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绑架
冰冷席卷全身，腐朽之味久久不散，这里是那种阴暗又潮湿的地方。
那东西就守在羽戈身边，她不敢动弹，生怕被它吃了。
羽戈被绑架了。
从大荒山绑到了一个她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绑她的竟是昨日在东海交手逃跑的水鬼。
很奇怪的是，这水鬼也不吃她，只用禁咒将她反手捆着。但它可能也馋的不行，每过一会儿就来羽戈身边闻一闻。
更奇怪的是这水鬼竟然能脱离水中来绑她，说明它碰上了引路人或者吃了谁的仙骨灵根。
羽戈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让呼吸变轻，静静思索，也不知道泽霖有没有发觉少了个人，这水鬼还有点东西，你说它厉害吧，它连羽戈都打不过，你说它菜鸡吧，它又能在泽霖的眼皮底下把羽戈掳走。
羽戈心里不解为何要绑她，却没空思量该如何解。
她醒过来已有两炷香的时间，还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思索了半盏茶的时间，这么长时间这水鬼竟然一个字都不说。
她紧绷着，听到一声叹息。
“这世间还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根本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有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羽戈微微扯开一点眼缝一看，拐角处正有蓝色的悠悠鬼火靠近，这脚步声听起来道行不浅，她闭上眼睛，干脆完全敛了自己的呼吸。
“恭迎鬼后！”
鬼后？鬼后夭桃！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嗯，做的不错。她……睡了多久？”
“回禀鬼后，她一直没醒过来。”
脚步声和衣角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羽戈仿佛听到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
她蹲了下来，桃花香一时溢满了鼻尖，羽戈差点打了个喷嚏。
一声冷笑：“你就是九黎羽戈？装了这么久累不累啊。”
羽戈仍闭着眼睛装死，听到她又说：“也罢了，如今你在此，我不枉我这这么多年苦苦寻觅。”
夭桃猛地掐住羽戈的下巴：“睁开眼睛看看我，总要让你死得明白。”
羽戈吃痛睁开眼睛，却惊讶不已。
鬼后夭桃，果真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羽戈想起来，初长成时，曾经棠佑看着她神色玩味地说：“起初我并不信，这世间真的有两片长得一样的雪花。她年长你千把岁，与你无亲无故，不应该啊……”
她问棠佑说的是谁，他只摇手不语。
羽戈挣脱开夭桃的手，脸颊却被她的指甲划了一下，她心疼自己的脸，这张白嫩的脸还是牧云悉心养出来的，不知划得深不深。
牧云，也不知他此刻在哪里……
她挣扎起身靠在冰凉断墙上，那只水鬼正死死盯着她，似乎只要夭桃松口它就能扑过来将她生吃。
“不知鬼后与我有何仇怨？竟无端将我绑来还要杀我！”
夭桃眼里全是不耐烦，她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羽戈看得出来夭桃的心思，只觉得现在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她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她的踪迹。
“我与你无冤无仇，虽说我们九黎人的生死无人看重，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好歹也是圣姑，你若杀了我神殿会不会以此为借口踏平你罗刹殿？鬼君尚在昏迷中，请问鬼后你有把握与神殿对抗么？”
羽戈自以为如此诘问能让她花时间细细思量，谁知她仰头大笑，笑得花枝乱颤：“你倒是有点小聪明，不过你还是高估了神殿，眼下他们一心只想着如何在东海安插眼线，哪里有空理会一个失踪的人，神殿的口碑本来就大不如前，各神族也是貌合神离，你觉得他们会走这步蠢棋？实话与你说了吧，水鬼大闹东海其实是神殿在一手操控。早在两千年前他们就在罗刹殿安插了眼线，那个人藏得实在深，直到他受神殿之命引水鬼闹东海我才能将他揪出来挫骨扬灰。其实姜攸宁选择的是你，你应该能想得到，圣姑死在东海是多大的一件事。”
羽戈恍然大悟，原来神殿做足了准备，姜攸宁让水鬼杀了她，却不想被云扇仙子撞见……难怪水鬼见到她有一瞬的愣神，原来是将她认成了夭桃。
所以就算她是圣姑，仍然是神殿说弃就弃的棋子，或许只因她是九黎人，她死了根本不值一提，何况姜攸宁也可以成为新的圣姑。
原来如此！
耳边是夭桃得意的声音：“她是你的了，吃干净点，最好骨头都不要剩！”
心越来越沉，羽戈已经能想象到水鬼撕扯她的皮肉时血肉模糊狰狞的模样。
忽而一阵风卷着尘土扑进来，羽戈被呛得睁不开眼睛，挣扎半天手上的禁咒竟自己消失了，她伸手驱赶烟尘，朦胧中看到有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在与夭桃打斗，那水鬼已经灰飞烟灭。
虽不知来者是何方英雄，羽戈本想贴着墙根儿绕到夭桃身后偷个袭，但是没想到夭桃耳聪目明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她趁羽戈不备打退黑衣人扑过来掐住羽戈的脖子往外面带。
走的是水路，羽戈没办法挣脱开夭桃的钳制，只能被她丢在一个被雾障包围的地方。
雾障有毒，她又被施了禁咒动弹不得，黑衣人没跟过来，夭桃化出一柄利刃朝她这边刺。
就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人：泽霖、孙舒望、继芳、知渺和牧云，还有棠佑和维贞，以及……三殿下暮苏。
她下意识闭上眼，心里已经跟他们诀别，却听到一声痛呼，好像不是她自己，猛地睁眼，她看到暮苏手持碧霄剑将夭桃逼退。
夭桃也不弱，甚至一招一式都要人性命，二人高低难分。
羽戈冲开禁制奔过去助暮苏一臂之力，不去还好，一去就帮了倒忙，暮苏要顾着她，慌乱中被夭桃刺中一剑。
“暮苏！”
羽戈惊呼出声，一掌将夭桃推开，黑衣人再次出现，他两三招就掳走了夭桃。
暮苏的旧伤处又添了新伤，血流得比上回多的多，羽戈扶着他坐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施法为他疗伤，还好剑上无毒。
他伸出手碰了碰羽戈的脸：“哭了。你在害怕？”
羽戈摇头：“我没有哭，也没有害怕。”
他把沾有水珠的手指放在她眼前：“那这是什么？不是哭便是担心我？”
羽戈按下他的手将他从腿上踢开：“这是……汗液。”
暮苏挑眉的样子简直颠倒众生，真的让她心神荡漾。
「小羽、镇定！」
他笑出声调侃：“汗液？你流汗是从眼睛里流出来？”
羽戈认真胡说八道：“是的。不止汗液从眼睛里流出来，有时口水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暮苏扶了扶额，重新爬到她腿上躺着：“挺会胡说八道。别推我，想离开这里的话就让我这样躺一会儿，周围都是毒瘴之气，轻易出不去的。”
羽戈想着暮苏这般光景也是因为她，愧疚说来就来，于是她伸手将暮苏的头往上挪了挪，大腿上肉多枕着舒适些。
暮苏试了试，很满意说道：“嗯，挺舒服。”
“……”
环顾周围，这里好像是一片沼泽，芦苇深邃荡漾，看不到外面的模样。
雾障浓重，羽戈伸手变化出来一个罩子，以免吸入太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暮苏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侧躺着，微微仰头就能看到她。不过这个角度纵然羽戈纤瘦也能被观察出个两三层下巴。
“有人给我传信，说发现了水鬼的踪迹。你和鬼后竟然……就算仔细看也很难区分。”
“这个……我也不明白。”
羽戈身子后仰双手撑地，略感疲惫，环顾这白露霜芦苇，摇摇生仙姿又觉着舒服了些。
如此景色，她不禁脱口而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暮苏轻轻一笑：”听你哥说你最不爱诗书文墨。”
“不是不爱，是我实在读不懂，方才我念的不过是因为其中有蒹葭白露，我觉着与此情此景十分契合。”
他直直看着她点头：“嗯，确实很契合。”
被他这么看着，羽戈多少有点……害羞，从小到大跟两个男的生活在一起从来没害羞过，她别过头去思考着该说些什么。
“别误会，我这么看着你无非是因为此刻我躺着，视线只能这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