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当下
叶伯嘿嘿一笑,“是是是,就是这个舍不得恐怕也有等级之分吧?”
之前察觉姜岚可能和南疆势力有牵扯时,叶伯担心的更多还是怕姜岚给韩奕带来危险,更怕姜岚万一是南诏的人,如今已经确定姜岚就是镇南郡主,叶伯到是越发喜欢她起来。
虽说……韩家嫡子去南疆入赘是条险路,但叶伯看得开,觉得韩奕能找到个知心人比什么都重要,加上姜岚方才毫不犹豫就说不能为了自己而不管南疆那么多人,便更是让他喜欢。
终究是跟在老公爷身边大半辈子的人,自然是将同袍之情放在第一的。
故而这节骨眼上,倒是也希望姜岚和韩奕能将这层窗户纸戳破,哪怕二人之间来个三年五年之约,也好歹都心头踏实些。
本以为姜岚会害羞否认,岂料她只不过愣了一瞬,就坦坦然说:“当然不一样了。”
叶伯面色一喜。
却听她接着说:“虽说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可我不得不承认,韩大人在我心中同旁人是不一样的,我可是拿他当战友,而且我们做事情也一向默契,这突然间要分开,又不知道我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想想真的觉得很舍不得,也很遗憾……”
这下轮到叶伯愣了愣。
咂吧了一下嘴才问:“就只是为了这个?没点别的?”
“还有什么?”
姜岚脱口问,问完后恍然大悟,笑道:“哦对对对,我当然也是十分敬佩韩大人的,不论是智慧,能力,还是肯为了断案去学习医术和验尸方法,这些都非常难得,按说他家世那么好,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本身又有能力,随便当个官也是一辈子不愁吃喝,没准将来也能做个宰相,根本不需要这么亲力亲为的,更不必去和尸体打交道!”
一说起韩奕的优点,姜岚便滔滔不绝。
说完这些,又开始讲韩奕平日待人如何如何和善,如何如何有担当等等……
叶伯在一旁听着,虽句句都认可,可看姜岚眼中没有半分女儿家提起心上人的娇羞神色,不禁又忧心忡忡。
真不知姜岚是当真没那个意思,还是性子太爽朗了,压根不觉得自己如此欣赏一个男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后者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镇南郡主从小在军中长大,本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身上没那么多女儿家的含蓄劲属实正常,也自不似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反而是从小就怀着同袍之情,与军中将士们互相鼓舞,互相欣赏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对韩奕到底是什么情感又有何好奇怪的?
于是这天夜里,叶伯为姜岚调好药浴让她继续保养一下经脉后,便来到了东屋。
韩奕正坐在书桌前看公文。
虽然如今世人都以为他人在靖州照顾姜岚,但大理寺的重要文书,以及各地的重要卷宗还是需要经他的手,只不过朝中以为是将文书都送去了靖州罢了。
且因为去靖州一趟,之前又先紧着翻查关于贺敬之的文书,大理寺的公务便也堆积了一些,使得他近日都有些忙碌。
叶伯进来,他本也没想着过问,因他自幼便寡言少语,且叶伯是个藏不住事的,若有话自是会与他直说。
可有一阵子过去后,叶伯也始终没开口,只是在一旁长吁短叹的,时不时还在房中绕上两圈,像是有什么苦闷一样。
如此两刻钟后,韩奕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头一回主动开口问:“您老怎么了?”
叶伯仰头望着窗外的月亮,长叹道:“诶,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我那早逝的娇妻。”
叶伯的妻子曾跟随叶伯一起去战场上做军医,最后一次,为救将士们壮烈而死,那一战,老公爷也去了,韩家手中再无兵权,叶伯又为了妻子而伤怀,便在韩府荣养,振作些许后,开始教韩奕武功。
那时候韩奕虽才几岁,但也是听闻过自己这位师娘的事迹的,更没少听叶伯提起与她一起时的旧事。
故而知晓叶伯心中这些年一直未曾放下她,只是鲜少提及罢了。
这会儿乍然间听见叶伯又说出“娇妻”二字,韩奕心头微微诧异,随后又因所知晓的而也有些感怀,宽慰叶伯道:“师娘她的确是叫人难忘的奇女子。”
“是难忘……可惜,早些年我一直没对她吐露心声,白白耽误了那么多时日,若不然,恐怕我们也能有个一男半女的……”
叶伯叹着,郁郁喝了口茶。
又说:“看看,从前我哪儿会喝茶呀,那腰间挂的都是酒葫芦,为了这,还跟她闹了好几回脾气,如今她人没了,我倒是再也不喝酒了,可又有什么用?人没都没了。”
“若师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欣慰的。”
韩奕劝慰着,看着叶伯连眼神都不错一下。
叶伯这副模样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了,如今叶伯的年纪也大了,又独居多年,虽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像个泼老头,可突然间沉寂下来怀念故人,便更是叫人忍不住担忧。
却听叶伯语气一扬,“哪有什么泉下有知,就算她知道,我也不知道呀,这不过就是自我安慰罢了,要我说,还是得抓紧机会,人在的时候多对人好点,多表达些,不留遗憾才好!”
“您说得是。”韩奕忙应着,却只以为叶伯是在懊悔,又劝慰说:“可事已至此,您还是多多顾及自己的身子,往事不可追。”
叶伯一噎,跳起来道:“我这是在跟你说往事吗?我这是在说当下!当下!”
韩奕就见方才还满脸颓然的小老头忽然就炯炯有神,瞪着他恨铁不成钢。
他满心的莫名,琢磨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您这是……莫非心悦哪位婶子,想让我替您去提……”
“亲”字还没说完,叶伯便“呸”的一声,气急败坏道:“不许你玷污我对你师娘的感情!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我怎么可能看上别人!”
“那您所说的当下是何故?”韩奕更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