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参
幽州居住有众多来自少数民族地区的北方契丹、靺鞨、新罗、突厥、高丽人，与汉族杂居共处。
在当地从事商业活动的除汉族商人外，也有不少“商胡”，也就是百姓嘴里常说的胡商。
别看战乱才平息，城内开始颁发军管宵禁的禁令，可白天城内各坊市依然人潮拥挤，来往做生意的行商络绎不绝。
大宗商品交易或是人员多的行商团队进出城还是比较困难的，可敏感的商人还是能从战乱中找到赚钱的路子，开始收购采买一些俏手货物，等待幽州城解封后快速行商远处出手。
白野来到蓟北坊，位于檀州街西段，这里人潮店铺最是热闹。
各行各业以及细分行业店铺多不胜数。
有米行、白米行、大米行、粳米行、屠行、肉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椒笋行、炭行、生铁行、磨行、布行、绢行、小绢行、彩帛行、绵行、幞头行、新货行、杂货行、靴行等。
经营的丝织品除幽州自产外，还有来自外地的产品。
市场上还有锄、铲、犁、锤、刀、钩等各种金属工具及生活器皿。
有些制品相当精致，如“碧金仙”铜镜，不仅造型美观，而且镜后已有类似商标的图案，可见商业经济发展水平之高。
茶叶的销售亦十分可观。幽州不产茶叶，市场上出售的茶叶都由商人从南方贩运而来，也反映了幽州与南方有密切的经济联系。
白野一路行一路看个稀奇，更多的是欣赏这个时代独有的人文气息，毕竟后世百万、千万级人口大都市也不少，随便一个城市中心的商业街的热闹也比这些热闹不少。
可跟随身后的一心和几位师兄就晃花了眼，明显感觉眼睛不够用了，他们在寺院清修哪里见过如此热闹喧嚣的场面，一个个不是阿弥陀佛就是这个不错那个是啥的相互询问。
白野也乐在其中，只是时不时的打量来往的胡商，或是看到有“胡人”开的店铺都要进去看看，询问一番。
边上一家叫“北草堂”的店铺引起了白野的兴趣，看店铺名字应该是一家经营北方药材生意。
进入店铺，一排的类似后世小抽屉的隔层，上面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各种药材味道交织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店里也有不少客人，各自有伙计洽谈商讨，看到白野一行和尚打扮的人进入店铺。
有伙计眉头一皱，心道怕不是哪家寺庙的和尚又前来化缘想白嫖的，可是开门做生意没有驱赶他人的做法。
还是耐着性子上前搭话:“敢问各位小师父，是来采购药材还是来化缘求药的……”
说完周围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嘲笑鄙夷声。
白野一愣，心道咱这样像是来白嫖的嘛？就算白嫖些药材你这么大的店铺也不至于如此贬低看不起僧人吧！
想来其中有什么误会。
白野懒得和一个伙计计较这些，说道:“我等师兄弟路过贵店，看到牌匾上写北草堂，想来是经营北方特有的药材生意。”
“也不知贵店的规模是否如牌匾一样，北方的特有药材皆有销售。”
白野连夸带激将的对着伙计说道。
“呵呵……好叫几位小师父知晓，你等可在幽州城打听打听，凡是北方有的药材，咱北草堂就没有拿不出来的。”
店伙计也是迎来送往的老手，什么人没见过，对于质疑北草堂的客人也不是没遇到过，哪一次不是啪啪打脸打的客人赔礼道歉的。
没想到今天又遇上这种人了，语气不自觉的带着点傲气。
周围其他客人听到白野的诘难，都停止了交谈，抱着膀子在一边等着看白野几人的笑话，一看就是常来光顾的老客户。
“呵呵，就是，也不打听打听，这北草堂搁前隋那会就已经经营几十年了，到了贞观朝这会，怕不是有百年历史了，什么样的药材没有！”
“嗯，所言极是，还没听说过在北草堂买不到的药材。”
周围的客商戏谑的出声打趣道。
这下招来店铺伙计的抱拳拱手，那意思是多谢几位给力捧场。
“哦！是嘛？倒是我等冒昧了，只是还有一个疑问，你这伙计为何怀疑我等是来化缘讨要药材的，这其中有何说法？”
店大欺客，白野只是来寻找东西的，可不想多生枝节，真要遇事那也是不怕事的主，毕竟身份摆在那。
“咦，怎地几位小师父是外来的和尚？”
“今日刚到，确实不是本地僧人。”
“哦，那倒是小的唐突了，几位小师父有所不知，这幽州城有一伙僧人，到处施法打着化缘渡人的说辞，四处讨要钱财物品，就小店一月下来也有几次上门化缘的。”
“虽说每次化缘的量不多，可总归是烦不甚烦的，你要是拒绝不给甚至驱赶，他们就在你店铺门前又是驱鬼抓邪、念经超度的，又是烧黄纸施法扬言店铺被鬼怪纠缠，从而破坏店铺声誉的。”
“你说说开门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与人为善破财消灾的。报官吧！人家是来化缘的，何错之有？反正不给吧！毁声誉得不偿失的，给吧！这又恶心巴赖人不是？”
“哎！这不有几家店铺可不就是活生生的给这帮人整垮了，到现在还没开张呢？所以看到和尚我等即是惹不起又是不敢得罪的。”
店伙计把这事说给白野一行人听，总算是知道伙计为何一上来就用言语挤兑和尚了。
敢情是有一小撮败类破坏佛门形象啊！没想到大唐就有了白嫖的团伙，这算不算是传销组织的前身啊！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呵呵，不过我等可不是那些江湖骗子，乃是有正经度牒文书的合法僧人。”
白野可不想被人误会成是和那一帮子是一伙的，赶紧解释撇清关系。
伙计再次行礼致歉，周围之前嘲笑鄙夷的客商也是抱拳行礼致歉，然后各自忙碌起来。
“呵呵，既然如此，请问店铺里可有人参出售。”
“人参？”
伙计眉头皱的更深几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说人参这位药材。
没办法，伙计只是去寻管事的。
不多时，伙计带着一个老者来到白野面前，对着老者说道:“李老，就是这几位小师父，想要购买人参这位药材。”
“呵呵，几位小师父好，小老是北草堂的管事，敢问小师父所说的人参可是根须状的干巴巴的像树枝一样的……”
管事的老者五旬上下，可面色红润精神烁烁，就连胡须依然根根发黑，显然驻颜养生有术。
才一见面就抱拳行礼，言语亲切让人如沐春风，显然一派商界老手油滑老道。
白野点头称是，两人又简单的相互印证所说是否是同一物。
李管事捋着胡须试探问到:“小店人参倒是有一些存货，只是很少有客商需要，所以这些年一直挤压在库房无人问津。不知小师父要这人参作何用处？”
“呵呵，这个……听说人参有些补气的功效，这不想寻些来实验一番，呵呵……”
白野可不想告诉这李管事，人参乃大补之物，用处极大。
一看白野不愿多说，李管事也不好继续追问，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再要追问就有偷窃秘方的嫌疑了。
“呵呵，不瞒小师父，这人参医书上虽有记载，可小老儿亲自验证过，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了。”
“不怕小师父笑话，老夫对医书多有研究，平时最爱抓些药草亲身去体验药效，这人参也曾经体验过，记得当初随便寻来一根人参，加水熬煮后只喝几口，老夫当时就鼻血狂流不止，可把老夫折腾的惨了，这不连锅带药的直接丢弃，再不敢服用这人参了。呵呵……”
白野听着李管事的诉说，肚子笑的差点背过气，可只能使劲的憋着忍着，生怕失礼惹人不快。
还特么一整根人参熬水喝，那些濒死只有半条命的病人嘴里要是含上一片百年人参片，都能强行续命几日。
你这一整根的，没把你给补死算你命大，也不知道当时这李管事的有没有连御数女的战绩。
这时候古人对人参还没有重视起来，只当是一位普通的药材，加上这时代没有人工种植一说，这用到人参的药方又少，造成这些人参的品质和年份绝对是后世收藏级的。
可惜啊！没人识货。
那可把白野高兴坏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所以库存人参全包了，本来就是当做垃圾一般处理，所以这价格真是低的跟白菜价一样。
白野可是随便检查了几份人参的品相，这一看吓一跳，乖乖一个个连带着根须都粗壮异常，一看就是几十上百年的好货，可惜没有妥善保存，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损断须的。
可把白野心痛的半天。
就这白野还不满足，商定后续有多少要多少，以后再有货可以运往长安城灵泉寺。
“呵呵！赚大发了……发财了，发财了……”
白野一阵狂喜，别的不说，就那帮二世祖们一个个肾虚的要死要活的，到时候整一些药膳大补汤，呵呵就不信他们不上当。
那小钱钱还不是哗哗的往家里搬啊，要是在长安城开店经营，就不信不火爆长安城达官显贵们的圈子。
嘿嘿……白野的口水直往喉咙里倒流。
接着白野又继续询问熟地黄、山萸肉、泽泻、牡丹皮、白茯苓等几十味药材的价格。
幽州城地理位置优越，许多北方所产药材比在长安城的的价格低廉许多，白野也和北草堂的管事商量好价格，这几日就来取货。
虽然人参价格很低，但是白野本来就穷的叮当响，这次随军带的钱财有限，就这购买完人参所剩无几。
“哎！羊毛出在羊身上啊！这帮二世祖们白捡了我的军功，想来拿些钱财还点利息不为过吧！”白野喃喃细语。
“小师叔，又在打坏主意了……”一心跟他时间最久，早已经知道白野就不是能吃亏的主，圆圆的小眼睛一翻，不屑的撇撇嘴。
“哎呦，嘶……”
白野直接一个脑瓜崩弹在一心光滑的小脑袋上，恶狠狠的威胁着:“师叔这是公平买卖，他们要军功，师叔要钱财，哼……再敢这样说小心以后的红烧肉、宫保鸡丁、狮子头……”
白野说了一长串一听名字就让人流口水的美食，反正他用这招拿捏一心死死的。
“哎！师叔一不开心啊！就忘记怎么做这些人间美味了……”
“嘿嘿……小师叔你累不累啊！”
“哎呀，小师叔你热不然啊！”
然后一路上白野背着双手老神在在的左右打量沿街店铺，
而一心跟个狗腿子似的鞍前马后的在白野身边来回打转。
几个师兄在后面阿弥陀佛的笑兮兮的看着两人。
奇怪的组合引来周围人群好奇的目光。
几人信步闲逛，不知不觉来到西段尽头，此处明显异与之前所见，异域胡商明显多了起来。
人来人往的多是穿皮裘羊袄束高帽的，也有少数学着汉人打扮的，周围牛马羊随处可见，隔老远就闻到这牲畜的粪尿臭味。
本想绕开快速离去，突然被人拦住去路。
“啊尊敬的朋友，来自遥远西北方的图普陶匹向你问好。”
拦路者一身的破衫烂袄的打扮，羊皮制作的高领帽子斜挎歪带在头顶显得不伦不类的，浑身的腥膻油腻味道熏的让人作呕，那肮脏乱发间露出的狡黠谄媚目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这模样还出来招摇过市的，长得丑那是爹妈给的，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几人可不想和他攀谈，左右往两边闪腾，可是每次都没这叫图普陶匹的堵在面前。
“啊朋友，朋友嘛！你们汉人不是常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你们这样可是有违圣人之道啊！”
这番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伙好骗的人，岂能就此放过。
白野给逗乐了，这番蛮子还懂圣人言，可咱们脑门锃亮的还不够明显嘛？你跟佛家僧人讲儒家之道，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呵呵，哦我亲爱的朋友，你喜欢吃葡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