祁连与秦衡光韩通等人先在端阳门埋伏了,等着云祁行云祁基自投罗网。
荀安乔连慧敏守在靖王府,静候佳音。
“杀!”
外头的刀戈碰撞声,引走了属于晨间的安宁。
荀安乔披甲上阵 ,护着靖王妃与小世子先去安全的地方待着,千万别被敌人抓住。
王妃与小世子临危不乱,先鼓舞了将士们要拼死一搏,再跟着荀安乔到隐蔽之地躲藏,做足了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