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匠被刀了
炉中的火焰在光头上跳跃着,看上去十分“烧脑”。
“我需要休息,你把这里打扫一下。”拉米尔撑着双腿站起身来,随手解开防护服丢入我怀中,转身离开工作室,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叮嘱。
“哦,对了,我睡觉不喜欢太安静,弄点儿噪音出来,最好是叮,噹。”
若是这都听不出拉米尔话里的意思,真的可以一头撞死在铁砧上了,就差直白的告诉我可以尝试着自己锻造,只是莫名的骄傲让他无法说出口罢了。
选料,开炉,等待铁矿烧红后置入铁砧,重锤机打,小锤修形,铁钳翻面,将这一年来的知识全部倾泻而出。
杰作很快出炉,看起来像是个苍蝇拍,眼睛早已学会,奈何手残。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有铃声响起,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悄悄退入一旁。
会在半夜里来铁匠铺的人,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能在半夜里顶着辐射出门的人,都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卧室里一阵乒铃乓啷,拉米尔大概是撞倒了威士忌的瓶子,气急败坏操着浓重的口音骂骂咧咧的开门去了。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哆嗦,这种感觉我只从老爷子身上体会过,不,相比之下这次更加危险、凶戾,就像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样。
“铁匠铺”声音阴柔且生硬,我仿佛听见了干涸的声带在摩擦。
“这里不接待陌生人,先去街区开个证明,明天再,再……尊贵的客人,很高兴为您效劳,请问您需要什么”
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那人一定拿出了拉米尔无法拒绝的报酬,他平时不这样的。
门帘掀开,身材娇小的黑衣人一瘸一拐走进了工作室,拉米尔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只是手中多了个钱袋。
我猜那里面一定不会是金币,末世之中人人都可以说“我对钱不感兴趣”,一袋金币甚至不如一袋面包。
“蚀?蚀!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还有人”
“嘿嘿,我徒弟,偶尔会过来帮忙。”
我就知道,拉米尔早就想收下我了,他只是死鸭子嘴硬,不愿主动开口,看来回去后我需要准备些礼物,这次拜师肯定能成功。
黑衣人点了点头,脱去斗篷,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西亚人,可令我不解的是他的眼睛上为什么会绑了条黑布。
“起火,开炉。”
拉米尔用食指捅了捅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似乎这位西亚客人准备自己动手,看了看手中的钱袋,他还是选择了屈服,谁叫人家给的多呢。
西亚客人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刺青,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颠覆了我的认知,他居然从刺青中拔出一把黑色的短刃,刺青也随之消失不见。
“我的天呐!这难道就是神剑!”
拉米尔惊掉了下巴,手中的钱袋也掉落在地,滚出一颗颗核桃大小的彩色石头。
客人的脸侧向拉米尔,眉头微皱,似乎是对拉米尔的大惊小怪表示不满,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其实可以看的见。
“呵呵,神剑算什么?区区凡铁,这是魂器,献祭无数生灵才能铸就的魂器。”
西亚人将短刃捧在手心,也许是幻觉,我感觉屋内的光线都暗了三分。
“当年长平之战也就铸成了两把,助秦王横扫天下,徐福东渡,将这秘术带往了海外,才引发了”
他无意间瞥见了拉米尔的脸,顿时一脸无趣:“我跟你个老外说个什么劲儿。”
将短刃放在铁砧上,剑身纯黑朴实无华,仔细看去会发现剑柄附近有一条寸长的裂痕。
看样子,西亚客人是打算继续修补,可即便外行都知道,铁器出现了这样的裂痕,可以说是基本报废了,只要与硬物碰撞,立刻就会崩断。
拉米尔定然看出了这一点,那副惋惜的样子似乎他才是短刃的主人。
相比之下客人却淡定了许多,他从脖子上扯下坠饰,捏着一颗近乎透明的多边形晶体,反复在剑身裂痕上擦拭,肉眼可见,那裂痕居然一点点消失。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灵魂晶体,恰巧我也有一颗。
据老爷子说,人是唯一有灵魂的生物,才会开启完整的灵智。
人类认知中的自我并不是真的自我,那只是躯壳,是肉体,是灵魂接触外物的媒介。
灵魂脱离了肉体会散发能量并快速消弭在空气中,以特殊的载体将那股能量储存起来,便会凝成一个灵魂晶体。
每一颗魂晶都足有近千个灵魂的能量,那就意味着西亚客人手中的,其实是近千条人命。
“请问,我可以看看吗?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神奇的武器……”
“没关系,其实正好我也想要找你借点东西。”
看见西亚客人嘴角诡异的笑容,我已经意识到了危险,非亲非故,能将这么多秘密暴露在拉米尔眼前,等待他的只会有一种结局。
而此时,拉米尔的眼中只有那把短刃,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即便我将木桶摇的咚咚作响,他仍像魔怔了一样痴迷其中。
西亚客人拿起短刃,手腕微微转动,如切纸般从拉米尔的肚子上划过,而拉米尔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还保持着弯腰接剑的动作。
这一弯,便再也没有站起来,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他不解,他挣扎,眼中满是无助与渴望,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终是徒劳。
“放松,深呼吸,想想开心的事儿,那样就不会感受到疼痛了。”
“我也不想杀你,你太弱了,根本配不上它。”
“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骑士吧。”
拉米尔,就这样死了?我们刚刚还在一起用餐,一起打铁,这么一个近两米的壮汉就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居然,死了?
脑中一片空白,无数只手在撕扯着我,抓的我头皮发麻,所有的计划都被绞的粉碎。
“不是想看剑吗?我会让它一直陪着你到生命的尽头。”
“我知道,我理解,每个铁匠都希望拥有一把超凡的剑,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从今天起,它是你的了,而你,是我的。”
西亚客人絮絮叨叨地把短刃塞入拉米尔的腹中,然后将尸体推入熔炉。
一瞬间我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活人祭剑,生魂入器!
常年打铁的肉身与金属契合度堪称最佳,拉米尔对短刃的执着可以延缓魂魄消散的时间,此人当真是恶毒至极。
我早该想到的!我不该躲起来,那样或许还能先下手为强。
愤怒,害怕,焦急,绝望。
然而,我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四溢的焦糊味让我闻之作呕。
用酒精洗干净双手,西亚人抄起一把荧光剑,挽了个剑花,二指有节奏的弹着剑身,发出翁鸣之音。
忽然他抬头看向酒桶方向:“看了这么久,出来坐坐吧,里面憋的不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