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清晨，老旧的小区伴随着大妈的八卦声恢复了烟火气。
卫生间里的谭静吐了口漱口水，将瓶瓶罐罐一字排开。
这两天睡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谭静厚厚涂了一层粉，淡了不少。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上午开会，许彦神情挺严肃。
听说之前，久不露面的院长亲自找了许彦一趟。
“山上的项目不能再推了，得抓紧！”
这小破项目利益没一分，出事还得罪不起甲方，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偏偏分给他的组，许彦自然很不满。
“最近好几个项目要跟进，实在腾不开人手”。
这话说多了，院长也明白他这是在推辞。水杯重重一放，语重心长道，“这个甲方地位不一般，就算不干一个大项目也得好好做这个，院里选中你，还不是因为你能力强，交给你能放心！跟我时间这么久，这都看不明白！”
许彦一噎，哑口无言。
“好了，回去抓紧时间安排下去！”
“……”
眼看推不掉，一上班就把谭静和高云两人叫进办公室。
许彦开门见山。
“山上的项目必须得着手开始推进了，考虑到项目小，用不着两个人，你们商量一下谁来接？”
大早上开会，就知道没好事。
高云心里有准备，“金海岸的项目催的太急，我已经连续加了一周班，再出不了，甲方该拿刀来催了”。
说完她还做了个手切脖子的动作，认真又滑稽。
许彦眼一瞪，接着目光转向谭静。
谭静手上的项目刚交接完，这两天正闲着，于是应承下。
“那我来吧！”
高云给谭静来了个飞吻。
“中午请你吃烤肉！”
“……”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听说很好吃，生意火爆到不行。
两人早退了二十分钟，才逮到一个边角的位置。
点了菜，开始闲聊。
“你这口红色号挺不错，上午看着就想问呢，什么牌子的？”
“网上买的。”
谭静说着开始翻手机，“我把链接发给你！”
高云点开链接，选了同样色号的下单。
烤肉真不错，高云喜辣，吃的满头大汗，可能映像太深刻，正吃着她又想到昨天小卖店里的男人。
“之前我以为顾长宁就已经够帅了，没想到昨天下午遇见的哪位才真的是人间尤物呢”。
高云说话时，花痴像十足。
谭静摇了摇头，对于她的花痴向来见怪不怪，用叉挑了块牛排往嘴里送。
“人间尤物咱攀不上，送上门的咱不能推啊！”
“什么？”
“顾长宁其实真的挺不错，你真不打算考虑一下？”
“顾长宁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见一次夸一次”谭静给她夹了一块油滋滋的烤牛肉，忍不住直翻白眼。
“……”
七月正是尚清市的多雨季节，上班前又下过一场暴雨，雨下的又急又大，像水盆倒的一样，不一会儿路上就到处是水坑。好不容易雨停了，天却还是阴云密布，一如这个时候的圣中集团。
圣中的一份商务标出了问题，报价多出一个零，还好上传的时候，及时发现了，不然造成的损失将无法弥补。
做报价的是新来的，叫徐丹妮，实习期还没过，发生这种事，行政部门的管事邢礼难辞其咎，处理好事情后，第一时间把徐丹妮叫来。
“对不起，你的实习期提前结束了，门禁卡交给前台，去财务把这个月工资领了就可以走了！”
邢礼的语气很平静，却掷地有声，毋庸置疑。徐丹妮眼眶泛红，急着辩解，“邢总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
邢礼没说话，低头挪动鼠标，她一向公事公办，是公司出了名的铁娘子。
和她一同进公司的言小小看徐丹妮哭的梨花带雨，心疼的帮她支了个招，“要不你去求求张文杰张总，他可是周总的左膀右臂，说话好使！”
徐丹妮人长的美，嘴也甜，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最活跃的那一个，就连张文杰她也能找个话题说上几句。
看她为难，言小小推搡她一把，“都这个时候了，试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
——
周易的办公室在大厦十六楼，张文杰的办公室和他仅一墙之隔。
进门的时候，周易正在看文件，看到张文杰，周易放下手上的工作问，“什么事？”
张文杰把一个档案袋递给周易，“您要我查的人，查到了！”
周易顿了一下，随即打开档案袋，a4纸大小的履历右上方是一张红底一寸照，很青涩，大概是刚毕业拍的。
谭静，1992年生，毕业于京大，现就职于尚清市设计院。
张文杰虽不知道老板要干嘛，不过看到履历上京大毕业的字眼，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周易来回摩挲下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履历表。
迟迟等不到周易指示，张文杰干咳了一声，试探的问：“周总？”
“嗯？”周易“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文件袋，“没事了！”
张文杰点头，转身刚要走，又听周易忽然问：“滨河湾的项目进展到哪一步了？”
张文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有这么个项目，“去年刚立了项，接下来该做可研了！”
这个项目去年开了次专家会，专门进行过项目测算，利润很少，董事会商量不定到底做不做，项目就一直搁浅到现在，张文杰挺纳闷，周总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事儿。
周易手指敲了敲桌子，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得抓紧找设计单位配合，尽快推进！”
张文杰虽不解，可老板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的了。于是迟疑的说了句，“好！”
“……”
“还有什么事？”周易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张文杰，身子重重靠近椅背上。
“哦，是徐丹妮！”张文杰有些犹豫，“行政部的那个搞错数据的女孩子，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周易嗤了一声，饶有意味，“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一个新来的女孩？有想法？”
张文杰笑了笑，挺坦然。“没有，就是偶尔打个招呼。”
其实他真的没有抱多大希望，老板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况且这种小事，根本没必要报到老板这儿来。
“你确定要因为这个女生跟邢礼对着来？”周易剑眉微挑，意有所指。
张文杰笑了笑，一副我自有我的道理模(mu)样。
周易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亲自给邢礼打了电话。
张文杰出了办公室，直接去了行政部。去邢礼办公室的时候，恰好路过徐丹妮的工位，只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盯着他。
张文杰对她一笑，倒没过多言语。然后扣响邢礼的门。
“邢总”张文杰笑着打招呼，正要解释什么，只见邢礼抬头瞟了他一眼，语气冷的像冰。
“张总是想说徐丹妮的事儿吧，放心吧，周总都亲自打电话了，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张文杰：“那好，另外我加了邢总微信，您通过一下，以后还得请您多关照！”
关照？多关照徐丹妮？
邢礼手一抖，点了通过后，啪嗒一声又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头也没抬说：
“张总这次放心了吧，我会好好关照的！”
张文杰摸了摸鼻头，欲言又止的出了门。
而徐丹妮还眼巴巴望着自己，张文杰没多说。只是边上楼边给徐丹妮发了条微信，“没事了！”
刚要合上手机，就见徐丹妮就打过来电话，语气嗲嗲的。
“谢谢你啊张哥！改天请你吃饭。”
张文杰笑了一下，“你要感谢就感谢老板今天心情好！”
徐丹妮不罢休，非说要当面感谢他，张文杰没跟她多纠缠，只好说“行！”
下午四点，公司的福利时间，大家热闹的分吃水果蛋糕，只有周易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桌子上的档案袋是开着的，漏出一大截简历。周易盯着照片上的女孩，陷入沉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周易做了个梦。
梦里的谭静还是学生模样。高数考试因为架不住同学央求，平生第一次作弊，抄了答案给前排的同学。
可惜，纸条还没递给前排的同学。害怕的自己就把纸条不小心弄到地上，监考的老师恰好经过，捡起纸条，一把将她的学生证给扣了下来。
时间一到，老师收了卷子就走，谭静急的不行，几乎带着哭腔央求老师别把她学生证拿走，京大对于作弊行为一向严查，一旦发现，将面临开除学籍的风险。
监考的老师是理学院的，公事公办的态度雷打不动。
恰好这时，周易走过来，他将表格交给老师后，这才注意到旁边不住擦眼泪的谭静。
那是周易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那么绝望伤心，看了眼老师手里的试卷和学生证，大概知道什么事。
周易也不知道当时中了什么邪，拉着老师到一边说了几句话。
最后老师盯着谭静使劲看了看，一把将学生证塞到周易手里。
周易向老师的背影俏皮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几步走到谭静面前，把学生证还给她。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来，周易倏地睁开眼。
理了理情绪，接起来，“喂！”睡觉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是周老夫人打来的，“你感冒了？”
“没有！”
“那你说话鼻音那么重？”
周易闷声答，“刚睡了会儿！”
周老夫人半信半疑的，“明天约了设计师看老房子，本来小林去，可是下午她家里有事，请假了，你爷爷他最近血压高，你能抽时间去一趟吗？”
半天听不到周易回应，周老夫人退了一步说，“你要是有事就随便安排个人过去，把设计师接上，一块儿过去。联系方式在小林那儿，我把小林电话给你，你联系她！”
周易嗯了一声，老夫人又提醒他天热多休息注意身体才挂了电话。
没多久，周老夫人给周易发了条微信，周易点开，是小林的电话号。
周易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掐断电话放到一边，把张文杰叫进办公室。
“你明天去趟山上的老房子那儿……”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周易看了眼电话号码，是小林的。
小林语气有点急，“周总，我是小林，家里有点事请假了，真是不好意思”。
周易蹙了蹙眉头，“嗯，我知道，你把设计师号码给我！”
小林嗯了一声，“我加微信发您？”
“不用，你直接说！”
电话那边的小林沉默了几秒，被男子如此拒绝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虽然他是老板。
“158xx叫谭静，市设计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