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燕飞扬羽
天马虽然跑得稳又快,却还是需要吃饭的。
这一日路过一个非常繁华的城镇,苏白等人便停了马,下去寻找客栈。
谁知道一连找了好些个,却都说客满,连柴房都不剩下了。
仔细一打听,原来这城里人人爱花,此时正值花神节,客房早早就定了出去。他们本城偏南又紧靠着大江大河,所以受旱灾影响非常有限。
“好热闹啊。”
戚无义等人行走在闹市中,只见人来人往肩摩踵接,各色摊贩叫唱不绝。正值青春的小娘子们成群结队的走过,所谓笑语盈盈暗香去,不过如此。小孩子们更是快活,拿着木头刀剑在院门口砍来砍去,那剑上贴着符,砍一下就发出四溅的火光。小孩子大喝一声,放了大招还有拖着尾巴的烈焰出现,看起来好生有趣。
因为花神祭的原因,天上飘着粉色的桃花瓣,伸手去接就化了,只剩下掌心里一点点微凉。卖艺的更是技艺高超,在天上走来走去闲庭漫步,牵着一个似鸟似狼的凶兽,把链子一解,双方就斗在一起,险象环生又时不时故意弄出些笑料,看起来精彩纷呈。有人打赏了钱财,一个悬在半空的葫芦就低一低头,把看客扔上天的银钱全部吸进肚子里。
戚无义三个在马车里呆不住了,纷纷自告奋勇的要当马车夫,最后还是被戚无义抢了先,拿住了马缰。顾盼归也不生气,拉了虞欢言坐在一边,两人低低细语也不知道讲些什么。
一路走来只有这里让戚无义等人开了眼界,有了游玩的兴致,可看了一肚子热闹和新奇戚无义却没处可说。顾盼归和虞欢言两个一向亲亲蜜蜜得像连体儿,分也分不开。要是只有顾盼归一个戚无义还愿意同他说说话,可再带上虞欢言,戚无义就打死不愿意开口了。
因为无人分享,满心的欢喜也冲淡了几分。戚无义正觉得有些低落,却看见苏白从车厢走了出来,披着一身茶色的斗篷,带着一个简单古朴的束发玉冠,容颜如玉身姿如松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乍一看像哪家不知世事的富贵公子,但满身风姿难说一二,桃花眼里淡泊宁静又盛得下这满城的热闹。
“哎呀呀,好热闹啊。阿七,还不快给师父挪个位置。”
戚无义嘟嚷着什么为老不尊什么只知道欺负徒弟的话,一边欢天喜地的给苏白要坐的位置换了个顶舒服的垫子。
“这是哪里,竟没听过。久未出门了,这方又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苏白一边欣赏着街上热闹非凡的景象一边问。
顾盼归摊开手掌看了看:“这里叫……无日峰,已经不在玄香观的地界内了,也不在我们第一宗,或许是散修的地方,不知道城主是谁?”
像这样不划入各个宗门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往往在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或者城主是个极强硬的修行者,让周边的宗门都对它无可奈何。
苏白几人没打算停留多久也就打消了去拜见城主的念头,信马由缰的在城里四处乱转,好生见识了一番这城中的热闹景象。玩了一整天,终于想起两匹天马还饥肠辘辘,朝人打听了,说是城外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僧人知道怎么伺候这些天马。
眼见天色将黑,戚无义和虞欢言几个买了极多的东西塞在储物法器里,这才能将将抑制住游兴,带着天马朝路人指点的那座山上走去。
那山很高,人迹罕至,只有一条车马压出来的山路蜿蜒向云雾深处。
走到一半竟然下起了雨,春雨缠绵细密如牛毛,黏在人身上还带着早春的寒意。
戚无义感叹一声:“旱魃一去,总算感觉到春天是什么感觉了。”
“是啊,”顾盼归附和着说:“好几年没见过春雨了呢,你说是吧阿欢?”
虞欢言脸色白白的,像是要融进这样阴冷的春雨里,他拒绝说话,只低低的嗯了声。
天马实在饿狠了,一边走一边自己寻找些嫩草吃,只是它们这样的灵兽光吃这些普通的草木是不抵事的,还得有专门的饲料和懂行的人细心照料才行。
等看见路人说的那座寺庙,天已经黑了。
今夜下雨,月亮被云层遮盖着,时隐时现,可见度不高。
寺庙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在叫门。
“有人没有,快开门,给小爷我开门!”
听声音是个年轻张扬的男子,叫了两声后另外一个人制止了他。
一把凝满雨水的剑柄搭在他手上,那把剑很简单,从到到尾绝无一点花哨,是专用来杀人的剑,黑漆漆的只看剑鞘就有一种让人胆寒的气势。剑主人是个女子,声音沉稳的说:“杨羽,别闹。”
那个叫杨羽的男子真就不闹了,又敲了敲门,终于从门里探出一颗头来。
是个长相极灵秀的和尚:“叫什么叫,深更半夜的?”
“小和尚,我们是天机门的,奉命来查案,你别啰嗦赶紧开门!”
“查案,查什么案?”
“采花大盗戚幼鱼,听说过吗?”
小和尚轻笑一声,顶嘴说:“听过,那又怎么了,采花总不能采到和尚庙来吧?”
天马踢踏着慢慢走近寺庙,门前的三个人都朝这边看来,戚无义等人这才瞧清他们的面容。
自称天机门的两人一男一女,身量差不多,男的高些,很年轻扎着高高的马尾,容貌秀气却有一双狡黠而藏着戾气的双眼。女人谈不上很漂亮,却叫人过目难忘,她穿着一身黑衣,抱着长剑独自站在那里,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她一起沉寂了。
庙里的小和尚看戚无义等人一眼,又继续跟面前的男女讲话。
“天机门,有什么凭证?”
叫杨羽的男子恨恨的说:“还要凭证,把你抓去牢里关几天你就清楚了。”
“哎哟,官家人也不能这么狗仗人势啊。”
“你说什么!”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抛过去,小和尚接过去左看右看,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还真是天机门的,进来吧。”
戚无义等人也赶紧上前说明来意。
开门的小和尚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天马啊,我得去问问。”
一行人总算进了寺庙,这庙很大修得庄严大气,他们从后门进,进去时还隐约闻到了梨花的香气。
顾盼归抽抽鼻子,酸绉绉的吟了一句诗。可惜没人搭理他,天黑路滑的谁有心情同他和诗。
小和尚自称灵均,他把众人安置在平常接待香客的地方,又去提了滚水来泡茶。
“我说灵均小和尚,“那个叫杨羽的敲敲桌子问,”你没听见我们是来查案子的吗,怎么这样不慌不忙的?”
“您说了是来找采花大盗的啊,除非那采花大盗还喜欢和尚,否则贫道有什么好怕的?”
“戚幼鱼你没听过吗,他可不是光采花,此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灵均冷笑一声:“二位也不打听打听我云鼎寺的名头,高僧坐镇,门内弟子都是修行之人佛法高深,岂会惧怕一个小小的,什么什么采花大盗,说出去真要叫人家笑死了。”
说罢,不待杨羽反驳,拎着水壶又出门了。
等他走后,顾盼归和那个气呼呼的杨羽攀谈起来。
“这位……大人,敢问你们追捕大盗怎么追到这和尚庙来了啊?”
“你又是谁?”杨羽问,他实在年轻,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长得也好,要是不吊着眼睛看人一定是个蛮招人喜欢的小伙子。
“在下顾盼归,这几位是我的师父和师兄弟。”
众人叙过姓名,这才知道杨羽身边的女人姓燕,单名一个飞字。
“燕飞……杨羽,”戚无义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憋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二位这名字起得挺有情趣嘛。”
杨羽本来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一听这话却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想必二位一定是夫妻吧?”顾盼归没什么谈话天分的套着近乎。
“我……我们……”杨羽支支吾吾的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燕飞说话了,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就和她人一样。
“这是家弟。”她说。
杨羽通红的脸又一下子都白了。
戚无义尴尬的咳嗽一声,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反正萍水相逢他也不怕得罪人,就问:“姐弟怎么不是一个姓?”
燕飞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有些冷,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懊恼,她又看了杨羽一眼,说:“捡回来的。”
这个捡回来显然指的是杨羽,戚无义转头再看,刚才不可一世的杨羽低垂着头,两只眼睛微微发红,若不是看这里人多似乎就要忍不住掉几颗金豆子了。
“哦,”戚无义忍不住发笑,凑过去和苏白咬耳朵,“童养夫啊。”
苏白嘴角一翘,又很快的压下去。
“休得胡说。”
不胡说就不胡说,众人在这雨夜齐聚于此,正好又遇上了采花盗的案子,不免多说几句。
细问下才得知那个采花大盗在本地声名狼藉,手上的人命已确定是他干的就有数十起,此人惯爱偷香窃玉,而且胆大包天,不管权贵还是宗门,只要被他看上的女子,还从未有失手的。采花便罢了,玩弄之后的女子无一活口,死状通常也十分残忍。
苏白听了摇头:“实乃恶毒之辈。”
“可不是嘛,”杨羽一拍桌子,“此次掳走的还是城主的女儿,本大……人定要将其捉拿归案。废了他的修为,挑了他的手脚筋,再将他捆在菜市口,让百姓们殴其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