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饭后重聚，大家没有了头一天酒足饭饱倒头就睡的心思，主要是刚经历过一场人性质问，内疚感来得太突然让大家有些无所适从。
蔚泽一脸深沉地坐在一旁，依旧是没人能参透的表情，老大爷那些话他虽然回得决绝，可到底并非半点没往心里去。
至少有一点老人家没说错，他未经人事，终究更像个旁观者，现有的记忆中也难以寻觅这般左右为难的苦恼，面对他人的贪嗔痴恨爱恶欲，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悲悯和共情。
蔚泽如今地位堪比世界屋脊，可“屋脊”一脸心事不发言，大家干坐着瞪眼也是尴尬。
邱灼想起了于划策和刁义的事，觉得正是时机，便转向于划策问道：“你们昨晚怎么会在一起？”
于划策不意他会有这么一问，想到真实理由太戳心，便想随便抓个理由把这话题应付过去，可一直发呆的蔚泽也像是被这问题吸引了注意力，朝于划策看了过来。
这位大仙太过厉害，于划策瞬间觉得编理由说谎的压力好大。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编，更大的压力就来了。
蔚泽一脸认真地看了过来，眼中的光仿佛能洞穿一切掩饰：“你认识刁义。”
这可不是问句。
邱灼偷偷看了蔚泽一眼，颇为欣慰。
心说真难得你能助攻一回。
于划策：“额我……”
“啥玩意儿？”刁义作为当事人之一居然也颇为震惊，瞪着俩大眼珠子对着于划策，问道：“你认识我？”
不过他惊讶完后自己脑子就转了个弯。
都是b市的，他在自己活动的那一片区还是小有名气的，于划策知道他并不是不可能，说不定就是听说过他的大名却没见过呢。
或许是蔚泽直接挑明这事让于划策也失了继续隐瞒下去的想法，他只好开口道：“认识。我就住在你活动的那片儿，总能看到你跟人打架。”
“打架……”季节的缩了缩，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相机，苗湘湘也像个受惊小兔子一样来回看着刁义和于划策。
刁义：“什么打架，别说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我从来不随便干架，如果打了，要么是为了找回场子，要么是为兄弟争气，主动挑衅不是我的风格。”
邱灼吃瓜群众一样安静坐着听，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于划策会直接挑明之前跟自己说过的关于刁义的那些事，可他并没有，只是在刁义反驳后轻哼了一声了事，显然不愿多谈。
这显然是要为了团队氛围而隐忍了。
邱灼思索了片刻，没有让这个值得深挖的话题就这样被跳过，又问道：“你们既然认识，那我们剩下的人中，会不会也存在这样的交集？”
无论如何，于划策的话都多少证实了他和刁义生活上确实存在交集，听他话中的意思，对这点是有记忆支撑的。
可于划策认识刁义而刁义不认识他，可见他们之间的交集不深。
这样的联系是否和系统在bug下拉人进入的筛选标准变动有关？如今被拉进来的人都不再像从前那样恶意满满，会不会就是同一连接点同时接入了多人的缘故？
邱灼从前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可系统的错乱似乎比想象中严重，他作为其中牵扯甚深的工作人员，衣食住行接依靠着系统，如果再坐以待毙下去怕是不行了。
既然有于划策作为切入点，不妨试着找找背后的原因，任务完成后可以试着汇报给主系统，怎么也能给外部维护人员提供参考吧。
在场六个人除了邱灼外没人清楚前因后果，回到原来的世界原来的生活是每个人都迫切渴望的，这么离奇的经历已经不能用巧合去解释了，因此这问题一下子便引来了大家专注的思考。
一番回忆与质疑共存的头脑风暴后，众人还真讨论出了个大致方向。
于划策虽然记忆错乱，但是借鉴了一下苗湘湘的法子，通过自己穿的衣服的样式结合着回忆了一下，排除了那些明显带着学生气的记忆干扰，得出了工作后的他住处并不在刁义活跃区域而是在附近另一个区这个结论。
在说出区域名字后，这一点也得到了刁义的证实。
话到此处自然而然便会深入下去，邱灼发现于划策和刁义其实并非完全没有交集，甚至可以说交集其实很多。
于划策周末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很少会待在家里，而是会带着笔记本电脑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上一天，无论看书学习还是办公都好，有时甚至会待到深夜才回家。
而那个他常去的咖啡厅，便在刁义每日“巡街”的范围内。
这么一来众人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于划策说认识刁义但刁义对于划策并无印象了。
对于划策来说刁义是个每逢周末就总在眼前晃的一人，加上行事乖张名气大，更是难不关注；可刁义一个“社会大哥”自然没工夫去注意一个安静坐在咖啡厅里打电脑的人，毕竟这样的群体不会挑衅他，更碍不着他什么事。
于划策和刁义的交集大致理清后，苗湘湘、季节还有邱灼便成了第二组研究对象。
根据无他，还是城市划分，毕竟有过同城经历的人会更容易出现交集。
邱灼虽然清楚自己是特例，但不能明说，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回忆讨论，用真诚的表情回答后避过几个可能相遇的关键地点，众人对他的关注也就小了不少，开始着重去讨论苗湘湘与季节的关联去了。
苗湘湘从小就在a市长大，只不过小时候她生活在郊区，长大后才进城。
她这样简单的经历反倒使得筛选过程也跟着简单了不少，连带着季节小朋友也不必去考虑他那满世界旅行的人生经历了，只着重于a市的情况就好。
苗湘湘一身民族服饰轻易帮她肯定了正常时间线上目前的工作地点——a市民俗文化村。因为景区有规定，下班后不能穿走这些服饰，既然她现在穿着，证明被拉进这个奇怪的世界之前一定是在上班的，那么季节只需要回忆他是否记得自己去过a市民俗文化村即可。
要么说人的烦恼多种多样呢，喜欢到处跑动的季节回忆了半天，才从已经混乱的脑海中拽出了点蛛丝马迹。
可他坚定地说只记得自己去过一次，而且印象也不深。
当事人自己都是混乱的，旁人就更无法确定了。
说到底“相互有联系”这点不过是猜测，刁义和于划策的交集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相并没有人能给出明确答案。
况且，如果非要两两凑对儿，那如今只剩邱灼和蔚泽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凑到一起的……
讨论的气氛在达到高潮后终结于第三组研究对象出场之前，一个个就跟突然哑火了的炮仗似的，说停就停，戛然而止。
看着众人预言又止的目光，邱灼自己倒先乐了：“我跟这位蔚大仙估计是没什么关系了，我没上过山，更没修过仙，连宗教信仰都没有，如假包换的现代社会主义好青年。”
蔚泽：“……”
邱灼：“我还会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众人：“……厉害厉害。”
出于对大仙的尊重，大家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邱灼的说法，并强行用记忆错乱为理由把他暂时安放到了苗湘湘和季节那组里。
总之，一番乱拉关系线的尝试后，蔚大仙还是遗世而独立的。
现在想想之前对待真大佬的态度，众人皆有种被啪啪打脸的顿悟感，当然其中唯有邱灼付出的代价最大，打碎的牙都不知道默默吞了多少颗了。
讨论完了这个话题，终究要面对现实，几番相处下来唯一的妹子也不再那么拘谨了，她想了想还是很在意，便问蔚泽道：“那个老大爷，还是活人吗？”
“？！”季节一脸惊恐地扭头看向问出如此瘆人问题的妹子。
蔚泽没有直接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老大爷应该就是个孤寡老人吧。”邱灼有点担心这蔚大仙还有其他隐藏技能没使出来，毕竟老大爷这个npc明显是编码程序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融了灵魂碎片也就是脑电波的。
现在蔚泽的存在还只是威胁到了鬼怪那波npc，可如果他发现了其他人物npc的不正常之处，凭他那不留情面的个性，还不得清空系统才罢休啊？
强势清空系统，方圆万里无人，这场景想想都牙疼。
要真是那样，这系统也就不用救了，直接崩溃吧……
“只是看到老大爷抱着墓碑哭的时候，觉得他有些可怜。”苗湘湘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问。但她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老大爷孤身一人留在世间，甚至要和鬼怪为伴，有些可怜。
对老大爷来说，会不会有些羡慕那些能同来通往的鬼怪们？
“……他应该是人。”蔚泽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
“应该？”邱灼迅速捕捉到了蔚泽话语中的那个“应该”，并愉快地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着的不确定性。
季节也听出了其中的犹豫，有些发冷地抱着胳膊搓了搓：“蔚哥你也不能确定吗？”
邱灼深觉这次的小队中属实卧虎藏龙。
虽然季节看着年纪不大阅历不深，但人家这社交能力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出门在外管谁都能叫哥，混混是我哥，大仙也是我哥，总而言之都是亲戚，硬生生能把一盘散沙拉拢成互助一家人。
比起大家的小心翼翼，他的一声蔚哥确实一下子拉进了蔚泽和众人的距离，让蔚泽这名字变得不再那般遥不可及。
蔚泽能看出季节的真诚，并不介意和其他人一起当哥，他点了点头，并未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身上有生魂的气息，躯体也没有腐败痕迹，应该是人没错。我本可以借探魂术一试，但法力有限，要施展并非易事，难以成功。如今老大爷对我们没有威胁，便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邱灼在一群灿烂而放松的笑脸中竭力维持着假笑，一头冷汗不敢擦。
所以你特么还真会什么探魂啊！
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也放过这个测试系统吧好嘛！它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