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茶会（三）
茶会做交流之用，大家一般也都是友好交流，和和气气的。但总有不按常理的时候，时不时地出现刚才那种比较刺激的场面，信息量巨大。互相揭短差点把人骂哭什么的都是小场面，她还见过直接在茶会上打起来的呢，虽然之后被罚的也挺惨。
陈缘一笑着安抚初次来到茶会的顾墨安和元烈，“大家不用管他们，他们平时闹腾惯了。”
桑落问道，“他们平时都是这样的，互相……嗯，不留情面？”
陈缘一耐心解释，“并非是不留情面，只是大家在学楼日久，同窗多年，都熟悉对方的性情，他们没有恶意也不在乎这点面子，大家有来有往，要是事事较真，只怕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们在学楼呆了太久，学习虽然有趣，但是也要给自己找些学习外的乐趣。大家从天南地北汇聚而来，本就是一场奇妙的缘分，磨合之下性情也算相投，损友益友的界限其实并不是那么分明。互坑互助，常态罢了。
“他们真的不会对对方生气吗？”顾墨安除了一开始必要的几句，在茶会上只专注于听和观察，闻言好奇道。
她见多了人性的丑态，表面有难同当背地互捅刀子的“朋友”可不少，多得是口蜜腹剑心口不一之辈。
陈缘一一本正经的道，“当然会生气。何烂漫生气的次数最多，不过他也最好哄。像刚才那种，连哄都不用哄，他们转过头气就自己散了。”
这可真是，大开眼界。
金樽瞪一眼自己身边的金越。
学着点。
金越把从月善馆打包的点心推到金樽身前，并不表示什么。
金樽气哼哼的一声后，捏起一块她最爱的红豆酥决定不和他计较。
顾墨安对陈缘一的话半信半疑，他们是一起的，自然会为他们说好话。考核大会在即，茶会又是九灵宗的地盘，说不定现在还有九灵宗的弟子在暗中观察他们呢。他也许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在粉饰太平。
顾墨安暗自好笑，笑她自己的心思。
别人是好是坏，与她并无关系。她喝一杯茶，听一些消息，话语的虚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对手有些浅薄的了解。
或许他们之间连对手都不算，毕竟她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完成十万灵石的任务，九灵宗虽好但也不用必须成为它的弟子。
“不知道九灵宗的考核是考什么，修行的灵根我们不是都测过了吗？”元烈本就是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思来的，这会见众人都暂时的安静下来，自己打开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
上次打听消息弄了个假消息回来，差点坑了他们，这会这里这多人他就不信没个真的。
桑落轻轻摇头，神色有些黯淡，“灵根只是修仙的要素之一，若是只以灵根作为评判标准，我们在座半数人也不必在学楼学习等候了。”
祁折花这时已经彻底正常了，“我听家中长辈提起，九灵宗有一灵器名曰‘登仙阶’，做磨炼弟子之用，说不得会用来给我们考核。”
元烈疑惑发问，“灵器？九灵宗这么大的宗门我还以为会用神器仙器呢？”
金樽表示这条知识点她学过，“非也非也，灵器是所有蕴含灵力的器物统称，顾名思义，神器仙器也只是蕴含神力仙力的器物，神器仙器也并非一定比灵器高级，多数人认为灵器品级低，其实是因为锻造者的品级低。理论上说，锻造者的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再花些心思，有可能炼制出堪比神器仙器的灵器。”
沃若下意识地从心而对，“你说这一堆做什么，登仙阶可不是什么堪比神器仙器的灵器，它可是灵帝赐下的。灵帝陛下何等存在，陛下赐下的灵器岂是那些神器仙器可比的！”
桑落的头隐隐作痛，竭力维持自己温婉的形象，喊了一句，“沃若。”
沃若撇撇嘴，老实不说话了。
“灵帝？那是谁？”
金樽看向顾墨安，一脸惊奇，“从前我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我万万没想到还有遇着比我还无知的人。你要再早来几日，无知班的老师定是要抓你严加扫盲。”
金越见她开始自鸣得意，忍不住将她膨胀的苗头埋回去，“昨日我见着谢夫子，他问我准备考核这两日你松懈了吗，考核大会结束后他还要再考你一次。”
金樽顿时垮下了脸，“不是吧？师生一场就此别过不好吗？”想到考核她又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只要我通过考核，成为九灵宗正式弟子，到时候夫子在学楼教学，我在宗门躲着，啊不，在宗门修行，大家咫尺天涯，各自安好罢。”
金越也担心真把人打击过头，没再说什么。他看谢夫子的样子可不像是会轻易放过金樽这个“问题学生”的样子。
金樽这边被金越岔开了话题，另一边的桑落已经为顾墨安解释起来。
“陛下是灵界之主，陛下创造此界让我等先祖生存，有大功德。”她也不多说，只说了普通人知道的一点，“关于陛下的事迹学楼有记载，你有空可以去拜读一二。话说，你真的不知道陛下吗？一般来说，普通人也都知道的吧？”
但凡读过书、习过字，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她连灵帝陛下都不知道，该不会也不知道娘娘的威仪吧？
元烈开口缓解了顾墨安的尴尬，“我们自小流浪长大，除了生计和修炼实在没有心思关心其他。”
“是吗，”桑落疑问，“可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元烈回答，“我们以前遇过一位先生，先生好心，收留了我们一段时间，教了我们识字。再多的，就没机会了。”
他话语间有些落寞和怀念。
金樽询问道，“怎么就没机会了？”
顾墨安眉眼间染上伤感，声音低落，“先生生了急病，驾鹤西去。我们在先生丧事后，四处不定，也就没机会了解更多。”
“这样啊，这还真是……”
“好在先生临走前挂念我们，让我们来九灵宗，不过路途遥远，我们对九灵宗也没有什么了解，废了几年时间才赶到。要不然，我们或许还可以和在座几位有同窗之谊呢。”
“几年时间？那你们真的好厉害，炼气期就可以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
“这没什么，小心一些，只是不是太倒霉，也不会出什么事。”
“说得对，我听说气运深厚之人，连危险也会专门避开那人。”
“这种回避危险的人到底是极少数，哪有那么多气运深厚之人！”
“唉，你们说考核会不会考气运啊？”
“不会吧，气运虚无缥缈的怎么考？”
“呃，给你设一个陷阱，看你能不能避开？”
“修仙不是玄学好嘛！”
“修仙不就是玄学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正式热闹起来，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金越都说了几句，何烂漫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喧嚣”的阵营又填一员猛将。
思无邪提起左身侧的六角宫灯，宫灯发出微弱的橙光，在白日里并不显眼，如她来去时一般悄无声息。
只有一直偷偷地时不时地注意她的何烂漫看到了，他连忙起身，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行一步。”
顾墨安这边几人无所谓，依旧聊得热火朝天。
不过和他一起来的友人倒是都注意了这番动静。
“这戏码，真是十年如一日。”
“我看凡人养女儿都没他这样的吧？”
“你以为人家是养女儿吗？他是供养祖宗！”
何烂漫自然听不到友人对他的吐槽，他正不远不近的缀在思无邪身后，看她进了学楼，再进了自有书馆。
何烂漫恹恹的跟着进了书馆。
学楼在考核前三天开始放假，只留下一楼的自有书馆开放，思无邪来当然不是她在考核前一天还如此好学，她是来还书的。
把书交还给书馆值守的人，将自己之前的签名划去，思无邪无视不高兴的何烂漫，径直出了学楼，就要回月眠园。
何烂漫一路跟到月眠园的女寝入口处。
思无邪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何烂漫。
何烂漫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在思无邪耐心终止前不好意思的道，“明日便是考核，我有些担心……”你。
“不要多想，平常心对待。”
“要是考核失败怎么办？”
思无邪叹息一声，冷淡的态度无法继续维持，安慰道，“失败了也会有办法的，你不要怕。”
何烂漫很想说自己不怕，九灵宗的弟子考核失败了，大不了他换一家，反正修真界中修仙门派甚多，他之前测出来的灵根也不算太差，总能找到一家收他的。
可是无邪不一样，她的身体，只能呆在九灵宗内，其他可以收容她的门派势力距离两生城太遥远，他无法凭一己之力保证她安全的到达。况且，就算到达了，谁知道他们收人的标准是什么，万一再失败……
所以，他们的最优选择只有九灵宗。要是她考核失败，不知道给九灵宗捐灵石能不能让她进去，要不到时候让二姐帮忙？就说他修行离不开她，把她带在身边说是从者好了……
何烂漫忧心忡忡，满腹想法。
思无邪完全不能理解，不，按何烂漫的性子来说杞人忧天没什么毛病，但是，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好忧虑的？
看他很想留在九灵宗的样子，要是他考核不过，她到时候把自己的弟子分例分给他好了。然后他可以留在学楼继续学习，在炼室修行，等下一次考核。或者也许她可以给宗门做些贡献，给他申请个特殊名额好了。
思无邪已经开始想她之后做什么贡献才能给何烂漫换一个名额了。
两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很显然之前也是在鸡同鸭讲。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默默达成了共鸣，那就是自己一定要通过考核，进入九灵宗，然后把对方也一起带进去。
这两人完全没想过自己失败的可能，这大概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自信吧！
五行阁。
“有烈师兄，这两个人找不到进城记录，大概率和那些人是同伙。”
绛红色衣饰的师兄闻言顿时皱眉，“有笔怎么搞得，这两个人疑点重重，居然还给他们考核的资格？”
“听说有笔师姐因为包庇这两个人被罚跪在寒青石上半夜，一双腿快被废了。”
“不对，”有烈这两天被执法峰拉去当苦力，今天刚回来处理五行阁的事务，不清楚其中具体因由，他肯定的是，“笔杆子整天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绝不可能徇私枉法。”
除非……
有烈收回想法，“你去和他们说，把这两人的监测警戒度提到和那些人一个等级。若是发现他们有关系，即刻放入清算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