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子
段决明读完整本日记，心头涌起一阵怅然。
他望着地上的人类肢体，叹了口气，这些人原本有机会活下来的，转念一想，自己能免遭那个疯子的毒手，可以说是幸运至极。他将书塞进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拿着一根骨头去黑炭那拨弄了半天，最终翻找到一张银白色的卡片，那卡片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看起来光洁异常，仿佛没受到时间流逝的丝毫影响。
段决明走到室内唯一一扇大门前，门的左侧有一个类似pos机的装置，他将捡来的卡片塞到机器的狭缝里。
大门缓缓而开，露出一条狭长的楼梯。
门开的那一刻，整个地下室变得漆黑如墨，最后一点维持照明的电力也消耗殆尽。
段决明大步走上楼梯，楼梯最顶端是一扇机械门，他用力一推，将门打开，捂住鼻子快步跑出实验室。
段决明发觉自己正在一栋废弃建筑的一层，他随意捡了个方向走出建筑。
外面的阳光炙炽热而温暖，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而饥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迅速涌上心头。
“怎么突然这么饿？”段决明喃喃自语。
附近有几间被炸掉大半的废弃建筑，段决明折返回大楼，四处翻找食物。
他的胃开始呻吟起来，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让他猝不及防，这股饥饿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头脑都开始发晕。
段决明感到一阵心悸，手中翻找的动作逐渐变慢，最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一辆牛车拉着三个男人，慢慢靠近这片废弃建筑群。
赶车的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他目光锐利，身后背着一杆猎枪。
年轻人背后坐着一个老头，还有一个看起来比他稍大几岁的男人，三人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相似。
老头嘴里叼着个烟斗，慢悠悠地抽着烟。
稍长些的男人怀里抱着支猎枪，正在闭目养神。
“爹，前面那片废墟，以前没见过，要进去看看吗？”赶车的年轻男子问道。
“去看看，今天收获还是太少，这两头老牛的饲料钱都抵不上。”老头道。
怀抱猎枪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猎枪。
年轻人将牛车拴在废弃建筑旁，老头从身后抽出一把54手枪，三人进入废弃大楼内。
老头走在最前，年长些的男人垫后，年轻人走在队伍最中间。
三人都是淘金老手，谨慎地搜查着建筑物的每一处角落。
“卧槽。”年轻人发出一声惊呼。
老头吓了一跳，连忙将枪口调转，冷眼观察半天也未发现什么异样。
“老二，你瞎叫唤个什么，能不能学学老大，别老是一惊一乍的。”老头道。
“爹，你看桌子旁边，倒着个人。”老二道。
老头枪口指着昏迷在地上的段决明，“装死是吧，我流浪废土几十年，这样的套路见得多了，想打老子个出其不意，你还是太嫩了。”
老头说罢便开了枪。
子弹掠过段决明耳边，昏迷在地的段决明一动不动。
“看来是真晕了，没被辐射犬叼走也算命大。”老头将54手枪收好。
“爹，既然真晕了，那他身上的东西，咱们就摸走吧。”老二笑嘻嘻道。
老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段决明，又伸手探了他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这是贵人，可摸不得，老大，你把他放到牛车上。”
“爹，你怎么突然当起废土菩萨来了。”老二不满道。
“你懂个屁，瞧瞧这小白脸，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货色，估计是城西那些大人物的孩子，咱打听清楚给他送回去，那大人物手指缝漏下一点儿都够咱爷三吃饱。”老头贪婪道。
“真是城西贵胄的孩子，能流落到这儿来吗？”老大问道。
“说不定是私生子。”老头伸出手指捻了捻段决明的衣领，“瞧瞧这衣服的材质，哪是做出来给人干活用的，随便刮几下估计就坏了。”
老大将段决明放到牛车上，随后折返回去，三人继续搜索废弃建筑。
过了没多久，老头带着两个儿子回到牛车旁，将搜刮到的一些废铁放到车上。
“爹，这片建筑群也太穷了。”老二道。
“说不定早被人刮过好几遍了，穷点也正常，好歹也不是一无所获。”老头道。
老大看到段决明衣服里的日记本，将其拿到手，翻看了几下。
“老大，你也不识字，在这翻书装什么文化人呢？”老二调侃道。
“咱爷仨都大字不识一个，你还好意思笑老大。”老头道。
老大看了几眼日记，望着上面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禁伸手捏了捏眼角，将日记又放回段决明兜里。
老头将烟斗叼上，“老大，把小白脸弄醒。”
老大伸手猛按段决明人中，按一会儿后再甩他几个嘴巴子，如此反复几个回合，段决明醒了过来。
“饿，好饿，好饿。”段决明呻吟道。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根山药，递给段决明。
段决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整根山药。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老头抽了口烟斗。
老大从兜里掏出一根纸卷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
老二赶着牛车，也点上了一颗纸卷烟。
每次出门捡垃圾，回蓟城的路上，抽上几口烟草，轻轻靠在牛车上，便是父子三人最享受的时刻。
“请问还有吃的吗？我还想吃些东西。”段决明道。
“我现在给你一车山药，你能一直吃下去，直到胃胀裂而死，我不管你饿了多久，想活着就先别着急吃。”老头道。
段决明点了点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大正靠着车厢抽烟，听闻此语，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道，“在废土上，永远也不要跟人说对不起，这会显得你很软弱。我不管你脱离废土多久了，但你记住，只要你活在废土上，你就不可避免地要伤害别人，所以别让我再听到‘对不起’‘真是抱歉’，诸如此类的话。”
车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老二吹着口哨赶着牛车，缓缓在枯黄色的大地上前行着。
“老大说得这些是好话，你要记住。”老头缓缓开口道。
段决明观察着面前的父子三人，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破旧夹克，腿上是发黄的牛仔裤，脚上穿着靴子。
“我叫李大壮，坐在你旁边的是我大儿子李牛，前面赶车的是我小儿子李马，你叫什么，小子。”老头问道。
“我叫段决明。”
“嗯，然后呢，蓟城城西哪户人家的孩子？那个贩盐大户张海平？大粮商王大锤？不会是市长的私生子吧？”老头笑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被倒塌的墙体砸晕了，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段决明想了想，暴露自己战前人类的身份未必是件好事，还是先装失忆比较好。
老头点了点头，但心里并未完全相信段决明的说辞。
马车一路穿越荒芜，缓缓到达蓟城入口。
段决明抬眼望去，一堵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墙映入他的眼帘，这堵墙环绕蓟城，将城内外严严实实地隔离开来。
墙内遵循着蓟城的规则，墙外则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门口有士兵在站岗，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戴着灰色钢盔，身后背着制式ak步枪。
牛车上的四人进入城内，穿过纷繁复杂的街道来到城北一处破旧院子里。
老头递给段决明两根山药，“吃吧，这两根山药吃完，今晚就不要再吃其他东西了。”
段决明点点头，坐到院子里的木椅上，狼吞虎咽地啃起山药来。
老大将牛牵入牛棚，给牛添好料，又将捡来的废铁放入仓房里。
老二则径直离开了，段决明忙于啃山药，也没关心老二的去向。
不一会，老二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爹，我去安保大队问了，咱蓟城压根没有达官显贵最近丢孩子。”
老头看着木椅上的段决明，思量着，难道他真的跟那些大人物扯不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