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乱情迷（一）
知道他这座府邸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同他要好的几个同僚和简常他们之外，便没什么人知道了。
这个季家果然绝非善类。
他那张本便谈不上和颜悦色的脸耷拉着，更显阴沉。
季照云身着一件法式青绿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两边用发绳扎在背后，中间的头发则自然垂落于腰间，眉眼弯弯，这身打扮也颇有学生的气质，多显清纯端庄。
她见着席珏城，便匆匆起身，微微勾唇：“席少督，唐突来访，还望海涵。”
席珏城并未抬眸正眼瞧她，径直略过后坐在了主位上，也不叫站着的女子坐下，也不开口招呼她，而是慢慢悠悠的嘬着台案上热乎的绿茶。
季照云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才等来男人开口：“季小姐既然知道唐突，就长话短说，不要打扰本少督休息。”
女人知道席珏城是个狠角色，也知道这趟来免不了要受气，却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带当真是演都懒得演，说的这样直白。
“少督军消消气，我知道，我那毛手毛脚的弟弟惹您不开心了，所以这次来，是想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他向您赔个不是。”她的语气温软诚恳，表情更是一副出处可怜的模样。
席珏城仍留冷着脸，没因为她这副柔弱的模样便放缓语气：“首先，你不必替他来谢罪，其次，毛手毛脚的不仅仅是你那个蠢弟弟吧？你们家在城里的那些小动作，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既然今日小姐来了，我便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好好做你们分内的事情，没人挡着你们发财，不然，不要说是发财，我能把你们全家都做成发糕。”
男人的语气不咸不淡，全然没有威胁之意，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用手揉着自己发酸的鼻梁骨，可他越是这样却越让人觉得汗毛直立，仿佛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季照云继续演着无辜少女的戏码，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博得男人的同情，叫男人能不这样强硬的敌视自己：“少督军莫要动气，您要相信，这绝非我们家的本意，怪只怪我们驭下无方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叫少督您生气”
也不知怎得，他越揉鼻梁骨和眼睛反而愈发的酸涩了，他已然已经懒得再和女人多言，浪费自己的精神气不说，还要听她装，于是，男人皱着那双剑眉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要处理，小姐先回去吧，恕不远送。”
他说完，也不管女人要说什么，直接起身去了后院。
被晾在堂上的季照云直接被气的快装不下去了，捏着手里的帕子，极力克制着脾气出了别院。
她气极了如此狂妄的席珏城，原以为这个喜欢听美人唱戏的少督军也不过便是个贪恋美色之徒，她也一直都在这个男人面前演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谓是放低了身段同男人交谈，却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在雪城之时，别说是受这样的气了，满城的男人都不过是她的池中之物。
席珏城，很好。
总有一日，她要好好挫一挫这位少督军的锐气。
又这样过去了好几日，沈裴湘受了风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夏天的她便受了风热，嗓子疼的厉害，停了两日没登台，被汤智元好一阵奚落。
那日夜里，她在后院的老槐树下乘凉，槐花落了满地，飞絮满天，夏夜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静谧安逸。
只是她的心里仍旧好像空了一大块，没有着落，叫她无所适从，她明白却又不想明白，她是在想席珏城。
就在此时，明黛穿着戏服，妆发还没来得及卸下，急匆匆的跑来找她：“裴湘，韩副官来找你，说席少督出事了。”
“什么？”她心头一紧，也来不及同明黛在说什么，问到韩行在哪便急忙赶去找他。
韩行在停在后院的军车里，她一出后门，见着停在不远处的军车，忽而想起最开始去给席珏城唱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跑着过去，一边上车一边问道：“席珏城出什么事情了？韩副官。”
“少督军他”韩行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怎么了？你快说啊，难不成又遇到暗杀了？”沈裴湘都快急死了。
韩行坐在前排的副驾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是不是是少督军他在一品居喝醉了，耍酒疯一直一直叫着沈小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来找您”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无语。
确认不是什么要紧事后她其实是不想去见席珏城的，可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军车里，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都怪自己一着急就不管不顾的，也不问清楚先，现在只能在贼船是待着了。
夜色撩人，军车从梨园一路疾驰至海棠街前的一品居。
沈裴湘下了军车，跟着韩行往一品居的二楼包厢里去。
一品居的生意向来兴隆，今日也不例外，堂下坐满了喝酒谈天的食客，看见从军车上下来的沈裴湘，纷纷都将眸光投射过来。
她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即使在台上被几百个人盯着看她都没发过怵，也不知怎的，这样被看几眼反而心里发毛。
她匆匆上了楼，韩行替她推开了厢房的檀木门：“少督军就在里面。”
“好。”她微微点头，鼓足勇气迈进了厢房。
厢房内的灯光昏暗，席珏城趴在方桌上手里握着琉璃六方杯，一股酒气直直扑进沈裴湘的鼻息里。
看来的确是喝的不少。
男人似乎是听到了声响，耷拉着的脑袋微微抬起，睁着那双迷离的桃花眼，见到了站在他跟前的沈裴湘。
他喝的太多，看东西看的不真切，都是朦胧重影的。
他怕又是自己在做梦，于是直起了脊梁，揉着酸涩的眼睛，揉搓了许久，又往前方看去，见眼前的人影并未被自己揉走，有些意外的撑着方桌起身。
沈裴湘望着眼前的男人，憔悴的不成样子，身形也更显消瘦，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消沉，比她头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样子还要消沉。
他一步一步，迟钝摇晃的往她眼前走。
沈裴湘有些害怕他会腿一软就瘫下去，正欲伸手去扶他，男人却直直的朝她倒过来。
纵使是消瘦了不少，男人归根结底也是个军人，高大的身躯挂在她身上压的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的身体很烫，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身上仍旧有着熟悉的弹药味和一股浓浓的酒气。
他喑哑着嗓子唤她：“沈裴湘……”
女人的脸又开始被染红，有些不知所措的想推开男人，换来的是男人愈深的禁锢。
他的那双大掌环上她纤细的腰肢，手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她身上那件薄薄的旗袍直直烧到她的心间：“席珏城，你松开我。”
他仿佛完全听不见女人说的话，仍旧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眯着眼自顾自的呢喃：“湘湘……”
沈裴湘被他这样一叫，耳根子都叫红了，从来没人这样亲密的叫过她。
她的脸已然红的像上了胭脂一样，她属实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席珏城：“你先松开我，腰要断了…”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闻声终于微微松开了她一点：“那就松开一点，松开很多…你便又会逃走了……”
他的语气很是委屈，压着嗓子。
她垂眸望着跟前半醉半醒的席珏城，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那张脸。
听着男人的话，又开始心软下来。
男人的呼吸声愈发浓重，忽然又用力掐住了她的腰，将她推着往后退，而后将她重重的压在厢房的白墙上。
军靴与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沈裴湘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压在墙上了，后背一阵麻木的疼：“你耍什么酒疯，席珏城。”
他军装胸前的徽章膈的她生疼，她下意识的推搡着他。
她这动作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而后，那双迷离的眼对上女人的那双凤眸。
那双好像会勾人的含情眼。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与克制都被欲望与酒精所吞没，不管不顾的亲上了女人那张娇艳欲滴的唇。
女人的唇瓣柔软冰凉，他的唇碰上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原本在怀里乱动的女人僵住了。
沈裴湘没有料到席珏城会亲自己，当他的唇碰到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惊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僵着身子瞪着眼睛。
夜里清凉的夏风顺着敞开的木窗吹进来，却吹不散屋子里暧昧的气氛与炽热的温度，铺着桌垫的圆桌上那对烛台的焰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男人趁势继续吻她，在她的唇里攻城掠地，许是这样的举动太过刺激，他吻到一半，大脑的理智开始恢复，清醒二字立马占领高地。
也就在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猛然松开的女人，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