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天花板上渗出来的水稀稀拉拉漏了一床，被子上深深浅浅的印子看起来很明显。
徐郁礼收拾了另一床被子，把东西抱到客厅，谢倦看见了，问：“哥，怎么了？”
“天花板漏水，被子都湿了。”
“那…你今天就睡沙发吗？”
“嗯。”徐郁礼简单铺了一床被子，“明天再去找房东说一下，今天这么晚了，她肯定已经睡了。”
“晚上会冷的，”谢倦毫不犹豫地说，“哥，你睡我那儿吧，我睡沙发。”
“不用，你进去睡觉吧。”徐郁礼看见谢倦睡裤下露出的一截光脚脖子，眉头不动神色地皱起来，“听话。”
“我个小，不占地方，沙发大小刚刚好。”谢倦还想再挣扎。
徐郁礼坐到沙发上，半躺的姿势，“你回卧室的时候，顺便帮我关一下灯。”
谢倦扑过去，搂抱住徐郁礼的腰，“哥，跟我睡吧，我不挤你。”
徐郁礼把人拽开一点距离，脸离得近，“你说的。”
“嗯，我说的，”谢倦高兴地拿脸去蹭徐郁礼的下巴，皮肤与皮肤的接触，让他觉得舒服，“我帮你拿被子。”
明明是自己把人请过来的，可灯关上了，世界变暗，身体的感官就更加很清晰，被子细微的摩挲声，身旁人的浅浅呼吸，都被放大了一般，挤挤攘攘地在谢倦的身边出现。
谢倦试探地动了动手指，他们之间距离不过十厘米，下一瞬，指尖就被人攥住了，“好好睡觉，别乱动。”
一想到身边是徐郁礼，谢倦胆子大起来，不退反进，把徐郁礼的手指抓紧了，食指缠住徐郁礼，他的手没什么温度，是凉凉的，但徐郁礼的不是，谢倦感觉自己抓住了一团火，火烧得越来越旺，沿着他的手臂，把皮肉和心脏都灼烧得滚烫。
他前几天上百度搜过：喜欢上一个人会有什么反应？
答案五花八门，会产生依赖感，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名为想念的因子，见面的时候呢，心脏会攥得紧紧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在暖炉边，时时刻刻保持着滚烫情绪，想对对方好，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对方。
谢倦没有丝毫的睡意，他几乎能确定到自己的心意，他并不只是感恩，他还贪心，想要得到更多，像即将破土的春笋一样，渴望徐郁礼的体温和笑容。
他翻过身，面朝徐郁礼，那只手还攥着没放，“怎么不说话？”
“你想听什么？”徐郁礼任他抓住，纹丝不动地平躺着，因此，谢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月光下他的侧脸，笼罩着一层淡白色的光辉。
“听你说话。”谢倦说。
他贴住徐郁礼的掌心，掌纹相贴，仿佛命运也因此牵连到一起。
庆幸此刻的光线很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模糊中，他依稀听到徐郁礼笑了一下，“你晚上不睡觉，就是想听故事吗？”
“是啊，你会讲什么故事吗？”
“真的想听？”
“嗯。”
“没有故事。”徐郁礼不解风情地抽回手，“快睡觉。”
谢倦沉默了两秒，在徐郁礼闭上眼的那一瞬间，说：“哥，我喜欢你。”
徐郁礼说：“知道了，快睡吧。”
显然，徐郁礼压根不在意，谢倦的犟脾气涌上来，颇有誓不罢休的架势，“哥，你是不是怕了？”
“怕你什么——”
徐郁礼的后半句话被忽然落下的吻制止，他闻到牙膏那股很清淡的薄荷味，谢倦咬了他一口，猛地钻回被子里，连带着脑袋都藏进去。
亲下去的那一秒，谢倦彻底清醒了。
皎洁月光下，他静待惩罚的降临。
然而，徐郁礼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落在谢倦耳中的声音也格外冷静，“谢倦。”
“嗯。”谢倦在被子里闷声应道。
“你对我，只不过是短暂的信任与依赖产生的幻象，并不是真的喜欢，你知道吗？”徐郁礼循循善诱，尚存希冀。
“不知道，我不知道…”
谢倦硬邦邦地开口，牙齿磕碜着牙齿，声音颤抖，“哥，你讨厌同性恋，对吗？”
“不讨厌，我尊重所有爱情。”徐郁礼接着道，“但是，我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他这么说着，最后一句话，像对自己的警告，又像是自我劝说。
谢倦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我不够优秀，又来历不明，你确实不应该喜欢我，唐薇…那样的，才好，是吗。”
徐郁礼：“唐薇和我没关系，你不用事事扯到她身上。”
从始至终，徐郁礼的反应都很平淡，谢倦呼吸着被子里闷热的空气，声音轻飘飘的，“哥，你跟别人不一样。”
“我的想法你不用在意太久，”他鼻子有点酸，“可能我很快就不喜欢你了呢，你看，我才认识你这么久，就能喜欢上你，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喜欢上别人了。”
今天晚上沉默的次数太多，徐郁礼静默片刻，在黑夜里对谢倦说：“晚安。”
“晚安。”谢倦说完从被子里钻出来，摸黑下床，“我肚子有点疼，去上个厕所。”
和眼睛进了沙子一样蹩脚的借口，徐郁礼没有揭穿他，给了谢倦缓解的时间，“嗯，夜里黑，小心看路。”
自暴自弃的人很容易影响到别人的心情，谢倦知道自己正处于低落的情绪低谷，而厕所，似乎成了他每一次的躲避处，空间狭小，他独自待着，任由情绪肆意扩散。
谢倦下床之后，徐郁礼没有睡着，这段时间，谢倦主动亲近他的次数确实比以往要多，他只是以为谢倦对他的信任变多了，也更适应现在的生活，但喜欢上他这个原因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的。
可没有告诉谢倦的是，他不排斥他的亲近，所以刚刚才没有放开他的手。
傻小狗不会一个人悄悄去哭了吧。
谢倦没哭，但他真的很伤心，可是他能很快想开，被拒绝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又不一定要谈了恋爱才能靠近徐郁礼。
他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咕噜噜喝完，觉得有点饿，于是吃了一个小面包，客厅开了一盏小黄灯，谢倦背对着坐着，于是徐郁礼出来的时候，看见谢倦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谢倦，不睡觉么？”
谢倦嘴里还有面包没咽下去，因此只背对着徐郁礼摇了摇头。
“真哭了？”徐郁礼拿了张纸巾，从后面递过去，“给，擦擦。”
谢倦的后脑勺晃了晃，然后回头，他接过纸巾，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干干净净，半点水光不见，道：“我没哭啊。”说着，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就是有点饿了。”
伤心完，胃里空空荡荡，所以得寻觅食物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哎。
客厅的钟表已经划过凌晨两点，徐郁礼：“好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尽快吃完。”
徐郁礼转身回房间，宽阔的肩背在视野里慢慢远去，谢倦嘴角的笑容瞬间收起，灯下的眉眼低垂着，并没有半分笑意。
到了周五这天，曼妙开始着手准备，仓库新进了很多酒类，还有许多不常见的装饰物，搞得很隆重盛大，谢倦不解，问道：“ktv是要做什么活动吗？”
江雨曼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懒洋洋地抽了一口：“有钱人过生日，排场大。”
“什么时候？”
“就明天。”
谢倦心不在焉的工作，哥说唐薇也在周六过生日，那他们会去哪儿呢，哥会给她准备礼物的吧。
谢倦很自私，他一想到徐郁礼要为别人用心做一件事，就忍不住去想，还能有什么时候，徐郁礼也能这样为自己做这件事呢。
狗屁的美好愿望，谢倦后悔了，他舍不得徐郁礼跟别人结婚生子。
他才不要包大红包。
谢倦再次无法自拔地难过起来。
他心情不好一段时间了，只是在徐郁礼面前，他会努力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像已经走出来步入了新生活。
路旁有一家小花店，谢倦回家很赶，匆匆忙忙地路过，所以平常很少注意到它，但今天花店换了摆件，把好多束郁金香放在了门外的架子上，谢倦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店主正在收拾，看样子是正要关门下班。
“老板，是快下班了吗？”
“嗯，小伙子赶巧啊，你想买什么花？”
谢倦想了想，“门口的那些红色的花，是郁金香吗？”
“是啊，小伙子眼睛好，这个时节的郁金香开得漂亮呢，要带几支回家吗？”
“要，”谢倦问，“一支多少钱？”
“就二十吧，今天都要下班了，我也就不多赚你的钱了。”
谢倦：“谢谢。”
“麻烦帮我包一支。”
老板拿了白色底纹的包装纸进行包装，手法娴熟，“送女朋友的吧，红色郁金香的花语就很不错，她肯定高兴。”
谢倦看着老板把银灰色的丝带绑上去，问：“红色郁金香的花语吗？我不知道…”
“象征爱情的告白啊，”老板一脸明白，“送这个保准不会错，祝你愿望成真啊。”
谢倦接过花束，凑近了看郁金香的红色花瓣，确实很好看，“谢谢老板。”
虽然愿望成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寓意很好，谢倦喜欢。
送给徐郁礼，他会听见的吧。
有关爱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