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变故
姜攸宁拧巴了一会儿，转过头去不再看羽戈。
渊清撇撇嘴：“真是个怪人。”
羽戈懒得理会她，在这里待着有些闷，她起身向外走。
渊清想要跟上去，却被一位熟人拉到了一边。
羽戈没想到那喝起来醇厚甘甜的果酒竟然有这么大的后劲，她觉着这也只能怪自己，喝着的时候以为不是烈的，谁知这酒也犹如人，有的一眼看透，有的以为一眼看透转身却又被摆了一道，而后又无可奈何。
羽戈在这水里本来就不习惯，何况还有了醉意，必须找个由头回去了，只是不打招呼就回去的话实在没礼貌。
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不摇晃，躲着人绕着原路去找泽霖。
廊外似乎又热闹了起来，眼下她也没有任何凑热闹的闲情，一心只想找到泽霖，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眼角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往她这边砸了过来，她侧身原想躲过去，这个东西竟是一位仙侍，她又迅速转了想法，下意识飞身接住这位仙侍。
羽戈踏云的本事向来不好，何况现在又是深处龙宫，其他的本事也跟连着弱了许多，所以没接得稳，成了仙侍的肉垫。
仙侍惊呼，从羽戈身上溜下去又灵巧地将她扶了起来。
羽戈扶着自己的腰，问道：“你怎么从那边飞了过来？什么事这么急……”
仙侍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有东西一直跟着你，它们要杀你！”
“它们？”
仙侍还未来得及说明，羽戈看到假山后头有两个鬼祟身影，她将仙侍拉到身后，那两个身影一跃而起跳了三丈高，她也惊了，这两个是个什么东西，都长得令人心头一颤，青面獠牙，浑身被水草缠绕。
羽戈推开仙侍自己也躲到了另一边，这却失算了，两个东西一边缠一个，那位仙侍有点能耐却无法与那东西长久周旋，她这边也差不多，这海底环境着实限制了她一些。
现在的法子只能是闹大动静引人过来了，于是她一掌将这鬼东西推到长廊那边砸断了几根柱子，廊亭塌了一方，动静果然不小，这样的动静足以把廊外的人引过来。
但是那两个又很快爬了起来神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往某个方向逃去，她等不及那些人赶过来，只身追了上去。
这一路竟然都没什么人，羽戈心中不免疑惑，而且那两个东西完全可以反过来杀了她，可是它们并没有，它们一直往前，像是带着目的而来。
追着它们来到一处高墙，它们转过头来目露凶光，面目狰狞地向羽戈扑过来。
她幻出琼光用劲劈过去，却只劈到一缕黑烟，身后被推了一掌，连着踉跄险些没站稳，那东西倒是灵活的很，折了个弯又是一跃，它的利爪就要划破她的喉咙。
长鞭卷流，势可破竹。那东西被鞭子狠狠一抽竟被甩到高墙之上，羽戈趁势而上施禁咒将其困住。
“小渊好鞭法！”
渊清脚步挺快，出现得很及时。
她收了鞭子面色从容语气平淡，仿佛这种东西她见怪不怪。
“你有没有伤到？”
羽戈摇头。
渊清看着地上那被禁锢住的东西：“这……是水鬼！”
“水鬼？”
渊清还未来得及解释，众人已经赶了过来。
孙舒望跑到羽戈这边推着她转圈给他看：“伤到没？痛不痛？”
羽戈按住他的手摇头：“再让我转一圈半我就吐了！”
暮芷亦是满眼关切地看着羽戈：“圣姑可有伤到？”
羽戈摇头：“谢大公主垂问，我没事，只是方才那位仙侍伤得有些厉害。”
暮芷点头：“圣姑放心，那位仙侍是神女身边的云扇仙子，此刻神女已经去照看了。”
暮苏站在暮芷身边，皱着眉淡然看着羽戈：“圣姑怎会来这？这里是东海禁地，是关押梼杌的地方。”
“方才原本有两只水鬼往这边来，小渊助我绑了一只，另一只跑了。有点奇怪，方才我一路来都没什么人，既然这里关押梼杌，那为何没有看守的人？”
一听到是水鬼，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水鬼？什么水鬼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闹到龙宫！”
“这有什么，水鬼也有缺心眼子的，还是圣姑和西海公主有本事，要知道水鬼都挺难缠的……”
姜攸宁站在不显眼处，她看着羽戈受人追捧、意气风发的模样就十分不悦，这个位置原本该是她的！
孙舒望上前查看，他围着水鬼转了两圈，正色道：“它弑灵了！”
众人惊诧。
因水鬼为生人溺亡肉身腐烂后魂灵没有引路人指引的缘故，所以它们都会被困在身死之处，运气好的能遇上路过的引路人带它们往生，但因为水流之下的声音难以向上传出去，故而很少有引路人能够听到水底的声音。
没有这个运气的水鬼就只能终日翘首等待、等待有替身出现将其拉入水中溺亡。
而有极少的能鼓足勇气冲破禁锢另谋生路，这条路就是蚕食有仙骨灵根，哪怕道行只有几百年也足以让水鬼冒名顶替浮出水面前往罗刹殿寻一丝往生的机会。
可是这种做法十分冒险，一旦弑灵后被捉住，要么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要么被押到忘川河做永世奴隶不得翻身。
如此说来，按照正常逻辑水鬼应该不敢挑这种时候闹到龙宫，更何况是径直冲到镇压梼杌真身的地方，看来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正殿的人也被引了过来，看着这群人都聚在这里，他们都眉头紧皱，龙王眼中更是焦灼：“这是怎么回事？”
暮苏恭敬地如实告知：“有两只水鬼闯了进来，一只被圣姑和西海公主降制，另一只……逃之夭夭了。看守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龙王冷着脸还没开口就有人跑来禀报说在珊瑚林深处发现了许多虾兵蟹将的尸身。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根据来人所报，那些惨死的虾兵蟹将皆是被水鬼所杀。
羽戈和渊清对上了一眼，这怎么可能，连她俩都能轻而易举将其降住，看守禁地的兵将自然是万里挑一，何况一来他们人多势众，自然比她俩更厉害，他们怎么可能是区区水鬼能杀的？
二长老姜烈开口问道：“可有人受伤？”
羽戈低头不语，暮芷回道：“女若神女身边的云扇仙子受了伤，此刻神女已经在照看了。”
姜烈阴沉着脸走到水鬼面前，水鬼提高了警惕龇着牙忽然生扑，可是下一秒还未靠近它就莫名炸裂化为血水。
泽霖把一切看在眼里，他与棠佑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令众人都猝不及防，孙舒望将继芳护在怀里，暮苏大步奔过来挡在羽戈身前及时施法将飞溅的血水挡了下来。
羽戈抬头，暮苏正看着她，目光幽幽似有某种她看不清的情绪，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多……多谢！”
暮苏不动声色地走开，孙舒望悄悄地把羽戈拉到他身后，继芳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话。
龙王脸色很不好，他向神殿的诸位赔礼道：“此事发生在我东海，我自然难辞其咎，在此向神殿以及诸位保证，一定彻查清楚给予交代。”
勐渚宽慰道：“事发突然，龙王不必太过自责，只是看守梼杌一事切不可大意，眼下龙宫并无合适之人，不如暂且从神殿拨人来搭把手。恰巧之前一直驻守西北荒的竹英将军回来了，那暂时就由她来看守罢。孙将军与三殿下是好友，他从旁协助也便宜，龙王意下如何？”
龙王神情自若，点头道：“劳神殿费心，实在惭愧。”
羽戈和孙舒望对视一眼，这大护法想的真周到，如此安排既能让神殿完全掌控又拿孙舒望当挡箭牌使得外人不能挑错。
出了这样的事，生辰宴也没必要继续了，龙王向南海老君拜了又拜，诚恳致歉，老君仁慈宽宏并不计较，只是嘱咐龙王多加小心后便离去了。
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东海，羽戈跟着泽霖辞别众人。
走前羽戈瞄了一眼暮苏，他恭敬地站在龙王身边面无神情，龙王好像不怎么待见他一直冷脸不看他，他发现了羽戈看了过来，那悠长淡然的一眼令她仍然悸动。
云端之上，几人都没说话，穿过无际云海泽霖把他的外裳披在了羽戈身上，但是她却感觉不到冷，此时她的脑海中全是暮苏的那一眼。
一路无话。
羽戈坐在院中看着夜空里零零点点的星星，思绪十分杂乱，又是暮苏、又是姜攸宁、又是水鬼……
她叹着气，知渺过来递给她一个红漆雕花圆盒。
“这是东海的人送来的，说是赔礼，给仙上的是一株极好看的赤色珊瑚。”
羽戈打开一看，里头都是她爱吃的小菜和糕点，一看就能猜到是谁的用意，敛去心中复杂情绪，她招呼知渺坐下一起吃。
山中静谧，偶有初夏试探般的蝉鸣。
羽戈睡不着，出门一看雅室也还没有熄烛，她敲门而入，泽霖正翻看书卷。
“有事。”
羽戈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泽霖并没有抬眼看她，眼帘下是文墨书卷、静如春水，好似隔绝了俗世纷扰、遗世独立。
就这么等着，等到他翻完最后一页。
他终于看她：“还想着今日之事。”
泽霖合了书卷，悠然倒了两杯茶，他抬眸看向羽戈：“过来喝茶。”
羽戈走过去坐在他身侧，他身上的白檀香与茶香交融，格外清冽。
“仙上是否觉得那两只水鬼是受人指使，而且最有可能是……”
泽霖抿嘴一笑：“你猜想的很对，也不枉平日里我对你的严苛。”
“这些，我能想得到，东海又怎会不知，神殿这么做无非是想将东海控制在股掌间。只是……水鬼本应由罗刹殿辖管，他们利用水鬼难道是与罗刹殿暗中有勾结？”
“这一层尚不明了，不过此事终究与我们无关，你谨慎些，莫要被搅和进去。”
羽戈垂眸应是，她知道泽霖是在提点她不要与暮苏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