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智术之短浅（24）
邹智楠和子悦二人下了车，直接走到了门口。邹智楠整理了下衣服，方才进门。邹智楠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见家长，多少有些手忙脚乱。董大谋想帮邹智楠接过礼物，邹智楠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放手。董大谋用力时，他也正好用力，董大谋想放手时，他正巧也要放手。如此这般，两三次过后，董大谋不耐烦地说道：“你是过来和我抢东西的吗？不是受伤了吗，一直拿着这些不重吗？”
邹智楠听到这话，以为是董大谋在试探他，在质问他是不是和自己抢女儿。邹智楠急忙解释道：“不敢抢，什么都不敢抢！叔叔要什么我都给！”
董大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被邹智楠这股“聪明劲儿”气得哭笑不得。看着邹智楠出糗，子悦也在旁边偷笑。
邹智楠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子悦，提醒她不要笑得那么嚣张。邹智楠小声在子悦耳边耳语道：“你今天要是不帮忙，等你见我家人的时候，我一定也在旁边看热闹！”
邹智楠如此说本没有多想，但对于子悦来说，这话像是一种承认，一种许诺，承认子悦是他的心上人，许诺子悦二人会成为真正的家人。邹智楠心中只想着今天怎么得到董大谋的认可，没有看出子悦的心思，自己只是略微殷勤地跟在董大谋身后，全然没有注意沉浸在幸福中的子悦。
董大谋进了屋子，坐在了沙发上。邹智楠跟了进去，站在了董大谋的旁边。
董大谋说道：“你站着干什么，坐啊！”
邹智楠应道：“是，谢谢叔叔！”
董大谋感叹道：“认识你一个多月了，第一次看你有了些年轻人的模样。我之前生怕自己的女儿找了个老顽固。”
子悦本来在收拾东西，一听这话有些惊讶，说道：“爸，你知道了？”子悦说着有些羞涩。
“你跑来给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董大谋笑道。
“我先去做饭了！”子悦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跑去了厨房。
董大谋看到女儿难以掩饰的幸福，十分欣慰，对着邹智楠说道：“看样子你也会下象棋！来，我们先杀盘！”说着，看着邹智楠手中的象棋。
子悦心中欣喜，一边哼着歌，一边做着饭。邹智楠那边对着董大谋也应答如流。对时事，对历史，邹智楠知识渊博，价值观端正，人品性格都让董大谋无可挑剔。再加上棋局一片大好，董大谋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这和谐的场面被子悦的一声呼唤打断了，顿时董大谋的面色一沉，邹智楠亦如坠冰窟。
子悦做完了饭，大盘小蝶的，分几次端进屋子，子悦一个人也很难一次拿完。子悦就想让邹智楠帮忙，说让他一起拿盘子。可那一声“邹川”出口，客厅里的邹智楠和董大谋都变了脸色。董大谋以为邹智楠和子悦在一起两个星期，总已经找到了机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坦白了。可是，听到子悦对邹智楠的称呼，董大谋才知道，邹智楠仍然欺瞒着子悦。这种欺瞒，对于董大谋来说，就是邹智楠对自己女儿的不负责、不认真。作为父亲的董大谋，怎么能容忍这一切。
邹智楠亦明白董大谋的所想所思。他今天不敢和子悦来见董大谋，也是这个原因。邹智楠一直逃避，面对子悦的真心，他一直退缩，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身份。邹智楠应道：“来了！”邹智楠站起身来，想董大谋行了礼，就去了厨房帮忙。邹智楠假意没看到董大谋的怒气，将脸侧过一边。
子悦满怀欣喜地端着董大谋喜欢的菜肴进了屋子，却看到董大谋铁青着脸，坐在棋盘旁边，思虑着什么。
子悦觉得气氛不对，对着董大谋说：“爸，怎么了？输棋了吗？”子悦又看向邹智楠，才发现邹智楠也避开自己的眼神，显然二人有事瞒着她。
董大谋看了一眼子悦，又看了一眼邹智楠，他知道现在直接戳出邹智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良机。尽管董大谋对邹智楠有些失望，但董大谋也看得出邹智楠对子悦的付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像是随意对待子悦的样子。董大谋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老了，看错了一步棋！”
子悦刚刚的紧张这才缓和了些，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子悦转身又去接着端菜。只是刚走出客厅的时候，子悦不禁回头看了看邹智楠和董大谋二人。
董大谋看着邹智楠的眼神含着怒气，邹智楠则背对着子悦，让子悦对邹智楠更加担心。
子悦特意在厨房等着邹智楠，没几秒钟，邹智楠也跟了进来。子悦说道：“你赢了我爸？”
邹智楠勉强挤出了笑容，摇了摇头。
子悦说道：“他是问了你对资本家的看法，还是考了你哪个年代的历史，你说得不和他意了？”
邹智楠还是默不作声。
子悦拉着邹智楠的手，说道：“我爸不是狠心的人，你照顾他那么多天，他对你是认可的。一会儿，我一定帮你说话！”
邹智楠反过来说道：“子悦，你有一个好父亲！他为了你的幸福，不会难为我的！”邹智楠的话不是为了安慰子悦，而是看过刚刚董大谋的反应，邹智楠明白，董大谋给他留足了面子。否则，董大谋大可以当场拆穿他的谎言，让子悦和他分开。
子悦没想到邹智楠第一次以男朋友身份见父亲，会受到父亲这样的冷代。她开始明白白天邹智楠的紧张和奇怪的举动，可能就是怕遇到现在的局面吧！可是，子悦想不明白的是，刚刚见邹智楠和喜笑颜开的父亲，怎么会因为一盘棋、一些看法而变了态度。这样不识大体的行为并不像是父亲平时的所作所为啊！
三人坐在饭桌旁边。子悦急忙打开一瓶二锅头，邹智楠见状，接过来，给董大谋满上了一杯酒。
董大谋抬了抬手，示意邹智楠也给自己倒一杯。子悦伸手阻拦，邹智楠却摇了摇头。
董大谋没说什么，举手抬头，一杯酒进了肚。邹智楠没有犹豫，举杯也要喝了自己杯中的酒。可意想不到的是，子悦从邹智楠手中抢过酒杯，一饮而尽。邹智楠没想到子悦会有这样的举动，酒杯很容易就脱了手，任子悦将杯子夺走了。
董大谋有些怒气，看着邹智楠。子悦喝完，只觉得一腔火辣，可是看着董大谋看邹智楠的眼神，这火辣感便渐渐淡去了。
子悦忙解释道：“爸，之前就想尝一尝你最爱的酒，如今终于知道滋味了。再说，邹川为了救我才做了手术，还没到一个月，怎么能喝酒呐！”
董大谋想到邹智楠为子悦挡的那一枪，心中的怒火也就消了大半。子悦见势，用手肘提醒邹智楠，让他给董大谋斟酒。子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邹智楠拦了拦，但架不住子悦坚持，还是倒满了酒杯。
子悦又说道：“老爸，我……我最近好像明白了这些年您心中的痛苦。妈妈……妈妈离开后，我总是劝您从痛苦中走出来，我觉得妈妈的离开对您和对我的伤痛是一样的。可现在我明白了，我懂你心中的痛多过于我。”子悦想说对不起，可是那些年自己受到的冷落和心底的无助感，让她还是没办法开口。
董大谋明白子悦的意思，子悦想说的是邹智楠对于她，是爱人，是想厮守一生的人。董大谋明白子悦想表达的是，子悦对于邹智楠的感情是超越亲情的存在，是像他自己爱着子悦母亲越晓梅一样，一生一世，矢志不渝。董大谋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子悦的脸又想起了越晓梅，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董大谋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去见子悦外公的时候，越晓梅也是这样维护自己、相信自己。可是，董大谋却怨恨着自己，作为男人没能保护好越晓梅，作为警察二十年来都没能找到那案件真正的幕后操纵者。那种愧疚、悔恨、自责，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折磨着董大谋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子悦知道自己用母亲的事情对邹智楠说项，定是伤了父亲的心，只能陪着董大谋又喝了一杯酒。子悦又想倒酒，邹智楠用力拦了下来。邹智楠听着子悦的话，不仅仅是对自己的维护，更是对自己的告白，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慰，更有说不出的自责。邹智楠自责自己不能事事都坦诚以对。
邹智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董大谋承诺道：“叔叔，我……我真心想陪着子悦，想保护子悦一生，希望叔叔能给我这次机会。”说完，邹智楠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子悦这一次，没有阻拦，因为这是让父亲今天能看到邹智楠真心的唯一办法。
董大谋看着邹智楠真挚的目光，又看了看子悦担心的小表情，只好妥协。董大谋叹道：“真是没有能扭得过子女的父母啊！”接着，董大谋又对邹智楠说道：“你要记得你所有的承诺啊！”
邹智楠明白董大谋指的不是今天的承诺，更是在提醒邹智楠之前关于对悦坦白的承诺。邹智楠会意，点了点头。
子悦连喝了三杯酒，喝得又急，很快就醉了。邹智楠将子悦扶到她的卧室，子悦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当酒桌上只剩下邹智楠和董大谋时，拘谨的气氛又回来了。
董大谋对着邹智楠说道：“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会将不必要的麻烦先行解决。你可知道，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伤害最大的就是子悦。”
邹智楠没有反驳董大谋后面的话，却不同意他说自己是聪明人。邹智楠说道：“我不过是智术短浅的普通人，十年怨恨却找错了人。之前的不管不顾，都成了现在的阻碍和考验。我不是不想坦白，只是坦白后又该怎么解释隐瞒身份的原因？不喜欢时说的每一个谎言，我都可以毫不在意、无所顾忌。可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勇气说出一句谎话，哪怕是一个错误的引导，我都怕会成为他日子悦的伤痛。”
董大谋看着邹智楠诚恳的脸，再也说不出什么怪罪的话了。
邹智楠继续说道：“关于我的事，我想我至少要在解决我家人的阻拦之后，才能和子悦坦诚相告。毕竟我对子悦的伤害，我会去解释，但是别人的伤害……”
董大谋明白邹智楠的意思，他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父母肯定看不上自己这家境。邹智楠的父亲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接受子悦，他们二人的情路必然是满布荆棘的。董大谋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可是邹智楠和子悦的缘分，又怎么是他想让断就断开的呢！董大谋连饮了几杯酒，劝慰道：“你想的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对子悦的伤害，或许子悦并不会真正在意；而真正能伤到她的，只会是你造成的。”
这句话仿如当头棒喝一般，醍醐灌顶，也让邹智楠的脸色大变。
董大谋看得出邹智楠的真心，也不想为难邹智楠，于是劝慰道：“或许是我担心过多了！你们的感情，你们自己决定吧！只是……若是有一天，我知道子悦伤了心，我定不会饶了你！”说完，董大谋终于又露出了笑容。邹智楠明白自己算是过了这关，他明白自己一定要尽早找到机会，和父亲挑明恋情，和再子悦坦白身份。
那一夜，董大谋和邹智楠又喝了几杯。只是，董大谋担心邹智楠的身体，没有喝得尽兴，拉着邹智楠说道：“将来有机会，你病好了，误会都解除了！我和你好好喝一杯，我给你好好讲一讲子悦小时候的事。”邹智楠点了点头，心情也变得大好。
董大谋让邹智楠留下来，在客厅睡下。等董大谋睡下后，邹智楠坐到了子悦卧室的门外。倚靠着木门，邹智楠说道：“我希望可以只是邹川，和你平静地渡过此生。不说，不是害怕，而是我的一种贪恋吧！”
那话中带着哀怨，但却真诚。他不是解释，而是内心最深处的剖白。只是，子悦并没有听到这些话，听到的是同样失眠的董大谋。
~~~~~~~~第四卷 完~~~~~~~~
邹智楠会找到机会坦白身份吗？
没有子悦提供的线索，邹智楠又该怎么为母亲报仇？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