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为避免火灾危险，蜡烛在众人入睡前便已被吹熄。
反正蔚泽连百鬼夜行都能收拾干净了，如今这小蜡烛的光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蔚泽微微转头朝向邱灼。
月光本就微弱，穿过窗纸后更是被削弱了不少，幽暗和宁静之下，邱灼的眉头无意识地皱着，想来是还在忍受磨人的痛楚。
明明记忆都乱了，可师父的叮嘱也不知怎的，今夜反像从一堆乱麻中突显了出来。
洪亮的声音不间断地回响在脑海中，让蔚泽有些心烦。
体内灵流被这烦躁搅成了半凝固状态，他拼尽全力才能调动部分，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对探魂术的认知会不会只是错乱记忆拼接出的假象。
但很快他便可以肯定自己是用过探魂术的了。
因为骨骼和肌肉都仿佛有着关于它的记忆，一步步做下去全无卡顿，仿佛曾用过千遍万遍。
可是，还有个问题他无法解决。
施术最需要心无旁骛，偏偏今天不知怎么了，师父的声音像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诉说着正道的方向和恶的可怖，使他完全无法做到清心静气。
灵力未稳的蔚泽便不敢贸然尝试，而那些泛着微光的灵流便若有若无的缠绕在邱灼的周围，踌躇着不敢冒进。
几次尝试下来都没有成功，反而无端消耗了不少灵力，无论蔚泽怎么聚灵都跟记忆中的状态相差甚远，只得放弃。
第二天一早，全山庄七个人吃完了剩余的储备食材，厨房中除了几袋子大米外再无其他。
这倒也不怪老大爷准备不充分，也不怪系统抠门，而是从来就没出现过受罚队伍成员胃口这么好的情况，本队实属特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苗湘湘虽然厨艺不错，可没有材料也还是只能对着炉灶干瞪眼。
她身负众望厚着脸皮去咨询了老大爷，可老大爷只是摇了摇头，说那是他全部的储备，以往都是算计着商队到来的时间多备上一些东西，确保能撑到下次商队来就行，可谁曾想……
这个“谁曾想”后面是什么大爷并没有明说，或许是看苗湘湘一个姑娘家，终究没忍心挑明，不过众人都很有自知之明——
谁曾想一下子来了几个无赖，胡吃海塞打家劫舍，那点子口粮哪够？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蔚泽望着远处的山，淡定道：“我们去打猎。”
或许人类的适应能力还是太强了，两天的平静生活过下来，众人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回归大自然的平和状态，甚至开始明白为何总有人向往回归自然山林的生活，并愿意为此放弃都市的繁华热闹了。
因此，蔚泽这话像是水花入油锅，激起了一众人的澎湃心情。
于划策这种明显不是运动系的人都跃跃欲试，更不用说活泼好动的季节了，连刁义脸上都露出了满满的期待，掰着手腕揉来揉去。
此情此景，在他们听来，蔚泽说的更像是“我们去郊游”。
邱灼却在这时扫了兴：“我们都走？不留个人看家？”
他这话本意是让妹子留下来休息，毕竟山路不好走，荒野中打猎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可刚说完就见余光中苗湘湘和季节两个开小差的人，已经在兴奋地讨论能猎到什么了。
邱灼：“……”
总觉得现在不让她去的反而是坏人。
蔚泽看了看邱灼的手：“那你留下吧。”
他的目光虽然没定在邱灼脸上，但总体定位还是比较明确的，所以这话指代的是谁这点没有任何歧义。
“也行。”邱灼自己去不去倒是无所谓，反正相比这群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他在系统中的的打猎经历还是不少的，没必要非赶在这次体验。
更何况相比出去放风，他现在更需要的是补觉。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因为担心众人的安危跟去，毕竟山里大白天虽没妖魔鬼怪，却有蛇虫鼠蚁，万一谁被咬了那么一下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玩儿完了，他可是要连带受过的。
“死鬼”的惩罚都这么难捱了，“死人”估计更要命，他可不想回主系统后再体会一下另一种惩罚，出一趟任务就把自己全无瑕疵的纪录毁个彻底。
但有蔚泽一起去就不同了。
一听他刚才的建议就知道这是个“打猎老司机”，那么同伴的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众人都很自觉地把出去玩归为“好”，因此一个个眼中皆是对邱灼自我牺牲精神的感动，季节尤甚，出门时还念叨着一定会给邱哥多带点野味回来做补偿，之后才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蔚泽一贯端地沉稳，此时也不改风格，一下便被兴奋的众人落在了最后，就这样还像是不急着出门似的，优哉游哉。
邱灼倚在门框上，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木头，弄出了闷响的声音，见蔚泽转头来看，挂着轻佻笑意调侃道：“怎么，还怀疑我呢，打猎都不让去？”
蔚泽扫了眼屋中地板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被褥，似是想说什么，可终是什么也没说，缓步出了门，跟随大部队走远了。
对手这么无趣，邱灼也觉得没意思，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打起了哈欠，果断转身回被窝补觉去了。
虽说没遇到什么切实危险，但心理阴影该有还是要有的，这也是对黑店的“尊重”。
之前没什么反应是因为脱离了那个环境，现在要重新回山里，大家也就不免回想起黑山客栈的危险来了。
“我们上这山，万一遇到之前黑店里那伙人……”于划策最不能接受不保险的计划，即使面对绝非常人的蔚泽，依然忍不住担心。
季节也点头附和，指了指边上稍远的一座山：“对啊蔚哥，要不我们换一座？”
蔚泽却一点不担心：“这山最近，我们不必舍近求远。放心，捆他们时我下了禁制，3天内绳子不会松开的，眼下不过两天而。，再说就算碰见了也是他们躲我们，我们没必要怕。”
“就是，怕什么，那伙人也就是走运了没碰上我，不然哪还能那么全须全尾地被好好绑着。”刁义就爱听这样威武的话，蔚泽这话像是说到了他心坎里，他便跟着赞同了一番。
虽说刁义的发言有些暴力，但暴力的人一旦被归为队友，便能拉高全队武力值，能给人一种奇妙的心理安全感，在这荒野之中更是如此。
两位大佬开路，使得整只小队气势恢弘，一路上披荆斩棘如饿虎扑食。
山中单纯度日的小动物们哪见过这种架势，还没反应过来就沦陷了一大批，四下逃窜中又被逮住了不少，兔子和野山鸡占其中大头，半天下来收获颇丰。
众人是为果腹而捕猎没错，可相比已经冻在冷库里的猪肉，亲自屠宰山中鲜活生命这种事，任谁想做到毫无心理负担都是不可能的。
商量来商量去，众人决定费点事儿，一人拎上几只活的下山，回头在坟场义庄的山庄里圈上一块地直接养起来。
一来避免了同一天高频率杀生的血腥场面，二来还能求个自给自足持续发展。
再者，小动物一波接一波长起来，对孤独的老人来说或许也能成为一种安慰和陪伴。
屋外时不时传来一阵叮咣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零碎的交谈声，穿透力十足，门板都挡不住，就这么模模糊糊地钻进邱灼的耳朵里。
没有时钟参考，光看亮度也无法判断是什么时辰了，从回笼觉中被吵醒的邱灼不满地伸了伸手脚，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知是众人回来了，他哈欠连天地开门，顺着声音源头一路找了过去。
结果刚准备打招呼，入眼便是一地山鸡野兔乱窜。
于划策和季节正坐在石墩子上劈竹子，而苗湘湘和蔚泽则在另一边编栅栏，每个人头上都有几根鸡毛，连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也不例外。
这场面着实出人意料。
“你们这是……在干吗？”邱灼问。
这是要开农场？？？
“邱哥你醒啦！之前见你睡着了我们就没吵你。”众位“农场主”中就季节最积极，一见到邱灼便立刻拖着手里的竹竿子迎了过来。
跟黑山客栈那个店小二似的。
邱灼眼见一根长竹竿子向自己戳过来，灵巧地偏过身避让了一下，这才没出现被戳个对穿的尴尬场面。
他一脸嫌弃地望着一地鸡毛，又皱着眉好心帮季节拍掉了头上那几根，指着在墙根地下正对着高墙试图“越狱”的山鸡：
“这就是你们打回来的猎物？”
“对啊。”季节很愉快，脸上还有着一道脏兮兮的印子，跟刚出去疯了一天才回家的熊孩子似的，看得出来确实玩得很尽兴了，“我们都舍不得杀，所以先抓回来做储备粮，还能给老大爷养着玩儿。”
邱灼很想说你们下不去手就让蔚泽来呗，他把鬼怪npc们都“超度”了，杀鸡杀兔那不是小意思吗。
这话虽然是真心的，可怎么想都更像是挑衅，所以为了和平，他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季节见邱灼没说话，以为他和老大爷一样是被打猎小分队的成果震惊到了，一脸得意：“邱哥你都不知道，我们弄回来了好多吃的，除了这些还有很多野果子，都放到西屋冷库了。”
西屋冷库是这坟场义庄的储藏库。
没有电力供应意味着没有冰箱，但古人懂得运用智慧解决这一问题，山庄里自然也有类似的天然冷库，里面常年避光所以十分阴冷，还囤了不少冬季攒下的冰块，专门用来储藏食物。
“你刁大哥呢？”邱灼被满世界乱飞的鸡与鸡毛搅得眼花缭乱，这会儿认真扫视了一圈才发现少了个人。
虽然见谁都叫“哥”，但面对刁义，季节还是选择叫“大哥”，给他保留了一份独特性。
毕竟无论是年龄还是气场，那位都确实更适合被叫“大哥”。
“他在厨房杀鱼呢。”季节说着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挥了挥手里的竹竿，“邱哥你要不跟我们一起编竹栅栏？你想砍还是编？”
这话问得真是诚心诚意，可邱灼还没睡够，哪个都不太想选。
说实话就太不合群了，邱灼沉思了一下还是决定加入砍竹子这边。
毕竟另一边有个正拿他当作重点怀疑对象的蔚泽，还是离远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