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窄
西荒之地广袤无垠，有宽阔草原，沼泽密林，亦有雄山沟壑，雪域高原。一踏进来就能清晰感觉到袅袅仙气。
一开始羽戈跟在渊清和知渺身后，想找个机会甩开泽霖。崇贺一直跟着渊清和知渺，这令渊清十分不满，她让崇贺爱去哪去哪，崇贺是个比孙舒望还厚脸皮的人，哪里会听。知渺感到了来自崇贺的压力，找了个并不高明的借口拉着羽戈一起走开。
渊清抱怨道：“你把我朋友吓跑了！”
“我不觉得是被吓跑的，我觉得是知渺仙子和羽戈仙子善解人意。嗯，泽霖仙上儒雅随和，教出来的人也很懂事。”
此时，羽戈被知渺拉到了泽霖身边，她满心想着该如何顺利脱身，昨天的法子肯定是不行了，看着崇贺追着渊清去了右岸，她又心生一计，转头对泽霖说：“我们也一起去右岸吧！”
泽霖同意了。羽戈走在最前面，往雾障最浓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听到泽霖在她身后喊，她只当没听见跑得越来越快，终于听不到泽霖和知渺的声音，羽戈下来稍稍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
可惜，羽戈是个路痴，走在雾障之中迷了路，忽而阴风乍起，如怨如泣。
周围树木迎风乱舞，无数枝丫被折断掉落。她躲在一块巨石后头，半蹲下身警惕地观察周围。
在侧方一棵断裂的冷杉上，发现一双猩红眼睛正盯着自己。
此物丑陋恐怖，黑面獠牙，手脚都长着锋利的爪子，它也是半蹲着，不过不是在观察四周，而是捕猎前的借力。
它纵身一跃，跳得极高，眼看就要落在羽戈头顶。羽戈立即起身奔逃，但逃也不是办法，因为她也跑不过那个东西。
灵机一动，定身朝着怪物甩出锦囊，轻念咒语，锦囊之中撒出一张束灵网，恰好网住了那怪物。
正准备收入囊中，在想咒语怎么念之时，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红眼怪，羽戈对这锦囊如何用还不大熟悉，避免被这些东西生吞活剥，于是拼了命地继续奔逃。
怪物数量众多越靠越近，一个不慎她被枯藤绊倒滚下了斜坡，右脚脚腕又被刺藤割伤，血腥味浓，怪物一跃而下，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将她生吞。
羽戈将仙力聚在手心正要推出去，只听得一声惨烈嘶吼，她一看，一柄碧色长剑携着剑气刺穿了一只怪物的喉咙，其它的欲意逃窜，稍后，所有怪物都被人收入囊中。
来人收回长剑，用手帕仔细擦了又擦，声音清冷略带嫌弃，说道：“没那个能力就不要往这边来逞强，就这种东西也怕成这样。”
来人是三殿下暮苏。此时的他已是换了身浅蓝色的素锦长袍，依旧是玉冠束发，依旧是眉目冷淡。
“多……多谢三殿下出手相救，羽戈感激不尽。”
看着暮苏提着剑冷冷地站立在自己面前，羽戈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不会真的来砍我吧！」
暮苏看了一眼她的脚：“能走么？”
“能！能走！”她爬起来，试着动了动，还好，只是皮外伤，有一点崴到。
暮苏走在前头，也不管羽戈在后头一瘸一拐。
无人说话时迷雾中更是安静， 羽戈想了想，还是要跟人家道个歉罢，毕竟昨天确实是自己对不住人家。
“那个……昨天是真的对不住，不过细细想来我们应该算扯平了罢。”
暮苏并没有回过头来，而是继续走：“扯平？仙子倒说说，怎么个扯法？”
羽戈继续道：“你看哈，昨天因为传闻的事我被那位澹雅公主当众羞辱，其实他们不信我的话却是信你和倾华公主的，如果你们二人早点出来辟个谣，我也不至于那般窘迫。昨天呢虽然吐了你，那也是无心之举，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扯平了么，何况三殿下大人有大量，你说是吧？”
他停了下来，转身面无表情看着她：“我确实大人大量，只不过是昨晚连夜赶回东海换下衣裳、只不过是现出原身在无人的水域扎扎实实滚了几圈、只不过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又一早赶来，而已。何况，我救了仙子两次，一次是昨晚，一次是方才。这，如何扯平？”
羽戈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只敢小声嘀咕：“我又没让你救！”
暮苏冷哼一声：“原来儒雅随和的泽霖仙上是这样教你对救命恩人的。”
羽戈也怒了：“你说我就说我，干嘛要扯上别人！我的意思是三殿下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是在夸你啊。”
他伸出手制止羽戈说话：“好，是在下理解错了，那便就此别过，告辞！”
见三殿下要扔下她不管，羽戈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他冷眼看了看，羽戈又收回手，尴尬笑道：“三殿下救了我，我很是感激！有件事想请教三殿下。”
“说。”
羽戈瞥了瞥嘴：「拽个屁啊你！」
“就是……三殿下可知道蛊蛛么？不知哪里可以找到？”
暮苏又转过身来，神色淡然地看着她：“蛊蛛……我大概知道它藏身何处，不过……仙子方才连那么个东西都对付不了，竟然敢去找蛊蛛？”
羽戈努力保持微笑：“其实方才我正要反击来着，只是三殿下快我一步而已。三殿下知道那蛊蛛在何处，可否行个方便指个路？如果三殿下觉得我能力不行要大发慈悲带着我去，那也是极好的！”
暮苏有点无语：“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带你去？”
羽戈也不生气：“指路也是可以的，我自己去。”
暮苏定定看着她，似在思索。他觉得肯定是这个人欲擒故纵想接机与他独处，呵、这种小把戏……
也罢，反正闲来无聊，去猎一头蛊蛛也未尝不可。
羽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着还是赶紧离他远些，正要找个理由逃开，暮苏却先哼笑一声。
“那还是我带着仙子去罢，我随你一起还能帮忙收个尸什么的。而且若是碰上了棘手的凶兽，我也能把你丢出去挡上一挡。你虽然干瘦，不过塞个牙缝还是勉强可以。”
“……”
又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上碰到不少恶灵皆被三殿下轻松收入囊中，羽戈看了看自己瘪瘪的锦囊，不禁心生羡慕。
一路上不怎么说话，两个人越往里走雾障越浓，羽戈崴了脚走得慢，时常看不清走在前面的暮苏，但是又好面子不愿意喊他等一等，焦急赶路时没注意前面是何景色，一个没注意撞上了暮苏的肩膀。
“仙子走路倒是有趣，昨晚在灯火通明处能撞到人，我就在你眼前你还是能撞上来……我竟一时分不清你是无心还是有意？”
羽戈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她在故意引起注意。虽然羽戈不能得罪他，但却可以恶心他。于是她想象着娇羞模样做作地扭了扭身子：“哎呀三殿下果真睿智，只是一说出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果然三殿下浑身一颤：“仙子要是还这副模样，别怪在下把你丢出去当诱饵。”
他心里对羽戈多了一丝嫌恶：「果然如我所料！」
羽戈见好就收闭上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续带路。
走到一处三岔口，一条路泥泞不堪，一条路平整干净，还有一条路长满了荆棘。
暮苏选择了那天泥泞不堪的路。
羽戈不理解。
他说：“那条平整的路面有庞然大物经过的痕迹，另一条路长满荆棘，浪费时间。”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那条平整的路走不得？或许那边什么都没有呢。”
暮苏揉了揉太阳穴：“那边藏着守护千年紫芝的三头巨蟒，仙子要是想去打个招呼，我也不拦着。不过就凭你的能力，最多给它打打牙祭。”
羽戈也不甘示弱：“你那么爱干净，会走这条路？”
暮苏轻声冷笑，一个跳跃就轻松到了对面。
他招了招手：“仙子也快过来啊！”
羽戈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以为就这点难度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岂料有一只脚抽了筋，起跳时重心没调整好，稳稳地摔在了矮灌木里。
暮苏身子一歪，躲开了溅起来的泥点子，他摇摇头不屑一笑。
羽戈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枝丫：“三殿下就不能举手之劳扶我一把。”
暮苏哼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
对于暮苏这个人，羽戈给他的评价是：十二分的脸、八分毒舌、三分修养。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他这里说不通，他原本就长了一张“不要惹我”的脸。也不知道那位模样好出身好的倾华公主是怎么看上他的，莫不是被他下了蛊！
艰难走过泥泞小路，羽戈觉得头有些晕，或许是这雾障浓烈，此刻她已经开始眼冒金星，脚步也如醉酒一般摇摇晃晃歪来歪去，暮苏左歪右斜不让羽戈靠近他，干脆迈大了步子拉开距离。
羽戈摇摇晃晃一个不慎脚下踩了空，一路天旋地转、星星月亮在眼前不停摇晃，她滚到了一处地下深水潭。
“羽戈！”暮苏惊呼一声，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原来两人早就走到了深水潭之上，羽戈没注意脚下才会掉下来。
暮苏在羽戈掉落于半空之际接住她稳稳落地，她没站稳歪靠在了暮苏怀里，抬起头问：“三殿下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暮苏一头黑线：“真应该让你摔死。”
羽戈正想驳他的话，却猛然发现自己周围缠满了毒蛇，她最怕蛇，被吓得尖叫一声蹦到暮苏怀里死死攀住他的脖子。
暮苏忍着性子手一挥，毒蛇尽退。
“可以下来了罢。”
羽戈还在他怀中打颤，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将她轻轻放下来。
羽戈红了脸，心中懊恼自己又在这个人面前出了糗！
“那个，我……我只是……”
“怕蛇。”
三殿下真是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
“也不是很怕啦，就觉得恶心……好了，我就是怕蛇怎样！”
羽戈觉着自己恼羞成怒有点牵强，正想道个歉解释一下，却被暮苏捂住嘴躲到了大石头后面。
“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