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在欺骗我吗
送走姚老爷和那个太医，东宅里的四个季节的丫鬟就团团围住了我。
“青姑娘，听太医说你病了？”
“您感觉怎么样，需要我们为你取什么东西吗？”
“是啊是啊，您若是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吩咐我们。”
“青姑娘不宜说话，你们忘了吗？你们这样七嘴八舌的可不是会吵到她？”为首的一个丫鬟，相貌端庄，最是得我意。
“是，立春姐姐。”其他三个丫鬟低头认错。
“青姑娘，你可有什么需要吗？”
我摇摇头。
“那您是否需要我们陪伴一二？”
我又摇摇头。
“好。我明白了。按照以往进宫出宫的惯例，我们家主子这厢可能得酉时才能回府了。您先在屋子里好好休息，用晚膳的时间，我们再过来请您用膳。”
我点点头，她们便退下了。
立春，真是一个聪明的丫鬟，长得又讨喜，机灵可爱。我笑得心花怒放，看样子以后这西厢房的事情可以托付给她管理。
只是，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呢？何时才能查明关于我的事情呢？真相尚且未水落石出，我却又被太医判得个病入膏肓的症状，事情真是扑朔迷离。
还有方才，那个黄太医似乎又很敬重姚老爷的样子，难道他身份十分尊贵？
对了，他称呼姚老爷为“千岁”，这又是个什么称呼。按照话本子里所说的，“万岁”是皇上的用法，那“千岁”又是对谁的称呼呢？
我的内心忽然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话本，话本……我虽然现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我潜意识中又存在着另一种回忆，比如，我总是能够想到话本里的故事。这就说明，过去的我应该是一个非常喜欢看话本的人。这有可能是我经历的一部分。
那么，接下来我是否可以从话本去突破，找到更多线索呢？
我慢慢踱步回房间，靠着床榻，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紫藤花下，我梦见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裙的仙女，她坐在紫藤花架上，和另一位穿着白衣仙裙的男仙你侬我侬，一起看话本。地下，放着两张小竹椅，两个小孩儿，正注视着他们，听他们讲故事。
“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后，世界上出现了第一种动物。他们是一对鸳鸯鸟，鸳是雄鸟，鸯是雌鸟，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作为第一对鸳鸯鸟，他们相爱了，在落日山川、星辰大海间来去穿梭，自由自在……”
那个穿着绛紫色长裙的仙女话音刚落，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一对鸳鸯鸟，翅膀掠过白云蓝天，向苍穹飞去。瑰丽得惊心动魄的落日在他们的身后，绽放成美丽的画卷。
随即，却突然山崩地裂，落日陷入了可怖的黑夜。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我最初梦见的画面。
敌军攻入人间，放出笼子里的鬼车。漆黑的夜空，鬼车来回盘旋，到处吸食人类的灵魂。每当鬼车的翅膀扑闪之际，权贵命家仆将灯火彻夜点亮，只待鬼车来临，无力地倒下。
而茅屋里，被剥夺蜡烛的妻女依偎着丈夫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无辜的可怜人儿无处躲藏，等待鬼车从天而降。九个头的鬼车飞过的地方，鲜血一路 “滴滴答答”。
无数的嚎叫声撕扯着黑夜，恐惧、痛苦……这些抽象的情感，像是岩浆洗刷着我的心灵。
我知道我这是在梦里。
是的，我又开始做梦了。
我又回到了最初的梦境，那个让我永远都在逃亡的梦境。我知道自己在梦里，可是如此真实，我想要逃避，却无法醒来。
鬼车从我的头顶擦过，“啊——”
忽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青，阿青——”
映入眼帘的是姚佛念的脸庞。他跪坐在我的身旁，神色紧张。他的双手抓着我的手腕，温暖极了，我这才发现自己虚汗不止，躺在被窝里冷得发抖。
“别怕，我在这儿。”
我没说话，这一刻，我是完全无条件地信赖他的。
这一刻，他让我安心。似乎，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会感到安心。
我起身，原来醒来的时候，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间，那四个丫鬟不忍叫醒我，自己也没敢吃饭，眼巴巴地等到姚佛念回来了，这才把饭菜上齐了。
晚膳，是在院子里用餐。朗月星稀，凉风习习。
四下寂静，皎月升空。这个点，若是在大漠，我们早就在帐篷里歇息下了。
可现在，我们却在帝都吃宵夜。
“原来，这就是和平的感觉吗？”我不由感慨。
“嗯，你喜欢这种感觉吗？”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细语，温柔极了。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温柔。
“喜欢。”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可是，我也会想念大漠的日子。”
“这又是为何？大漠的日子，风吹日晒，战争四起。”
“大漠里，有孤雁、长河、落日，看什么都新鲜。而现在，我似乎只能看到一方四四方方的天。”
“你才来一日，这就厌倦了吗？”
“还没有厌倦，只是，我更喜欢没有围墙的天空。自由自在，广袤明亮。”我说得是心里话。
他抬起头，看了看庭院的天空。
“青鸾。”
“嗯？”我扭头，看着他。
“你叫青鸾，本就应该向鸾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
所以我是叫青鸾吗？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很久以前，我们认识，对吗？”
“嗯。”他点点头。
“你失忆了。”
“我知道。”
“你还生病了。”
“这我也知道。白日你父亲请来的一个黄太医说，我病入膏肓，就快死了。”
“不，你不会死的。”他的神情突然紧张，“你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你死。”
我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姚佛念，我不是你真正的妹妹，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要不然姚老爷也不会不认识我。我是你在大漠里认的妹妹。”
他低头，不看我，
“所以，请你告诉我真相。我不想听你胡编乱造的故事。”
“青鸾，我不想瞒你的，我希望你快快乐乐。我既然说了，你是我妹妹，你便是我妹妹。你我相识于大漠，我救了你，这就够了。除此之外，我无可奉告。”
“那么我总得知道我究竟是谁？来自哪里？我的父母呢？我是否有其他朋友？”
“我调查过了。你叫青鸾，你生于大漠，长于大漠，无父无母。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我们亲如兄妹。”
“如果我是大漠人，你一个帝都人，为何会与我成为如此好的朋友？别忘了，你只是打仗经过，救了我而已。”
“如果你相信我。这是一种感觉。一眼便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