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胡商的种子
“我亲爱的朋友，你喜欢吃葡萄嘛？”白野一看挡路之人不识趣，只好顺着语气反问一句。
额……
“吃葡萄？”这个胡商一脸懵逼，咋滴你们不按套路出牌呢？你这把我整不会了。
按道理你们不是应该询问:你是谁？什么事？为何拦路嘛？
这吃不吃葡萄剧本里没写啊！好歹也是行骗多时的老油条，贱兮兮的自来熟夸赞:“亲爱的朋友，要说葡萄你们大唐就属河东道还不错，至于更好的还是西域之地最是上佳……”
然后吧啦吧啦一顿吹嘘自己的见多识广，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拍胸口保证自己怎么怎么吃过多少品种的葡萄，哪里的葡萄最甜，哪里的葡萄最适合酿酒云云。
要是其他人，还真说不定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啊亲爱的朋友，不要羡慕我的学识渊博，我曾跨过高山也曾越过沙漠，没有我图普陶匹不知道的。”
没想到这叫图普陶匹的真能说，可惜这要是穿越到后世，妥妥的包装一下又是一个天才的成功人士，搁后世这算是传销组织的大佬了吧！
生意全靠嘴上忽悠。
“哦，是嘛？我说怎么一见到你就这么亲切呢？听你这名字更是亲上加亲啊！我的朋友。”
你喜欢吹嘘忽悠，那咱就接着奉陪呗！
“哦，我的名字怎么就亲切了？”
“呵呵，你这么爱吃葡萄，难道没听过大唐的一句葡萄的俗语嘛？”白野慢慢引导着，主动掌握节奏。
“额……”这胡商脑袋飞快的运转，毕竟刚吹的牛逼这会连声音还在耳朵里打转呢？
可惜，这个大唐通这会也蒙圈了，只能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寡闻了。
“呵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白野一本正经的合十说出后世耳熟能详的绕口令。
“噗呲……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哎呦笑死我了。”
“小师叔威武……”
身后几人笑得浑身打颤。
这胡商翻着白眼思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是拿名字取笑自己啊！顺便拐着弯揶揄自己好狗不挡道的意思啊！
哎呦，这下子就尴尬了，你说吃葡萄还是不吃葡萄啊！
说要吃葡萄挡路吧！那你这吐葡萄皮被吐了还有什么脸面啊！要说不吃葡萄不挡路吧！那你这个吐葡萄皮还舔着脸上前干嘛？
“呵呵！亲爱的朋友，我图普陶匹走过南闯过北的，手里还是有很多稀奇金贵的玩意的，只要你愿意，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呵呵……”
这胡商也是老油条，深谙做生意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饿肚子的说法，哪能就这么容易被白野几句话给说退。
还是舔着脸凑上去推销自己的产品，毕竟再不忽悠卖出点东西，自己下顿吃饭都成了问题。
白野一看这家伙脸皮真厚，这么臊他都不退却，不由得佩服起他的坚持不懈。
这要是后世，什么传销老师、保险推销、房产买车的统统都得喊一声:祖师爷在上，后辈们没给你老人家丢脸。
白野来了点兴趣，毕竟都这样了还义无反顾的，不是真有点本事产品的就是穷的一无所有豁出去了。
只好点头称可，示意领头带路前去看货。
图普陶匹乐的大黄牙呲的大开，点头哈腰的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处废弃半塌的居所处。
四处漏风四壁漆黑泛黄的墙壁，坍塌的土坯上挣扎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草，任风吹日晒的依然苟活着。
图普陶匹尴尬的摸着鼻子，让几人稍等一会，自个跨进破屋里翻腾起来，很快拎着一大包的东西放在白野面前，嘿嘿的傻笑。
白野嘴角眼皮抽抽的不停，显然这是遇到破落户拿他当凯子，想着能骗一个算一个的打算，貌似自己这行人就属于最好骗的那一类人了。
一看白野的脸色转变的多彩，图普陶匹就知道要坏菜了，赶紧抓着白野的衣袖，随手拿出一包物品，打开展示给白野看。
一边盯着白野的脸色一边得意的吹嘘起来:“啊朋友，你可知道这是何物？别看他平平无奇的，可是识货的人或许知道，这是来自遥远西方的神物。”
白野眼角跳的更厉害了，胡商一看情况也不等白野询问是何物，飞快的解释:“此物的果实虽不能食用，可是开出的花如天上的白云一般洁白无瑕，触手摸起来柔软舒适，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享受拥有它的圣洁……”
白野听着胡商的吹嘘，本来还在嫌弃他满手的油污弄脏了自己的袍子，可听他说什么洁白柔软不能用来食用，一时被勾起了好奇，试着低头看向他手里托着的一袋种子模样的物品。
“咦，这是……”白野本想随便看看敷衍了事一番准备离开，可眼睛扫到种子模样的东西时，不由得惊异一声。
随后捏起一小撮放在手掌仔细端详，越看越是眼熟。
这种子为卵圆形，颜色为棕褐色，种皮为黑色，这些倒不是重点，而是种子上带有的白色或是灰白色的毛絮。
白野试着揪下毛絮，入手柔软，又试着拉扯了几下，弹性扯拉感十足，这特么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棉花嘛！
白野内心一阵狂颤，这种子何止是珍贵的，简直能称得上是神物啊！
自己来到大唐这么久，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里面的贴身衣服，实在受不了麻衣的粗糙磨皮肤啊！特别是某些重点保护部位，想想就一阵心酸啊！
白野也和不少人打听过棉花这种植物，可惜没一个人听说过这些，所以慢慢的也就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啊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胡商简直是福星啊！
内心激动归激动，可面子上不漏一丝端倪，只是简单查看一番随手仍回袋子里，趁机挣脱开他的脏手，拍了拍手掌一副你小子欺负我好骗的模样说道:“切，一袋子不知名的种子也好意思拿来诓骗我等，信不信佛爷我报官，治你一个拦路闹事的罪名，现在可是实行军管，说不得把你抓入大牢关上一年半载的也说不定……”
白野假装一副上当受骗的模样威胁这个胡商。
胡商一听急了，这要是东西卖不出去是小，再因为这个被抓可就完蛋了。
这后背的冷汗直流，脑门上都湿了一片，不时的拿下帽子挠着头皮，那簌簌而落的头皮屑可把白野恶心的要死。
要不是为了棉花，说不得一脚踹过去，让他离得远远的少来恶心人。
“亲爱的朋友，我们相遇就是缘分，你真诚的图普陶匹从来不会去欺骗朋友，你看咱们一见如故，只要10贯钱……不5贯钱，这袋子珍贵的种子就是你的，你看如何？”
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从一个浑身邋遢的胡人面上呈现，就连身后的几个师兄都差点吐了。
就这还不会欺骗朋友？我信你个鬼，你个邋遢胡人坏的很啊！开口就要10贯，话还没说完价格就降了一半，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呵呵……”白野就这样呵呵笑着不说话。
胡商被白野盯得内心忐忑不安的，头顶的汗水哗哗流的更甚。
“额……这个……朋友嘛！我们都是朋友嘛！我图普陶匹对大唐心向往之，对大唐人尊敬无比，这个这个……”
胡商一边用毡帽擦着汗水，一边结结巴巴的在白野眼神的攻势下低声谄笑着。
他自己也郁闷，自己好歹也是混迹幽州城许久的老油条，怎么今天遇见这么个年幼的小和尚，内心心慌慌的一塌糊涂。
不科学啊！
看着胡商左右为难的吞吞吐吐的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更多的东西，白野只好笑眯眯的插口道:“嗯，咱们确实是朋友，不知还有什么宝贝东西要拿给朋友欣赏啊！”
“额……啊……什么？”
“哦哦，对对，我们是朋友！是朋友，等等等等，还有好宝贝呢！”
听到白野终于松口说大家是好朋友，图普陶匹顿感压力大减，又听到白野询问是否有更多东西。
慌忙不迭的在包里翻腾起来，把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一一摆开展示给白野看。
白野这会不在意脏不脏了。
棉花种子对他来说就是最珍贵的，运作好了足可以改变大唐纺织布匹行业，如果还能再有捡漏，那纯属他这个穿越者是天选之人。
低头查看图普陶匹的其他杂七杂八的收藏，白野再次被震惊到了！
这……
这是瓜种子？至于什么瓜白野一时猜测不出。
这是孜然，白野很确定，毕竟后世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二顿烧烤，而烧烤的灵魂就是这孜然。
至于其他零零散散的白野也辨别不出，可总感觉这些都是求之不得的好宝贝。
白野这时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局促询问:“亲爱的图普陶匹朋友，你怎么有这么多珍贵的植物种子，而且你又为何收藏这些价值不明的种子呢？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很重要。”
“哈哈……哈哈这真是宝贝嘛？哦亲爱的朋友，你告诉我，这些不知名的种子真是宝贝嘛？”这胡商也激动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白野这些真的是宝贝嘛。
白野不厌其烦的频频点头称是。
“噎死偶买噶滴滴嘟嘟哒哒欧开……”胡商图普陶匹跪在地上流着泪叽里咕噜的喃喃自语，白野也听不出他说的是哪里的语言。
……
差不多一刻钟左右，胡商这才止住泪水，边擦着眼角的泪水边对着白野诉说起来。
原来这胡商只是一个叫波罗迪克的落魄户的奴隶，老迪克祖上据说是什么王朝的花匠，专门收集栽培天下异种奇花供人欣赏。
可是到了迪克这辈，慢慢的不满于做个花匠只为一些人服务，一心想把祖祖辈辈研究的奇怪种物能推广全天下，可惜当时的权贵根本看不上他这些所谓的成果。
不仅对迪克的研究不感兴趣，还狠狠的羞辱鞭打了一番迪克，从那以后年轻的迪克表面上卑微的甘当一个花匠，背地里依然疯狂的研究各种种物。
就这样从青年逐步迈入老年，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后来朝代动荡战乱不安，那些曾经服侍的主人也死的死，逃的逃。
老迪克也被迫趁机逃离牢笼，带着自己的研究成果，据说他不识字，自己却动手绘出一册奇物图册，这本图册只有他自己能看的明白。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逃到极西之地四处奔波寻找种物，在路上偶遇被高原蛮人追杀的客商行队里苟存的奴隶图普，一番医治好歹从鬼门关里抢救过来的图普，立马感激涕零的愿追随迪克成为他忠实的奴隶。
就这样两人一路作伴四处奔波寻找种物研究，图普也曾经看过迪克的图册，只是根本看不明白上面的所画，也曾追问过迪克，只是每次迪克都沉默不语。
就这样进过几年的相处，两人成了亦师亦友的朋友，图普也认得一些种物的特征，可惜至于有什么作用一直搞不明白，只是从迪克嘴里了解这些都是有大用的东西，可惜没人识货。
好景不长，在外漂泊的两人最终被战乱裹挟，被一帮流匪蛮子追杀，当时迪克身上很多的珍藏种物还未来得及全交给图普，只说一定要守好这些东西，以待有缘人。
他自己被匪蛮子残杀抢了所有东西，而图普侥幸藏在淤泥草甸沟边躲过一劫，后来一路流浪最终落魄到幽州城里，平时靠着忽悠来往行人过活。
随身携带的种物一直没有抛弃，常常拿这些种物忽悠行骗来往客商，可惜没人对他的东西感兴趣。
就在快放弃时，遇到了白野。
白野听着图普的诉说，也是唏嘘不已。想来迪克也是那人的真名，只是随便起的一个名字，至于真名叫什么永远埋藏在历史的长河里无人知晓。
哎！白野猜测这可能就是古代的植物学家吧！从一介普通花匠到慢慢对植物感兴趣，从而研究它分析它，并逐渐对这些种物有了自己的看法，可惜地位卑贱无人理解……
白野想了很多，可能大概猜测出这位不知名的花匠内心的孤独与挣扎。
可惜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人何止一个。
古代多少的研究成果都因为不被重视而埋没断送，很大原因是因为士农工商四个阶层等级的观念深入人心。
想改变，何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