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罗黄云
蓬头男一听老人这话，却差点儿没摔一跤，他要把这机甲送我？机甲这种东西即便是世家内部也不是人人都有吧？刚见面送给一个，这么不值钱的吗？
蓬头男舔了舔嘴唇，连生死都可以放下的他，在此刻，他的情感确确实实被撼动了，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心中那股燥热。
话音刚落，机甲发出“蹭蹭吱”的金属颤音，机甲缓慢展开，将内部的人形中空部分托出，每个面板轮廓勾勒出高贵的鎏光，那样子像极了一朵欲放的艳黄色鲜花吐出花蕾。
机甲里面刚好有一个人形的中空，各种制动装置陈列，精密的仪器运转起来，每一个都像是一个无限浓缩的世界级工厂，相互制动，共同构造出这个黄色的庞然大物。
蓬头男望出了神，怔怔地呆住了，下意识的往前走去，这是真的！
来的展开的机甲近前，眼前的一切是那么清晰，金属间碰撞的颤音在耳边响起。
庄严，英武，不可侵犯的神明机甲——而这一切将属于他！如果之前还有什么犹豫的话，现在他已经将什么后路啦，阴谋啦，安危啦全都抛之脑后了。
蓬头男伸出手颤颤地触摸着金属外壳，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他的手太脏了！身上也满是污垢恶臭！这是他第一次嫌弃自己，脸上发烫。
老人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黄色机甲里伸出机械小刀快速起刀落刀，蓬头男身上的衣衫一整片都脱落下来，现在的蓬头男正一丝不挂地立在机甲前。
这时机甲腰边一支软管伸出，一股温软的清流袭来，蓬头男感到一阵松弛。紧接着，一股干热风吹出，迅速将蓬头男烘干，身上污垢被洗刷干净了。
他的长发凌乱地搭在双肩，刚健的铜体被勾勒成为自然矫劲的曲线，一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两个如炬的大眼，一扫往日衰相，容光焕发。
“倒是有个人样了，你可有姓名”
“没有……”
“你既已是我的人，我给你一姓名如何，老夫姓罗，就跟着我姓吧，不亏了你，又赠你黄云战机，就叫你罗黄云好了，黄云可是个好名字呢。”
年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过声音中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喜色，显然，这个老人很满意罗黄云。
“谢主人再造之恩！”
罗黄云激动地躬身礼拜，而后跳入机甲内，机甲中化出一件纳米材料的贴身服，然后各种机械装置动了起来。
“我没有做人之主的癖好，你就叫我罗老好了。”
“罗老。”
罗黄云没有矫情，毕恭毕敬地朝机甲内置播音屏装置再次礼拜道，老人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一拜起码有八分真情表露，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老人并没有发难于他，而他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磁蹭蹭”
又是一连串的金属颤音，展开的部位合拢，又恢复到刚才的英武之躯。
也就在这时，白色空间一闪而没，周围又变回了雨地——“哗哗哗！”
周遭陈列着密集的工房，远处一大排高耸的烟囱向天空输送滚滚浓烟，黑烟在有乌云的地方弥散开，看上去像是黑烟和乌云融合了一样，不知是黑烟腾空升出了无边黑海，还是乌云破洞漏下根根乌柱。
一切都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雨中一个两人高的黄银色机甲突兀地立在那里。
但是，罗黄云和球帽男都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这个人交给你处理了，怎么都行，我在罗家的执行军府等你。”
说完这些，老人彻底中断连接了，现在只剩下罗黄云和球帽男了。
球帽男抓起地上的球帽从新戴在头上，艰难地站立，酸雨痛击着他的头顶，发出一丝酸味和腥味糅撮在一起的臭，那是一种独特的臭。
而球帽男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黄银色机甲，老人最后的话几乎宣判了他的死刑！
人之将死，自然无所畏惧，而且今天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见证了一个鼠工到世家身份的跨越！而且还毫无缘由！
球帽男不想被曾经的奴隶羞辱，他冷笑着开口道：
“你杀了我吧。”
“你走吧，我不杀你。”
机甲“蹭呲”一下低头俯视眼前的小人，平静地说道。
那是罗黄云的声音，这声音叠加着金属磁音，显得更加威不可犯。
“这…为什么？”
球帽男先是感到惊讶，紧接着脸色又沉了下来。“你……不屑杀我？”
虽然被人藐视很不爽，球帽男却收敛了一些乖戾之气，知道可以不死后，仿佛痛觉神经也回来了，他下意识用发抖的手盖住头顶。
回应他的依然是那个平静的、带有金属磁性声音：
“我之前设计杀你只为逃离此地，现在我不再考虑它了。”
话音刚落，黄色机甲已冲入云霄了，只留下球帽男一人在雨目送罗黄云远去。
见到罗黄云驾驭着机甲彻底消失后，球帽男才敢松下这口气，然后摇摆着走向屋檐，刚靠近屋檐，球帽男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从边缘倒进去的，而后一动不动地彻底晕了过去。
……
云顶之上，罗黄云驾驭着机甲如一支拖着黄色焰尾的利箭击穿一片又一片厚重的黑云，留下一条弧形的气流真空带。
一片片黑云如同大浪一般汹涌，击穿黑云的一刻，他看到了曙光，那么耀眼！
罗黄云破空后盯着天空中那颗炽热的火球出了神，他喃喃自语道：
“那就是太阳，好漂亮啊……他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太阳……”
罗黄云站在万千翻涌的云浪上，看到那风卷云聚，如同云鲸搏击大海；雷电在周围炸开，像是流动的烟花。
滚动的气流以巨大的力量拍击着中心的黄色机甲，电弧如游蛇一般窜行在保护气罩外。
此时，罗黄云感觉自己正在世界的中心，登高望远，高处不胜寒，蓦然回首，往昔如梦。
如今，自己将要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去认识这个世界了，不管前路有什么，他已经踏出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