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疤痕
羽戈细细想来,泽霖为了九黎从来没有为自己谋划过。
他能力本来不一般,但是因着某些原因始终不得志,所以他把九黎的希望放在圣姑这一职位。
他为了自己还不惜折骨铸剑,如今她已成了圣姑,也算完成了他的夙愿,所以她决定要为泽霖好好选一位良配。
羽戈轻声问道:“我听说女若神女来找过仙上。”
泽霖停了手,琴声戛然而止:“是来过一次,不过她看你不在坐一坐也就走了。”
“她来找我的?是为了什么事么?”
泽霖摇头:“并没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该怎么说,羽戈觉得泽霖这个人真的很木,人家明明是打个幌子来找他的,他倒好,生生错过了一次独处机会。
羽戈百无聊赖单手撑着脑袋歪看着:“仙上其实,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我能管好自己的,神女出身高贵,年纪与仙上不差多少,性格应该也合得来,仙上何不……”
还没等羽戈说完,泽霖就抱着琴起身,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虽然圣姑清闲你也不该整日无所事事。”
原来他也误会了。
泽霖回了雅室,关上门又关上窗,把她晾在了外面。她不明白他怎么了,难不成还不想成家?
羽戈叹着气去找知渺说了说,知渺只是笑着跟她说顺其自然就好了,说不准泽霖的良缘还没到呢。
羽戈皱着眉忧心道:“可是仙上一把年纪了啊!”
“你哪只眼睛觉得我老?”
一把年纪的泽霖站在门口,羽戈看到他的太阳穴跳了跳
“……”
是夜下起了雨,如泣如诉。
羽戈第一次在大荒山看到雨水,掀开被子下床跑到窗户边看,雨水密如绸缎,倾泻而下,屋瓦上的泥尘都被冲刷下来,石阶下也被冲出来一道小壑。
一想到白天时泽霖突如其来的愠怒,不禁心情沉重。
伸出一只手接了点雨水在手中,冰冰凉凉的感觉掠过全身。
此时已是盛夏,夜里自然很闷热,有了这场雨感觉清新很多。
羽戈终于明白为何在孙舒望的作品里但凡主角有什么烦心事,上天都会很应景地下一场雨。
少女怀春会下、忧思成疾会下、痛苦分手了还会下、就连干掉一个人也会下……
这大约就是夜雨勾愁思、夜雨引犯罪吧。
伴着雨声,羽戈好像听到了咳嗽声。
心中有些狐疑:「仙上已经许久不咳了,怎么今晚又咳得这么严重?」
她披上衣服,因为以前没下过雨,所以大荒山也就没有伞。
顾不得雨水,一路跑到泽霖的卧室门外,敲了敲门,问道:“仙上睡了么?我听到你在咳嗽,我进来看看罢。”
泽霖确实在咳,他心口处的伤疤有点撕裂,渗出了血,但他没想到羽戈耳朵这么尖,伴着雨声都能听到,压制住想咳嗽的冲动,说道:“我没事,你跑过来肯定淋湿了,快回去换身衣裳就寝!”
知渺也听到了声音,也过来询问。
羽戈不放心,又敲了敲门:“仙上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就看看。”
泽霖不再说话,将头蒙在被子里咳嗽。
牧云四处云游去了,他没有同任何人道别,现在只能靠她和知渺。
羽戈不管那么多,泽霖终究是为了她才落下的病根,于是她让知渺弄一碗止咳的汤,自己助跑两步撞开了门。
她闯进去手一挥点亮烛火,把灯烛放在泽霖床边,这才看见泽霖错愕的表情,这才看到他衣服上有血迹。
“仙上流血了!”
羽戈伸手准备去扯衣服,被泽霖拉住,他的脸色又是苍白无血,嘴唇也十分干裂。
他佯怒说道:“做什么!这么不知礼数,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平时?平时教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人为乐啊!
羽戈皱着眉头,明知故问:“可是你流血了!为什么会流血?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泽霖将她的手放回去,说道:“这是旧伤,不必顾虑,快回去换衣裳。”
羽戈不管不顾,伸手就扯下了他的衣领,稍稍碰到了伤口,泽霖闷哼一声。
“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疤?这不是旧伤!”看着泽霖心口处又长又细还有许多缝痕的伤疤,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这条伤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羽戈没见过泽霖受过什么伤,泽霖修为很是了得,一般人都伤不了他的,当年为抵抗异族而留下的疤也没有这么恐怖。
可是泽霖仍然不愿意亲口说出实情,闭着眼睛任由冷汗淋漓。
羽戈自然知道他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怎样都不会说的。
用衣袖仔细擦了他额头上的汗,又去衣柜里翻了一件干净的衣裳给他换,等他换好了又让他躺下,知渺刚好端着汤进来,羽戈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下去,没发觉知渺已经关门离去。
“仙上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你睡罢,我在这里守着。明天我去找维贞给你看看。”
泽霖摇头:“维贞仙子要照料棠佑神君,来回太折腾,不必了。我也不是很痛,大约是今晚下了雨的缘故。”
羽戈点头,眼泪又不听话掉了下来:“仙上是不是生我的气?是不是气我自作主张干预你和神女的事?仙上要是不喜欢,那我……我再也不问了,我错了。”
泽霖叹了一口气,伸手帮她擦拭:“你一哭我还得费力给你擦,倒不如不哭。”
手碰上脸颊的那一刻,羽戈感到刺骨的冰凉,泽霖的手,冷得如冰霜。
他最终没有说出来,收回手叹息着然后睡去。
羽戈撑着头看着双目紧闭的他,心想着或许泽霖抵触女若,是否是因为自己的伤?或许泽霖是觉得自己如此伤情恐怕会拖累女若所以才那样生她的气。
她觉得有时候泽霖比她和知渺还要敏感。不过这条伤疤确实骇人,她得想办法让泽霖赶快好起来。
只是羽戈不懂岐黄之术,不知道这种疤应该怎么医治,看来应该去问一问维贞。
雨声动听,羽戈听着听着不自觉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身处云端,周围都是她最喜欢的梧桐花。
羽戈惊讶发现自己身后竟然长出了一双羽翼,正要触碰时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柄利刃从背后划过,她感到撕心裂肺地疼,看着羽翼从云端落下不知所踪,她愣在那里,眼角瞥见一袭靛青飘逸长衫,那人手执长剑,剑上还有血。
然后她从云端坠下,看不清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