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奔现了
“我此次来，是为了处理我修为停滞不前的问题。”
荣不果面色平静，不因墨衍外表的改变而有所动摇。她时刻记得此行的真正目的，没有轻易被对方的寥寥几句拨向歧路。
墨衍又低下头，没去看她，嘴里不停歇地碎碎念。
“啊……我就知道，像我这样一事无成只会整日在漆黑没光的深水窝里蹲的穷章鱼，怎么会有被人看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甩了。然而我明知被甩，居然还心有不甘，靠修为之差强行束缚住对方，只为了再次见她一面。怎么会有我这样不知羞耻的章鱼，想必族人们看到后会十分羞愧，后悔与我同为一族了吧。”
众人：“……”
这是八条腿的章鱼吗，明明是八张嘴。
继顾长云之后，顾文星再一次于一人身上见到天然的矛盾感，还是有点极端的那种。
端看墨衍的样貌，微蹙的弯眉之下，是一双无情也似有情的桃花目。顾盼间尽是流转的缠绵情意，唇角似是沾上一点墨，更添几分风流。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对自我的评价竟然如此之低，仿佛低至尘埃，谁都能踩上两脚。但作为修为极高的灵兽前辈，这份异样就显得格外突兀。
———幼时遭受了打击？
这是顾文星，她在尝试猜测。
———经常被拿来与人相比较？
这是沈桂，他有些感同身受。
———朋友太少，心事无处诉说？
这是母亦文，他眼里流露同情。
相比于后方三人的浮想联翩，直面墨衍的荣不果反倒没有想法。
从聊天到网恋，她对墨衍这种随时切换的状态感悟最深。起初她以为墨衍耍她玩，性格实在恶劣，几度想删了密网好友并拉黑，后面才发现他真就这副阴暗样。
对墨衍的话，荣不果有许多不认同的地方。他的身上有她所羡慕的一切，同时，也是杂役时期的她唯一能接触到上层的途径。
虽然没联想到墨前辈身上，但他所透露的许多内容都是荣不果无法想象的。
荣不果并非愚钝，能猜到密网对面是内门甚至是以上的程度。自答应了对方的追求，她就经常主动去揽一些能与司鹿门上层见面的活，想着判断网恋对象的具体身份。
因为她的灵根不错，只是亏在与灵兽的亲和度上，才与外门失之交臂。所以很多时候———哪怕是有人数限制的事情，都会给她留一个位置。
次数一多，她逐渐进入了上层的视线，也曾有过被内门弟子追求的经历。因而被其他杂役以为是好高骛远，尽想着攀上枝头变凤凰，便纷纷变着花样下绊子坑她。
也算是歪打正着，一系列的纠葛，纷繁交错，到最后演变为令她满意的结果。
“我只想解除限制，没说过要分手。”
荣不果从墨衍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修为的差别、身份的高低、年龄的差距，他似乎全都不在意，他只在意荣不果是否选择离开。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急着分开。
荣不果的眼里多了一分探究。
墨衍仍在说，却能在话语停留的间隙听清不果的话。他抬起头，想伸手按上荣不果旁边的木板，却在中途停下了动作，缩了回去。
“真的吗？”
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似是荣不果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快速变回原样，宛如壳微微张开的蚌。
荣不果慢慢靠近他，不断地试探着墨衍的接受程度，直至他快要低下头才停止。
她伸出手，牵起墨衍缩起来的手，慢慢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拉住。仅是交握，就足以看到墨衍的瞳孔不受控制般疯狂晃动。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修为，不在意我做不出表情的脸，我同样不希望这段关系匆匆结束。”
“所以。”带着诱哄的语气，荣不果轻声道，“先解除束缚，好么？”
“……好。”
客服：渣女啊。
顾文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又是客服从哪学来的词。
她在心里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客服：来看看你的进度。
客服：他们两个的修炼有些慢了。
“我知道。”
顾文星只能从旁辅助，又不能拔苗助长，他们修炼如何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客服：你心里有数就好。
前方，墨衍张开嘴，清唱着音调复杂难辩的古老歌谣。
随着声音的迅速传开，四下水波震荡，旋成不断变大的漩涡。
“轰！”
骤然间，一股极强的灵气流从中迸发，卷着水流，跃然而起几柱咆哮的水龙卷，绕着小船迂回盘旋。
荣不果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开始沸腾，坚固的瓶颈出现松动，当即着手于突破。
在船的尾端，沈桂和母亦文也没错过灵气汹涌的最佳时机，纷纷盘坐着抓紧机会吸收灵气。
墨衍的歌谣唱了许久。
直到陡然拔高的尾音婉转落下，水龙卷轰然散开，却没有拍出重重的声响，似是不忍为曲调增加额外的杂音。
顾文星扶着船沿，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此时，及时出现的提醒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叮！检测到周围有弟子候选，请问引路人是否要开启转盘功能？”
“？”
顾文星摸着骰子龙，看向前面对她投以好奇目光的墨衍，心里有点复杂。她差点下意识以为弟子候选是墨衍，不过之前都没有出现，现在才突然跳出来，估计是刚才的动静吸引来了其他人。
“呼。”
荣不果的周身爆发出灵力波动，随后于她的呼吸间逐渐吸收至体内。她睁开眼，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光。
半晌，浓郁的灵气散向四方，沈桂和母亦文收起了修炼的姿势。虽然他们没能突破，但获益良多，尤其是沈桂，他体内的金丹已然初具雏形。
本来这般大的动静会招惹来大批的探视者，但直到他们修炼完毕，都没有人擅闯此地。
原因也显而易见。
顾文星对墨衍道：“谢谢前辈为他们护道。”
墨衍扭着身体回避了一下，道：“不用不用，别喊我前辈，我会紧张的。喊我名字就好。”
顾文星从善如流：“墨衍。”
“嗯，你身上有龙阿姨的气味，你认识她？”
“……？”顾文星举起骰子龙，发现墨衍的视线随着龙而上下移动，点头道，“原来你是说姐姐啊，认识。”
“你喊她姐姐？！”
被顾文星的称呼震到，墨衍又缩回一团章鱼球，念叨着。
“完了完了，我居然让有资格喊她姐姐的人说了声前辈……怎么办，被她知道了会不会一口把我吞了。我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没想到这就要到终点了吗，我不想英年早逝啊怎么办，我现在下跪求她忘记刚才的事还来得及吗？不对，要是那条分身已经将刚才的话传给阿姨了，我是不是只能等死了？呜……”
悲从心中来，墨衍重新换上了黑发的伪装，他越想越觉得现实对章鱼如此残酷。躲过了被人猎杀吞吃的命运，躲过了海龙，没想到躲不过一句短短的称呼，道谢竟也会成为他殒命的前提，呜呼哀哉！
顾文星仰头看天，憋着气，道：“我觉得姐姐不会吃你，她已经很久没生吃活的生物了。”
嗯对，命丝不算活的生物。
墨衍拽着两侧长长的头发，“你不要骗我，龙阿姨最喜欢生吃了。”
顾文星对荣不果使了个眼色，不果心领意会，加上在海龙门她没能看清事情发展的全貌，说出的话让人信服。
“是的，师父没说错。”
墨衍眼带纠结地看向她们。
“你不相信我吗？”荣不果打起了感情牌。
墨衍还是有点怀疑，但荣不果都这么说了。按照新手章鱼的恋爱手册，他应该选择相信伴侣。
“我……我信！”
墨衍鼓起勇气，随后漏气般任气势泄了个干净，回归章鱼球的状态。
但至少没再阴暗地碎碎念了。
顾文星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司鹿门的门主骗了，估计也是打感情牌。而且看墨衍的生活环境，可能还是以廉价雇佣了他干活。
嘶……这么说来，亲传弟子和守宗灵兽网恋奔现，好像是在挖人家墙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