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茶会（一）
话说顾墨安这边，换上前一天晚上带路的师姐准备的新衣，蓝白相间的衣裙没有什么花纹，清新素净，倒是有几分仙门弟子的模样。顾墨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地调整自己的表情，好使自己看起来更温和无害一些。
叠好被褥，清尘术打扫房间的尘埃，关好门，顺着昨晚的记忆七拐八拐的来到了报名点
大殿里，元烈等候多时。
今日在大殿负责处理事务的是一位师姐，神情严肃，正忙着批改什么。
元烈看到顾墨安眼前一亮，“老大，你可出来了，我本来还想过去找你的。”只是被那位新来的师姐阻止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在安静的大殿里有些吵。
处理事务的师姐可以一心多用，故而不曾在意，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不过其他的几位协助的外门弟子都有些被吵到，其中一位面带笑意的站到二人面前，轻声细语，“你们还不曾辟谷吧？对面是宗门的产业，一直到考核结束你们都可以在那里饮食，不收灵石的哟！”
“多谢师兄提点。”
顾墨安和元烈谢过师兄好意，他们确实没有辟谷，从昨天遇到有语有笔之后还没来得及进食，好在他们这个修为略过一两顿也是没问题的，现在有免费的他们更不会推却。
毕竟灵石取得不易，能省则省。
“之后你们可以在两生城逛逛，不要错过明天的考核即可。”
“是。”
顾墨安和元烈两人先去了对面的月善馆吃饭，里面的人不少都穿着蓝白相间的衣裳，和顾墨安元烈两人身上的样式一样。
月善馆里都是一排排的长桌，顾墨安和元烈在满眼的人头中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端着食物坐了过去。
“芷枝师姐的手艺又进步了，好幸福。”说这话的人正坐在顾墨安旁边，将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摞在一起，一脸满足。
她对面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这是几年没出来了，师姐前些年修为突破后，膳食之道肯定又精进了啊。”
“也就六七八年吧，师父说我基础不稳，让我磨磨性子。”说着说着，哀怨的看他，“我都被关了那么久，你也没去看看我……”
“咳咳！”对面的人心虚了，把自己面前未动的一盘点心推给她，“我这不是出关之后又接了任务嘛，我也是才回来没多久。”万万不敢说是自己出关之后一时没想起来她，要不是她传消息给他，他还没想起来呢。
她不客气地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翻出专门放食水的乾坤袋，“看在点心的份上，师姐今天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他点点头，掩盖自己的心虚。
二人收起空盘，清理了桌面，朝水池过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墨安被迫听了一耳朵，面上表情接近于无。
白净饱满的灵米磨成米浆，熬出米油，再撒一层咸咸的黄豆。白粥的醇厚、豆子的咸香，食物的香气被封存在食物本身，只在入口的瞬间在唇齿间四溢开来。
绿色的含回果切成细细的长条，放进热水里焯出，去其苦涩只余清甘，再撒一点细盐、麻油、芝麻，旁边再放一点红椒油，刚好配上刚出屉的白生生的酱肉包，肉质鲜嫩，酱汁咸香。
顾墨安选择的是即使收费也吃得起的食物。
本来还以为味道也就是一般般，没想到味道鲜美不说，里面还掺杂着些微的灵力。食物顺着食道下滑，蕴含的灵力不用顾墨安催化，自动扩散至全身。暖洋洋的，仿佛冬日晒到的阳光。
不知是不是顾墨安的错觉，身体上遗留的暗伤似乎好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元烈，元烈吃惊的也看向她，低声道，“老大，我的左腿好像不怎么痛了。”
元烈的左腿曾在一次与人争抢中被人恶意打断，他们那时候穷困潦倒，所处的环境更是恶劣，根本没有条件去治伤。全凭元烈自身挺过来，那之后他的左腿一直隐隐作痛，有时疼痛轻点忍着和常人无异，有时痛起来都无法行走。
他们也攒了灵石去看医修，可能彻底治好元烈左腿的灵药需要的灵石实在不是他们负担的起的。
没先到，只是成为九灵宗的备选弟子，连考核都没有开始，就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该说不愧是九灵宗吗？
顾墨安和元烈两人快速用完自己面前的食物，左右望了望，想想之前坐在旁边的两人的动作，一个清洁术把碗筷和桌面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两人端起餐具朝一旁的水池准备放过去。
正好他们旁边有人端着食物坐了过来。
“师姐，我们在门里吃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到外城来？”
“我这都是为了谁，你筑基在即，正好赶上迎新膳，还不抓住机会。”
“迎新膳？”
“宗门专门给来参加考核大会的备选弟子准备的善缘，除伤止痛，堪比灵药。不过也就对筑基以下的修士有用，你错过了上一次的迎新膳，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多谢师姐，我晓得了。”
她十年参加九灵宗的弟子考核大会，后，正式成为九灵宗弟子。十年前，她堪堪在考核大会的前一日赶到两生城的报名点报名，再晚一刻报名点就闭门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关心什么迎新膳呢！
迎新膳十年一次，只在考核大会的前一天供给。
这条消息和其他会通知备选弟子的消息张贴在报名点的门口，当然报名点的弟子也会口头叙述，不过总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听不全也看不全。
像上面那位十年前入门的弟子，从极远之地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赶到报名点，拿到备选玉牌，心神松懈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就是被提醒要参与正式考核，完美错过所有消息。
顾墨安和元烈放完空餐具，出了月善馆，举目望去一时之间不知该去何处。旁边有从他们身后的月善馆出来的几人，身着蓝白衣，说说笑笑的顺着长街的廊檐朝前走着。
顾墨安听到他们说着“茶会”、“交流”的字词，目光放开，还有不少蓝白衣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元烈和她相处时久，二人早有一定默契，道，“老大，要去看看嘛？”
顾墨安点点头，“走！”
问真路一整条路全是九灵宗所有，长街南北而行，报名点居东中，对面是月善馆，月善馆南邻月眠园，北邻茶会。
顾墨安要去的就是北边的茶会。
茶会听着像是一场聚会的名称，实则是一茶楼，楼前上挂“茶会”两字，门口两侧栽种着两颗樱树，树上不和时节的挂着着红的发紫的樱果。廊檐下垂着一串风铃草，每当有人进出就会发出铃铛碰撞的声音。
“叮当铃铃——”
顾墨安和元烈穿过门口藤枝绿叶的帘，进到茶会楼里，豁然开朗。
青绿的草地生着各色摇曳生姿的小花，白石为桌，众人顺着长桌依次而坐，长桌曲折环绕首尾闭合。青竹被从中分开，只剩一半的竹身被冰雕托举从长桌上穿过，与长桌一般闭合。竹身内流动着清冽的水，时不时地会在竹身上开出白色的小花，旋即零落不见。抬头只见从屋顶垂下的藤萝花丛中，偶有蹁跹的蝶一闪而过。
外面看着两层高的小楼，里面只有一层极其大的空间，应当是用了空间阵法。
顾墨安和元烈顺着人群盘膝坐在长桌前。
她的上首坐着一位稚气未脱的少年人，面色过于苍白，瞧着有病弱之气。下手则坐着元烈，正在兴致勃勃的观察承托着青竹的千姿百态的冰雕。
碧绿的茶盏里渐渐盈出琥珀色的茶汤，烧入茶盏底部的绿叶在茶汤里慢慢舒展开身姿。
“你是最近新来的吗？我好像没有在学楼见过你……”顾墨安斜对面的少女问道，她还涉世未深，向来愿意向陌生人释放自己的善意。
顾墨安点点头，虽然不清楚对方说的学楼是什么地方。
“我是金樽，他是金越，我们在两生城呆了有两年，知道的或许比你多一点点。”少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青年。说是青年，其实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只是他眉目冷肃，不苟言笑，则显得老成些许。
“我叫顾墨安。”
“我是元烈。”
顾墨安和元烈两人各自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后二人对视一眼，元烈率先移开视线，笑嘻嘻的朝着金樽开口，“我和老，我们两个昨天才取得玉牌，还没来得及了解呢，这位姐姐，请问这里是做什么的？还有你说的学楼是什么地方啊？”
“你不知道此处作何也敢进来？”
元烈年纪小，面容更是生的稚嫩，常常给人一种无辜单纯之感。此时他眨眨眼，不好意思的道，“我们是跟着前面几位进来的，考核大会在即，我们也不敢去别处，怕出意外错过考核。”
他看向金樽和她对面之人的上首，那里坐的正是之前他和顾墨安在月善馆前听到谈话的几位蓝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