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诀别
她哭得伤心，一时没注意到有人悄然进来。床榻陷下去一边，她侧身虚着朦胧目光看去，那张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
暮苏伸手将羽戈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一直没来见你，你还好吗？怎么哭了？”
羽戈擦干眼泪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还好。听我哥说，你被你父亲幽禁，怎么今天……”
暮苏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温柔至极。
“我知道你不肯见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羽戈努力克制心里的不舍和爱恋，只手犹豫解下胸前的龙鳞。
“这个……你收回去吧。”
暮苏没有接过，他闭着眼，同羽戈额头相抵：“为何突然如此？龙鳞是你的，从前是，以后也是。我没有其他意思，你若想放手便放罢，就算你不要我了，这龙鳞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只是不要再还给我，就当成全我的一份念想。”
羽戈紧紧握着龙鳞，心里的委屈和不舍终究化为眼泪涌了出来，她回抱住暮苏，脸埋在他的颈窝，炙热的泪水浸湿了衣襟，她想控制却控制不住，哭得身体微颤。
「暮苏，我爱你，可是、可是我没办法了……」
她多想说出这句话，可是掣肘太多……神殿已经警告过她，龙王也亲自来劝，还有泽霖……她又欠了他……
她只恨……只恨天意弄人、缘不逢时。
暮苏温热的唇贴在羽戈耳垂间，湿热的气息略有急切，他将她抱得很紧，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她。
“羽戈，你还是决定放弃我么？”
羽戈哭到心碎，她尽力平和下来，咬着唇说着那句令她痛心的话：“其实我们都清楚我们没办法走下去，只是我们都在逃避没有说出来而已。你……你忘了我吧。”
暮苏没再回应，抱着羽戈安抚她。他才轻轻抚摸她的脸，一遍又一遍柔情至极。
“哪里能忘呢。”
有些人早就刻在了心里。
羽戈从他怀里挣脱，眼角还挂着泪，眼神却冰冷疏离。
“我一直瞒着你……当年是我欺骗你引你入洗忧阵，你不知道吧，其实从……从一开始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我只是想利用你、利用东海为我们九黎谋利，可是后来，后来姜攸宁出事，神殿答应我们，只要我替姜攸宁受刑，那么圣姑之位便是我的……”
“你怎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别的也就罢了，当初你舍命救我……”
“难道你没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么？你是何等人，要取得你的信任就必须豁得出去。可惜……我低估了你父亲，若不是他阻拦……我是喜欢过你，可是三殿下，那年异族入侵我九黎，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羽戈轻声冷笑，眸光尽是讽刺。她的话像利刃剜心，可他不信，他不信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暮苏将她扯回来锁在怀里：“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是不是我父亲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可是羽戈，你没必要现在这种时候说这种假话来推开我。”
“三殿下！我现在说的全是真话，我不喜欢你了。我只想守住九黎、只想留在仙上身边。”
“羽戈……”暮苏声音也变得颤抖。
“蝶幻是我害死的！”
窗外劈过一道闪电，煞白的光刺破窗纸照得两人脸色发白，紧接着是震耳雷声。
明明震耳欲聋，可是羽戈却觉得周围寂静如死水。
太折磨人了！就这么结束吧！
暮苏捏着羽戈的肩，微微发力。
“别说了！”
原来，他亦是这般无情自私，为了眼前的人，甘愿将蝶幻的死抛诸脑后不去计较，如今这层纸被她亲自捅破，他心里的羞愧懊恼波涛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羽戈忍着心里的痛，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你，忘了蝶幻么？你怎么能忘了，是我害死的她……”
“别说了！”
别说了！
岂止是她啊，他又何尝不是害死蝶幻的人。若当初他先一步做了那个负心人，羽戈会好好的，蝶幻也会好好的……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可以放过她……
十幻绝境、父亲的阻拦、洗忧阵……再或者就如阿姊所说，他当初就不该在明知道她身份时还执意靠近……
这段有花无果的缘是他强求来的，就连羽戈已经将一切忘却了他还是执迷不悟。
他自惭形秽，却还是无法放手。
暮苏眼里压着泪光，太阳穴边青筋凸起，他将羽戈的手束缚压在头顶，倾身而下将那些他不敢听的话尽数吞咽。
羽戈并不反抗，任凭他咬得她嘴里全是腥甜，抓住喘气的机会依旧自顾自地说。
“我故意接近你，欺骗你，连蝶幻最后都因我而死，呵呵——高高在上三殿下如今却这般可怜……”
“闭嘴！”
暮苏被刺激到失去理智，他胡乱撕扯羽戈的衣带，却无论如何都解不开腰间的束缚，最后他放弃了，他将羽戈完全压在身下将她完全禁锢，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无法言语。
“你在骗我！”
羽戈咬着唇，面不改色：“我们之间到底是谁骗谁呢？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当年救你的那位青衣神女？不然初见时你怎会说我们见过？呵呵——我们都只是利用彼此而已，所谓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如今我毅然脱身，三殿下却圈地作坟，三殿下你可要看清楚了，我不是她……还有蝶幻、她真可怜，明明是我们的罪孽，最后付出代价的却是她……”
她说不下去了，她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
蝶幻……蝶幻……
她终于哭出了声。
“我们不要相互折磨了，我们之间……算不上纯粹，更谈不上什么真心实意……”
良久的蚀骨沉默，暮苏终于妥协，他松开羽戈，起身坐在床沿背对着，泪水早已泛滥，无声滚落。
外面起了一阵风，窗户被推开，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两个人都清醒冷静了下来。
暮苏一语不发，他垂着头额前有一缕青丝无力垂下，他沉沉一叹，良久才开口：“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从来都是我执迷不悟，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纠缠你，你说得对，你和她……原本就不一样，是我错了。”
暮苏落寞走到门口顿了顿：“你不配再提起蝶幻，我也是。”
夜空中又滚过几记闷雷，羽戈眼神空洞望着床幔，这一刻她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心明明是痛的，眼里却是无尽枯竭。
“蝶幻，我好想你……蝶幻，我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