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祝寿
新婚燕尔,正当浓时。
孙舒望和继芳都住在扶风村,羽戈每天从山头跑到山脚和继芳黏在一起。
其实当初继芳和孙舒望刚在一起时,羽戈还曾劝继芳要三思,因为她觉得她哥可能不是那么的靠谱,也是因为这样她开始看不顺眼她哥,但奈何继芳确实喜欢他,所以羽戈只能勉为其难地把不怎么顺眼的哥给看得顺眼了。
今天羽戈和继芳坐在秋千上,继芳教她绣梅花,可不论她怎么学都绣不出点形状。
羽戈难得专心致志达到心外无物的境界,一针刚落在花心,手就被人提起来。
羽戈一看,是泽霖,头发也没绾风风火火地拉着她回了山顶。
羽戈不明白,不知道泽霖吃错了什么药,只知道孙舒望爬上来找过他,所以她毅然决然把她哥,也就是不怎么顺眼的孙舒望骗上山来绑在柱子上审问了几个时辰才弄明白。
原来是因为不怎么顺眼的孙舒望不满羽戈天天去缠着继芳,羽戈不是求着继芳教羽戈女红就是做梅子冰糕,还拉着继芳一起坐在秋千上天天让他推。
他不是不可以推,但是他想要的是他和继芳的独处时光,他也尝试着把羽戈赶回去,可是这样一来继芳就会跟他生气,实在没办法了孙舒望就去山头找泽霖,开门见山让他把羽戈拎回来。
泽霖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羽戈又不是小孩子,如今她是圣姑,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孙舒望扯了一下嘴角说道:“哦是么?不知为何最近东海的三殿下来我家来的挺勤快。”
于是泽霖二话没说把羽戈拎了回来。
孙舒望的话实属空穴来风,自那晚后暮苏就再没出现过。
堂堂神殿圣姑,被泽霖像拎小孩儿一样给拎了回来。
泽霖对她说:“你现在是圣姑,可是你知道一位合格的圣姑是什么样的吗?”
羽戈摇头,他又说:“圣姑就应该端庄大方、冷静稳重。明白我的意思么?”
羽戈点头:“明白……罢。”
其实羽戈不明白,明明她就在扶风村,明明她只是跟继芳学着如何温婉些,可这些泽霖却觉得不大符合圣姑这个身份。
她更想不通泽霖和暮苏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值得泽霖这么一个待人宽和的人见了暮苏跟见了敌人似的。
成为圣姑后,羽戈感觉自己也开始忙起来了,近日收到了许多请帖。
有喝喜酒的、满月酒的;有祝寿的、庆生的……
那阵子羽戈几乎是连轴转,每天晕头转向,赶完这一场又要赶下一场,这就导致她偶尔会记岔祝词,明明是满月酒,她却祝人家新生儿越活越年轻……
更导致她没空去采紫芝……
今日是最后一场。
东海龙王大寿。
纵然东海不愿与神族纠缠,但是明面上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
故而龙王广发请帖,其中除了各神族族君和一些叫得上名字的人,还包括了神殿的三位和羽戈。
羽戈受邀是因为圣姑的身份,因而她与神殿的人一起。
一路上她恭恭敬敬谨小慎微,从头到尾除了打招呼话都没说超过五句。
这是泽霖教她的,泽霖觉得羽戈说话一般都不怎么过脑,为了避免闹出不必要的笑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多动脑。
这是羽戈第二次来龙宫,饶是如此,对于水下世界的光怪陆离她依旧目不暇接、暗自感叹,何况今日是老龙王大寿,龙宫里里外外布置得极其华丽炫目。
走入大殿,龙王亲自上前迎接,暮苏和暮芷跟在两侧,已经入场的族君也是一一行礼相迎。
勐渚等人与龙王客套了一番就命人献上了贺礼。
羽戈悄悄垫了垫脚,看到青玉托盘中静静躺着一块黝黑的铁,看起来有点普通。
姜烈介绍道:“当初为了镇压梼杌,龙王的九节鞭断了一角,这是从极北之地的织雾山下挖到的三千年玄铁,用来修补再合适不过!”
龙王客套接过,道了两声谢。
入座后,羽戈一直低头绞着自己的手帕玩,方才她本想去泽霖身旁坐,但是按照身份座次是不合适的,只能由暮芷引着坐到了女若身旁。
环顾四周,上首是龙王和勐渚三人,右侧首位空着,大约还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身旁是女若,再旁边是斗妍川的巽丹神女和乌丹,以及两位她不认得的族君;对面依次是棠佑神君、若水神君崇贺、九嶷山神君赫连、西海王和他的夫人以及九黎神君泽霖。
显然,这里不是年轻人的局。
暮苏跟着暮芷去了外面招呼来宾,在此之前他都没正眼看过羽戈。
距离开席还有点时辰,这时候仙侍鱼贯而入,奉来了个色糕点小菜和玉露琼浆。
看到桌上的奶皮卷,羽戈双眸一亮:龙宫竟然也有奶皮卷!看来这奶皮卷很受欢迎嘛。
泽霖看到奶皮卷面色有一抹不自然转瞬即逝。
大殿之中除了觥筹交错就只剩下各种客套,羽戈吃着奶皮卷喝着酒,只感觉好生无趣,她知道渊清喜欢热闹,西海王和夫人都来了那她应该也来了。
她想出去,想去找渊清和继芳!
女若看出来了羽戈的心思,笑着执起夜光杯笑道:“这只是礼数需要,一会儿正席时圣姑想去哪边都可以。”
羽戈放下糕点也端起面前的酒跟女若轻轻对碰了一下:“神女见笑了!”
今日是个难得的机会,羽戈想着找个合适的契机让泽霖和女若独处,可是她的心思泽霖又怎会看不出来,二人四目相对时羽戈感觉到了泽霖眼神中的警告。
上回因为她的自作主张害得泽霖动了气还引起伤口复发,目前她是不敢再惹他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不明白,女若挺好的,连她都挺喜欢,为何泽霖却无意。
难不成他不喜欢女若这一型的?
耳边传来动静,羽戈被女若半扶半拉给搀了起来,她正不明所以,所有人却纷纷离坐恭敬行礼。
“恭迎老君!”
原是南海老君大驾。
羽戈将头埋得很深,上回在西海她诓骗过这位老人家,也不知他是否还会记得。
龙王搀扶着老君坐到了中间正首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了右侧。
老君放好拐杖腼腆一笑:“老夫原是来贺螭戎万年寿的,却不想成了赖皮脸占了寿星的位置。”
众人附和笑着。
龙王恭敬行礼:“老君德高望重,能赏脸前来已是晚辈之幸,只是原应该由晚辈亲自去接您,让您奔波而来实在惭愧。”
老君心情很好,他爱热闹,爱和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他挥了挥手示意龙王坐下:“这些都不要紧,有这份心就很好。”
南海老君年纪很大,大到他自己都记不清高龄几何。
南海老君因不知高龄而老眼昏花,他几乎分辨不清在场的人,只能靠双耳辨别。
南海老君年龄大,嘴挺碎,无论那个年龄段的人他都能与之打成一片,就连龙王和神殿那三个老古董在他面前都晓得十分年轻稚嫩。
老君与众人寒暄完就一直滔滔不绝。
棠佑与他的关系最好。
老君从棠佑穿露裆裤一直说到最近左边仅剩的两颗牙开始松动了,中间还浅浅穿插了勐渚、西海王等人年轻时的糗事。
难得见棠佑吃瘪却一言不敢发的模样,看得羽戈想笑又不敢笑,她多希望此时维贞也在。
但是她始终端坐着一动不敢动,只祈求老君莫要认出她来。
谁知老君却突然话锋一转:“难得见你们都在一处,先前女若去南海看我,说神殿新上任一位圣姑,她说这位圣姑品德出众,实力不凡,不知今日可在殿中,老朽可能一见?”
羽戈感觉有一记雷炸在了头顶,她从头顶麻到脚底,浑身无力,还是女若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赫连含着笑眯着眼看着羽戈强装镇定从位置上挪至殿中央,他此刻真想让暮苏看看羽戈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以前的羽戈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为了暮苏都敢只身闯入要命的十幻绝境。
羽戈站在殿中央朝着老君行了大礼,她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九黎羽戈见过老君!”
老君眯着眼身体微微向前俯了俯:“老眼昏花看不大清。”
羽戈心里一喜。
老君吟了吟:“现在的年轻人都年少有为,很不错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怎么从野兽嘴里抢食物。”
羽戈愕然,大着胆子与老君攀谈起来:“与猛兽抢食?说明那时文明未兴,那老君您到底多大年纪啊?”
泽霖轻喝一声:“羽戈,不可无礼!”
老君不以为然,他和蔼地让羽戈回去坐下,捋了捋三尺花白胡:“唔……”
他“唔”了三声:“老朽也不是很记得,大约是盘古开天辟地后不久罢,也有可能在盘古之前,因为我醒过来时就已经是个丈高七尺的大小伙了。”
羽戈:“……”
老君思索良久,想到棠佑时终于估算到了一个合适的大概:“棠佑小子……我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英年早逝,他和棠佑的太祖爷爷是皇天后土为证拜了把子的兄弟,故而他也得喊我一声远祖爷爷。哎、这小子比他太祖爷爷还沉得住气,年轻人……太老成了不好,你们看、他到现在还没个媳妇儿!他太祖爷爷像这个年纪的时候,都给他生了两窝列祖了!”
说罢还因恨铁不成钢而过于激动捶着胸口咳了一阵。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纷纷安抚。
棠佑扶着额,极度尴尬:“老君您……您多保重身体!”
羽戈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又冲了嗓子,她终于明白为何棠佑那般在意年纪,原来他真的算得上“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