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自从谢倦莽撞表白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虽然徐郁礼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该有的关心和照顾都没少。
但谢倦依旧敏感地察觉到,徐郁礼在慢慢疏远他。
谢倦找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盛了新鲜的水,把花插进去,郁金香还艳丽着,红红的很好看。
徐郁礼坐在书桌前,亮着台灯,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背都是笔直的,像松树的枝干,谢倦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会,拿着花瓶的手有点酸。
他看到徐郁礼放下笔,才敲了门。
笃笃——
徐郁礼:“门没关,可以进。”
谢倦走过去,把插着花的花瓶放到徐郁礼桌上,那抹红色格外显眼。
“你的房间颜色太少了,看上去好单调。”谢倦说,“我今天买的花,先在你这放几天。”
“郁金香?”
谢倦的心脏砰砰跳起来,“嗯,红色的郁金香。”
“放着吧,”徐郁礼看了一眼花,淡淡道,“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谢倦走了神,他盯着方才徐郁礼拿过的笔,是一支黑色钢笔,笔身在灯下微微反光,视线移到旁侧,摊在桌上的书文字密密麻麻,是他看不懂的内容。
谢倦忽然就想变成那只笔,或者是一页纸,不说话,静静地在灯下陪着他。
“谢倦?”看他呆愣,徐郁礼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在。”谢倦把目光从笔上移开,“我没什么事要说了。”
临要走出门前,谢倦又回过头来,忍不住问:“明天你几点去生日聚会?”
徐郁礼:“下完课,四点半吧。”
谢倦手撑在门框上,看着徐郁礼欲言又止,“哥,我难过了。”
徐郁礼有点头疼,“普通同学而已。”
“不是这个,”谢倦轻轻低下头,“算了,你不懂…”
谢倦脚步虚浮地飘出去,把门轻轻带关上。
对于现状,徐郁礼实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谢倦看似乖巧听话,表面上什么都听他的,但内在里比谁都犟,决定了的事情,谁劝都不听。
更何况,自己也身在其中。
谢倦这样的心思是不对的,或许他多年以后反应过来会后悔今天的举动,这份喜欢虽然存在的,但实际上与爱情并不沾边。
所以徐郁礼想,他不能让这种错误出现,让谢倦再次走入岔路。
他决定顺水推舟,让谢倦对他和唐薇关系的误会延续下去。
这样,谢倦就不会只看着他这一棵树了。
世界那么广阔,谢倦要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给不了谢倦什么,就像这朵郁金香,不管先前开得如何艳丽,总有一天是要枯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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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生日会的主角,唐薇精心打扮过,一张脸娇俏可人,她面色绯红,在众人的簇拥下吹灭生日蜡烛,今天傅朗也来了,就坐在她旁边,端的是好好老师的形象。
徐郁礼坐在包厢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一罐啤酒,方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谢倦,倒是看见了那个热情的前台小姑娘。
“嘿,谢倦他哥,你找谢倦吗?”
徐郁礼摇头,“没,我来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
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谢倦呢?他去哪了。”
孟柚说:“他去帮着送货了,应该很快就回,他回来了我告诉你吧。”
“没事,不用告诉他,我先上去了。”
唐薇已经吹完蜡烛,许好了愿,将一块切好的蛋糕送到徐郁礼面前,“吃块蛋糕吧。”
“谢谢。”徐郁礼接过,道谢。
唐薇送完蛋糕,却没有走开,在他旁边坐下来,笑着问:“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吗?别人都送了,就差你了哎。”
徐郁礼:“没忘,准备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唐薇,“生日快乐。”
唐薇心满意足地接过来,笑意扩大,“是什么?不会是戒指吧。”
“不是,”徐郁礼把话说得礼貌又客气,“你可以打开看看。”
是一条手链。
唐薇看到之后,笑意不减,当即就把手链戴在了手上,手腕抬起来,“好看。”
唐薇再一次想要贴近徐郁礼的时候,傅朗出声了,“小薇,过来唱歌。”
唐薇果真没有再继续找徐郁礼说话,睫毛抖动了一下,轻声道:“那我过去了。”
过了会,有服务生进来送酒水,徐郁礼抬眼看去,一个年轻的男生,不是谢倦。
庞清进去后,锁定目标,坐在最旁边的徐郁礼,周身气度是最为显眼的,衣服挺括,看上去很有钱,他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这人肯定不喜欢异性。所以庞清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勾了下徐郁礼的大腿,然后浅浅抛去一个微笑。
自认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有吸引力,但徐郁礼皱眉道:“你撞我做什么?”
庞清第一次遇挫,因而愣了一下才想起圆场,“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话里话外的娇媚语气让徐郁礼很膈应,一个男服务员,怎么会是这样的?
包厢里待久了闷,唱歌的背景音听起来很嘈杂,徐郁礼找了个借口出去了,隔壁包厢是空的,没有人,徐郁礼开门进去,寻得一偷闲地,靠在沙发上,他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心情莫名就变得很差。
谢倦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工作吗,难怪会对同性产生暧昧不纯良的心思。
徐郁礼不是爱用片面的见解来随意置评他人的人,但放到谢倦身上,他的原则就忍不住失去衡量的标准,把所有东西都往坏处猜测,这样对谢倦不公平,他知道。
他想起谢倦的脸,有清粼粼地一双眼,因为怕冷而容易泛白的嘴唇,总是低着头把尖尖的下巴藏进立起的衣领的习惯,还有那短了一截的睡裤下细瘦的脚踝,一幕幕,他记得很清晰,但谢倦的心情他却记得很模糊。
徐郁礼靠着沙发闭目假寐,他忽然听见谢倦的声音,以为是做梦,但声音愈来愈清晰,好像…就在门口。
他蓦然睁开眼。
谢倦没想到张跃会不知羞耻地再次来到ktv,因此毫不设防,被突然出现的张跃和他的小弟锁住了手腕,双拳难敌四手,谢倦被束缚着无法动弹,被按在门板上,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脖颈上还有一条显眼的抓痕。
现在走廊上没人,也不会再有上次的好运气,让孟柚看到监控叫人来帮忙。
他挣扎得失去了力气,近乎绝望,张跃挟着他进入一间空包厢的时候,谢倦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掀起大半,露出极细的一截腰杆,张跃往上扇了一巴掌,“怪不得呢,原来腰这么细啊。”
谢倦张嘴就要往张跃耳朵上咬,他是要用十乘十的力气的,但姿势暧昧,他的动作落进徐郁礼眼里,就成了调情。
“谢倦!”待徐郁礼看清楚那人的面孔,便在瞬间确定了他的身份,几乎是有些怒的,他吼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谢倦以为自己看到了光,可当徐郁礼说完那一句话的时候,他眼里的光便倏然熄灭了。
张跃察觉到谢倦不再挣扎,示意同伴松手,在徐郁礼眼前,他掐着谢倦的腰,漫不经心地回复:“你谁啊?敢打扰我的好事,有没有点眼力见?”
徐郁礼已经听不见张跃说的话了,他罕见的爆了粗口,道:“谢倦,你下来!”
谢倦还在发抖,他腿软着站在原地,下一瞬,徐郁礼的拳头从他面前晃过,像一道劲风,结结实实地砸在张跃本就扁平的脸上,“他妈的!”
张跃受到冲击,猛地坐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徐郁礼把门砰地砸上,“你们两个今天别想走,我报警了,你们等会自己跟警察说。”
警察来得很快,动静引起了唐薇他们的注意。
唐薇一干人跑出来看热闹,其他人抱臂在一边旁观,只有唐薇焦急地看向徐郁礼,眼底的关心清晰可见,而谢倦衣衫不整立在原地,像在众人面前接受处刑,唐薇离徐郁礼很近,他们在旁若无人亲密的交谈。
他还听见唐薇在问:“不是你弟弟吗?他在这家ktv工作,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的?”
谢倦分辨不出唐薇是什么语气,什么表情,他盯着,把周围的一切的忽略,思想变得偏执,怎么了?ktv工作很不光荣吗?没有学历就应该被这样对待吗?
是不是都欺负他无父无母,无人肯要?
谢倦的浅棕色眼珠漫出点点可怖的红色血丝,他目眦欲裂,理智几乎要挣脱禁锢,失去控制。
张跃啐出一口血沫,瞪了徐郁礼一眼,挑衅道:“小白脸手感很不错,爷不亏。”警察给他扣上手铐,“闭嘴。”
转而看向徐郁礼和谢倦,“你们两个也是,跟我们去警察局做笔录!”
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已是深夜,街道刮着凄清的冷风,谢倦觉得冷,“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这回徐郁礼没再给他一件御寒的外套,而是说:“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谢倦跟在后面,始终和徐郁礼差着四五步的距离,都不说话,却也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从何开口,现在感觉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会有差错。
徐郁礼压着火气,他自己都难以明白这股怒火究竟来源于哪一件事,可看着谢倦的样子,在警察局他差点忍不住再次动手。
越想越有脾气,徐郁礼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上谢倦的脸,他的眼神冒着火,像利剑一样刺地谢倦睁不开眼,感觉很痛,痛得他要流血。
徐郁礼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谢倦!你成年了吧!”
“成年了。”谢倦提着一口气,酸着鼻子漫无边际地想。对,他是成年了,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了,徐郁礼是不是就计划着赶他走了。
是不是还想说,我受够你了,谢倦,我没义务照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你快些收拾包袱滚远些吧。
谢倦只会低着头躲避,他没勇气直面徐郁礼的眼神。
徐郁礼看着那乱糟糟的头发顶,又恨又气,“你成年了?成年了怎么还让人欺负!你就不会保护自己,是吧!”
“你就是气死我,你才甘心!”
谢倦低头听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一颗颗砸进泥土里,它们还不甘心,还妄想着来年浇灌出一朵鲜艳的花。
“明天跟我去辞职!”徐郁礼道,“听见了没!谢倦!”
谢倦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恍惚道:“辞职?”
“不想辞?想留在那里继续任人占便宜,谢倦,你要做什么生意?”徐郁礼说出难听的话,他顾不得谢倦的可怜心脏了,再这样下去,心脏爆炸的就成他自己了。
谢倦抿紧嘴唇,喉咙止不住的上下滚动,他可怜地小声说:“我不做生意…我辞职,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哥…我害怕…”
他衬衫的衣角被拽出来,现在还袒露在外面,整个人乱七八糟的,徐郁礼看得心烦,冷着脸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谢倦脑袋顶上,“穿上。”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