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哈哈！被制裁了吧！
顾文星走得急，没来得及看自己留下的大作。
老鬼说完，压力陡然放轻。顾文星终于得以喘一口气，她捂着胸口，侧身朝后方瞅了眼。
呃。
没想到她画了个兔子。
老鬼：“这画的什么鬼东西，真难看。”
顾文星：我忍。
老鬼伸掌打碎了那幅画，缓慢起身，路过顾文星的时候意识到此人还有用，倒退几步，嫌弃地拎起她的衣服。
顾文星仿佛感受到骨头在体内旅游，血是不要命地吐，老鬼走一步掂一下吐一口。
她又看到了姜起。
他叹了口气，周身的气息变了又变，指尖划过顾文星的胸口处，帮她稳定住了伤势。
顾文星：怎么摸我胸呢。
哦对，这是小姜的身体，那没事了。
老鬼抓着顾文星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道：“算你命好，这都没死。”
就算在他的视角里错的是他，老鬼也是不认的。他只会觉得是顾文星自找麻烦，做了多余的事。
顾文星对墙面壁。
老鬼说话时狠戾的表情和他刚放出的修为不一样，如果是真实修为，她连话都说不出就会变成一团血雾。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而是让她断几根肋骨这种和他行事作风完全不符的惩罚。
说明老鬼绝对是看到了画才放的威压，就是为了警告她不要做小动作。后面看画看似多此一举，其实是在看她是否画了阵法。
啧，老鬼怎么可能认识。
这个阵法是爻宗那天才创造的，据说还运用了新的阵法原理。
他这阵法不一定有别人精通的货，能看得出人家最新原理创造的阵法？
现在只需要等人找上门来就行。
顾文星拿吐出的血在墙上画五子棋，老鬼没给她疗伤的打算，就是在耗她。活了继续帮他赌器，死了挖出眼睛研究，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哦，唯一的损失是失去了保底。
想来没了一个通透之目，他能抓个炼器天才。
如果他敢的话。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尤其老鬼越看她越不顺眼。
他准备材料急得额角发胀，一见顾文星躺着不动的样子就来气。不过碍于顾文星处于重伤的状态，再踢必死无疑，他倒没那么想提前断了赌器的路子。
直到次日凌晨，老鬼冲到晦骨的屋子，连躺着的顾文星都没理会。
他们爆发了极大的争吵。
顾文星爬到门口，看他们俩立刻就要开启阵法跑路，材料和屋子都不打算要了。
喔，人来了。
就在他们阵法启动的一霎，老鬼和晦骨高兴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他们的脸上。
一道无边无际的剑光将屋子、材料、炉子和他们全都劈成了两半，连带着他们挣扎着跑出身体的灵魂都灭了个粉碎。
破碎的光纷纷落下，撒了一地的金辉。
身处其中，顾文星的感想是：
吓死了。
好在剑光在靠近顾文星的时候转了个弯，她毫发无伤，就是身侧绕着她的人体切出了弧度。
但凡歪半分，她就一命呜呼了。
剑光散去，屋子裂成了两半。只见切面光滑无比，对着隐约能照出眼上的睫毛。
“呦，命很大啊小孩。”
等等，这个声音。
顾文星缓缓扭头，不是她不想快，脖子有点僵，快不了。
只是她还没扭完全，一道身影闪至面前，携来一股淡雅的芬芳。
对方取出药丸，道：“乖，张嘴。”
药丸一触到舌面就化为清甜的流水，顾文星咽了下去。
随着胸口一阵酥麻，她能感受到碎裂的骨头长了回去，人也有力气了。
顾文星缓了会儿，视线内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她爬起来和救命恩人道谢，并借机看到了对方的样貌。
……
顾文星愣住。
她眨了眨眼，确实是他。
———剑宗的长老，顾长云。
顾文星：决定了，离开心劫就去剑宗。
顾长云扶起她，道：“怎么被邪修抓了？”
顾文星很久没怎么说过话，咳嗽了几声，话语断断续续。
“我……被家人丢了……找、找的时候……被抓了……咳咳。”
顾长云抱起她，往上掂了下。
顾文星吓了一跳，伸手环过他的脖子。
还好她现在是小姜的身体。
不对啊，顾长老怎么对小姜这么热情！还抱起来！
可恶啊，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好。
顾长云用抱孩子的姿势抱起顾文星，道：“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是轻了些。之后打算去哪？”
顾文星见两大boss都无了心劫还没结束，想着要不去见一下这里的谷雨。
她摸了摸下巴，不符合年龄的老成让顾长云笑出了声，胸腔处的阵阵鼓动震得她摇头晃脑的。
顾文星：“龙泉谷吧。”
顾长云：“龙泉谷？你叫什么名字。”
顾文星：“姜起。”
顾长云：“哦～谷雨的孙子。”
顾文星：“什么？”
长老怎么知道，难道说……姜起其实早就出名了？
顾长云踏上飞剑，挥手撑起了隔层罩，悠然自在地把飞剑开出火箭的速度。
到了龙泉谷，顾长云依然没放下顾文星。他抱着孩子一路飞至中归阁，任底下弟子们议论纷纷，他自从容不迫。
下了飞剑，他开口道：“谷雨，出来。”
这一声听起来平淡，音量也不高，但声音落下如惊雷乍响。
顾长云手一招，遂抬剑横置胸前。
正当顾文星奇怪此举所谓何意，陡然飞来的灵力团撞上剑鞘，爆开刹那产生的冲击扫得顾长云长发飞舞。
顾文星抓紧了顾长云的衣领，连捏皱的都没能注意。
，能不能看一眼啊，这有个凡人啊，想她死是不。
顾长云从举起剑鞘到收回，流水般利落的动作自带一种天生的韵律感，让人移不开眼。
谷雨飞出阁门，道：“嚷嚷什么。”
顾长云举起顾文星给她看了下。
动作神似顾文星看过的某部动画片，就差头顶一抹红。
谷雨：“你做什么？”
顾长云摇摇头，叹气道：“你居然连自己孙子都认不出来。废物啊。”
谷雨听罢，闪至顾长云身边，准备开抢。
顾长云抱着孩子转了个圈，躲过了谷雨的手。
他道：“这孩子是我找到的。不会养孩子的话不如给我，我比你们会养。”
语毕，顾长云转向顾文星，眼神温柔得让她发怔：“要不要当我的弟子？”
顾文星险些就要开口应下。
要不是她想起心劫未过，离开谷雨身边可能被迫结束，她还真想试试当顾长老的弟子是什么感觉。
这可是一剑劈灭老鬼的剑修，当他的弟子肯定能横着走。
而且看起来比谷雨负责。
顾文星：“谢谢……可是，我不打算离开这里。”
顾长云揉了把她的脑袋：“没事，以后若有麻烦可以来剑宗找我帮忙。”
在他刻意放手下，谷雨一把夺回了顾文星。她抱着孩子飞速远离顾长云，道：“要是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别总惦记别人家的孩子。”
“然后只生不养，让孩子自生自灭？”
顾长云懒懒开口，字字诛心。
谷雨怒道：“你……！”
“谷雨，你倒是当真从来没变过，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上心。”
顾长云的眼神极冷，不再是顾文星所见的那副温和模样。
谷雨蹙眉，回应道：“不劳你费心。”
顾长云笑了几声，向着顾文星的方向道：“要是忍不了这个女人就来找我，永久有效～”
谷雨侧身挡住顾文星：“还不快滚。”
顾长云：“脾气真差。”
临走前，他传音给顾文星，让她在合适的时候告诉谷雨邪修的事情。说谷雨并不讨厌她，但不机灵点的话，很容易被谷雨遗忘。
顾文星深感认同，可不是嘛，整一个闭关狂魔。要是找得到她，还用得着顾文星亲身体验心劫。
……
和谷雨一起生活，总结就是一个词。
行走的煌令。
钱如汪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花钱是很爽，在心劫花钱就显得人很傻。
顾文星没能如愿离开心劫，她好像被困住一样，每天重复着养身体的日子。
直到她身体名义上的爹娘到来。
再一次见到他们俩的时候，顾文星惊到了。
两人一改往日的高贵形象，如同落魄潦倒的流浪者，似是身心俱疲。
一见到顾文星，两人先是不敢相信地对视，紧接着奔到她面前，跪下来抱着她痛哭。
一左一右夹得顾文星飞了起来。
谷雨揉着额角：“……你们啊！姜玉亦，你怎么可以把孩子丢在那种地方？还有知意，你身为人母，孩子丢了那么久才知道？”
顾文星无声用眼神控诉。
您不也不知道吗，连认都没认出来。
分明是阖家团圆的场景，顾文星只觉得莫名其妙。
当他们说出“原谅爹娘”后，顾文星实在没忍住，道：“原谅……真好笑，要不是顾长老的一剑，我会被邪修打死，你们知道不知道！”
“姜玉亦，我问你，你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地方经常丢孩子吗？况且抛弃我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下？凭你的脸大？”
“谷知意，你呢？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是为了通透之目而奔波，还是不愿承担？我之前发高烧了你都没有发现，若不是有人相助，恐怕我直接没了。你究竟都在做些什么，曾经的关切是可以因为灵根而改变的，是不是？”
“还有你，谷雨。顾长老救了我一命，你却让他滚。退一步说，他没告知邪修的事情，但是光带回我这一件事，都不值得你一句道谢吗？你是身份尊贵的谷主，常人都没有指责你的资格，对吗？”
“你们现在，是在为谁而哭。”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三人愣在了原地，顾文星没能听到他们的答复。因为在她的话说完后，他们便如流沙，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中归阁、台阶、花草，一切的一切都被凭空抹去，只剩下没有边际的黑暗。
顾文星：“结束了？”
“嗯，结束了。”
陡然出现的金光旋转着组成人形，溢散的星点纷纷扬扬，融进了顾文星的衣袖。
是姜起。
会动、会笑、会说话的姜起。
顾文星闭上眼，不为别的，太亮了受不了。
见状，姜起挥手点亮了四周。
顾文星尝试性半睁着眼，到彻底适应为止，才再次睁全了眼睛。
姜起：“感觉如何。”
顾文星：“求生之路dlc。”
姜起失笑，旋即正了正表情：“难为你了。早知会让你也进来，我就不该让你戴上指环。”
顾文星：“嗐，不怪你。要是我不戴，你不直接没了吗。”
姜起：“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顾文星：“我的经历是不是不一样？”
姜起明白她在说什么，点点头：“在我的过去，我没有遇到顾长老。”
顾文星诧异道：“那你是怎么逃走的？”
姜起：“追杀他们的人是另一位剑宗长老，我多熬了几年。等到了她的援助。”
“在我获救后，回到家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房屋。浑浑噩噩下找到了他们的东西，带着走到了龙泉谷。”
顾文星：“龙泉谷在秘境的话，很难找吧。”
姜起：“是的。我等的是招新，唯有借此途径才能不被怀疑地进入秘境。”
“后来啊，我在夏师兄的帮助下见到了谷主。”
顾文星接道：“她没认出来。”
姜起：“不，她认出来了。”
“和你所经历的不同，她知晓了女儿的死讯，自然也知道她诞下一子。”
顾文星皱眉：“但是她没来找你。”
姜起轻笑：“找我？可没那么大的荣幸。”
姜起：“她所给予我的一切都像是补偿，补偿对女儿疏于关注，补偿失去父母的孩子，补偿过往的忽视。”
“更重要的是，压制她的心魔。”
顾文星恍然道：“原来是心魔。”
姜起：“嗯。”
顾文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拍了拍姜起的肩膀，“那你这是度完心劫了吗？”
姜起犹豫了一下。
顾文星：“？”
顾文星：“你别说你没过啊，那我跟你没完。”
姜起：“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顾文星：“说吧。”
姜起：“你觉得……会有人永远陪着你吗？”
顾文星：“不会。”
回复之快，态度之坚决，连姜起这个问问题的人都不由得陷入沉默。他早该知道的。
姜起：“为什么？”
顾文星：“我和我的头发都不会永远在一起，更何况活生生的人呢？比起纠结于这些飘渺的永恒，不如着眼于当下。”
她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
“你啊，不要想得太复杂了。一段时间的陪伴就不是陪伴了吗？交过的朋友，认识的人，做过的事，得到了正向的回馈，那就是有意义的。哪怕有时候没有回馈，又怎么能说这些经历是虚无？”
顾文星回头看向姜起。
“牢记所获得的，善待所拥有的。不要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对能力之外的事物抱有期待，就会快乐很多。”
姜起：“这不是都被你给说完了。”
顾文星理直气壮道：“对啊，怎么着？”
姜起看着顾文星，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安静地、无声地停在原地。
良久。
姜起仰起头看似萤火虫般飞舞的微光，像是放下了什么，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俯仰之间，他周身的气息一变，众多奇妙尽皆收敛于身。
呼出最后一缕浊气，姜起释然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