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挂断电话后，周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张文杰若有所思道：“没事了，你去忙！”
张文杰“……”
那你叫了个寂寞！
下午那场大雨夹杂了冰雹，楼下的柳树叶被打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谭静租住的这一带属于老旧小区，排水很差。
水几乎没过小腿处，谭静懊恼的挽起裤腿，凉鞋成了水鞋。
高云发微信问她：【到家了吗？】
谭静一边练习凌波微步，一边给她回了条语音：【马上到了，水再深点可以游泳了！】
高云笑了笑：【我说了送你，你偏不让，现在后悔了吧？】
谭静笑着回复：【要是搭你的车，我猜现在还在高架上堵的呢。】
高云：【你怎么知道，真的在高架堵着呢】隔了一秒钟，高云就给她拍了张照片过来，谭静点开看，一字长龙，猴年马月才能到。
随手发了个同情你的表情。
高云回她一个哭泣表情：【明天得去山上吧，打算怎么去？】
谭静：【打车吧，反正能报销！】
“……”
第二日，天气晴！
张文杰如往常一样，提前十分钟到了浠水畔公寓楼下。
奇怪的是，今天的老板居然比他还早。
周易正低头抽烟，看到车来。他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理了理衣服开门坐到后排。
张文杰熟练的打了下方向盘，车子稳稳到了沥青路上。
“周总，早上抽烟对身体不好。”
周易两只手指随意敲打车玻璃，一本正经的。
“熬夜打游戏也不好，没见你少打一次！”
张文杰被他逗笑，老板心情好时才会跟他杠。
于是见缝插针的说“滨河湾的项目去年就测算过，没什么利润，而且那地方专产钉子户，拆迁就是个大问题。”
周易嗯了一声，“不急着做可研，再等等！”
张文杰彻底懵逼，老板这反复无常有点招架不住。
不过接下来还有更崩溃的。
周易说：“今天不去公司，掉头，去山上！”
张文杰来了个急刹车，车子划出去几米远。一道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过后，张文杰恢复淡定。
“昨天约了兰总，十点圣中见面！”
周易淡淡道，“改到明天！”
“……”
谭静觉得今天特倒霉，早上起来发现洗手池的下水道堵了，修理了半个小时才修好，罪魁祸首是头发，谭静有点生气的将那团头发扔进塑料袋，发誓抽个时间一定去剪短！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出门，才发觉打车更难。
这地方偏，又加上昨天下雨的缘故，路坑坑洼洼不好走。
十分钟过去，连个出租车的影儿都没见着。
谭静懊恼不已，昨天小林说她可以搭车，她就不该一口拒绝。
正烦着，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这两天卖保险招收消防考试的电话有点儿多，谭静想都没想果断挂了。
没几分钟电话又打了进来，还挺执着的。
谭静接起来，脾气有点儿大，“喂！”
张文杰楞了一下，又回头看了周易一眼，接着说，“请问是谭小姐吗？我是周老先生派来接您去山上的！”
谭静顿时反应过来。“我是，呃……刚才态度不太好，我以为又是推销电话！”
“推销电话是挺讨厌的！”张文杰笑了笑，“没关系，您说下地址，我们去接您！”
谭静没客气，报了地址。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张文杰探出头，试探的叫了声谭小姐？
谭静听到声音，点点头，接着想都没想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小林说她有事，其实我可以打车去的，实在不该麻烦您！太感谢了！”谭静违心的客套着，根本没注意到车后排还有人。
张文杰笑了笑，“不麻烦，您要是感谢也别感谢我，是我们周总。”
说着他往后看了下。
谭静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这才明白他刚才说的“我们去接您”不是个病句。
看到周易后，脑袋先是一懵。
接着，她又确认似的看了一眼周易，这次却和周易的视线秘密实实来了个交汇。
各种片段闪过脑海。
第一次上山，小卖店里一身黑色西装的周易。
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小林说周老先生没办法亲自去，他让孙子去！
碎片拼凑起来，谭静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周易竟是那家人的孙子！
而此刻的周易，却是慵懒至极，他双手抵住后脑，半个身子松垮垮靠在橡胶椅背上，看着瘫了一样的谭静，邪里邪气冒出一句。
“没见过帅哥？”
“嗯？”
谭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头一偏，看向驾驶座上的张文杰。镇定三秒钟。
回头轻声说：“周总！”
周易眼皮一抬，没说话，接着闭上眼睛休息。
张文杰将收音机的音量调的很小，几不可闻。谭静无聊，手臂拖着车窗，看呼啸而过的风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行至山脚下，安保处的看到车牌号，跟着走出来。
谭静将手包挎到小臂弯，做好下车的准备。
意外的是，张文杰翻出一张通行证，保安看了眼，竟恭恭敬敬的放了行。
就这样车子开上了山，山路九曲十八弯的，张文杰倒是轻车熟路，应该是经常走的缘故。
谭静有晕车的毛病，大三实习，去的南京中山陵，也是这样的盘山路，结果是下了车后，吐的胆汁都出来了，同学都上了山，她一直窝在山脚下。从那以后，不管去哪儿，她都会随身带颗晕车药。
车子颠簸的厉害，谭静慌乱开始翻包，这才想起，早上走的着急，七零八碎的东西都来不及放包里，只带了串钥匙，一包纸巾。
谭静看了眼认真开车的张文杰，没好意思开口让他慢一点，偏偏山上土路灰尘大，张文杰按下关窗键，车内又闷又颠簸。
谭静头靠着车窗，眉头拧的紧紧的。努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滚，却止不住一下接一下吞口水。
车后排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周易忽然伸了个懒腰。
“停车！”
不明所以的张文杰楞了一下，慢慢将车停在一处避险空地上。
“周总？”
“抽烟！”周易说话直接，一点不拖泥带水。
张文杰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大红不锈钢牌子。只见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禁止明火！”
“……”
周易回了张文杰一个凌冽的眼神。如果眼神会说话，那一定是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拉开车门，下了车，后门大咧咧敞着，新鲜空气钻进来，谭静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好一些。
张文杰这才注意到谭静脸色不太好，问：“谭小姐不舒服？”
谭静点点头，勉强笑了下。
“有点晕车！”
“……”
过了约摸十来分钟，周易返回车里，手里多了几颗酸乌梅。
张文杰启了车，觉得挺新奇。
“野生梅子解渴！”
听到梅子两个字，谭静肩膀微微动了动。后视镜看了眼周易。
周易也正看着她，视线交汇那一瞬，周易忽的别扭的测过脸。
接着身子向前一倾，把梅子放到中部的储物盒中。
“尝尝！”
张文杰伸手摸了一个塞进嘴里，“不甜不酸，味道挺正！”
接着把盒子往谭静那边推了推，“吃一颗，缓解晕车！”
谭静没多想，放了一颗到嘴里，嚼了几下，囫囵咽了下去，胃里的搅动果然弱了许多。
没过多久，车子稳稳停在老房子跟前，谭静跟着周易下了车。
看门的大爷笑盈盈迎上来，“小少爷，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周易一手插裤兜，一手指了指前面的老房子，“这不是房子要改造，老头子让过来的！”
大爷竖起大拇指，脸上的褶子笑的打成结。
“这才好，要多听爷爷的话，不可以再像小时候那样，成天惹你爷爷生气！”
周易轻咳了一声，慌的打断他，“您忙您的，钥匙我有！”
再说下去，周易真怕他把小时候那些鸡飞狗跳的事儿全抖出来。
“……”
大爷摇着蒲扇转身回了屋前的摇椅上。
到了老房子前，周易扭动钥匙开了门。还是和上次一样，灰尘很大，周易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抬手乱挥了几下，眉头一皱，口齿间蹦出一个字“操！”
回头看了眼淡定的谭静，瞬间不爽至极。
“那个，我对粉尘过敏”！说着从裤兜掏出两个口罩，自己戴了一个，接着把另一个扔到谭静手里。
谭静勾着口罩带，半晌没动作。
“不是专门给你带的，我习惯带两个！”周易有点不耐烦。
谭静定定看了他两秒，摇了摇头，“我没关系！”
正准备把口罩还给他，周易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大步一跨，从她侧面走到前面。
谭静犹豫几秒，还是把口罩戴上了。
周易幻视一圈老房子，走路带起的灰尘扑腾起来，惹得他一阵烦。
“谭小姐今天主要任务是什么，就这房子有什么好改造的？”
“这得问你爷爷！”谭静不冷不热答。
“……”
周易一噎，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怼人也挺有一套的。
真行！
走了几步，谭静才接着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这房子建造时的图纸还有吗？”
周易不清楚，摸出手机说：“我给老头子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找出老爷子的微信拨了过去，那边没响几声就接了起来。
“设计师问老房子的图纸在哪儿？”
“……”那边听不清说了什么，只听周易说：
“嗯，好，知道了！”
周易挂了电话说：“就在这老房子原来的书房。”
说着往东边拐角地方走了过去。
这地方东西都保持原样，周老爷子当初搬家，怕睹物思人，所以这里的东西原封不动保留在这儿。
灰尘很大，周易呛得咳嗽了几声，随后便打开书柜开始翻找。
书柜黑压压全是文件档案书籍，周易一本一本翻了翻，顿觉头疼。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谭静倒是挺淡定，扑了扑眼前的灰尘，“一起找吧，会快点！”
八层书架，周易决定先从第一层开始。
地上有灰，两人就蹲在哪里翻。
这里简直是藏宝库，连民国的旧报纸都有，老唱片，停发的银圆券，以及那个年代的小说等。翻到张爱玲的小说集，周易不由嗤笑出来，“老头子居然有这癖好！这种没营养的脑残书也看！”说完嫌弃的将书扔到一边。
指桑骂槐太明显，谭静懒得理他。一心扑在找图纸上。
谭静找的很认真，每个文件夹都仔细抽出来看一看，生怕漏了。
蹲着的姿势有点难受，谭静隔几分钟就换个支撑点。从左腿到右腿，再从右腿到左腿。
忽的，周易一脚把刚才翻过的一摞旧报纸踢到她旁边。
谭静诧异的看了看他，周易却没什么异样，若无其事继续翻。
谭静没管那么多，一屁股坐下去，确实舒服一些，找的也更卖力。
找了一会儿，周易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撤掉口罩，抽出支烟叼在嘴里。
正要打火，就听一直沉默的谭静忽然说：“书房易燃，禁止吸烟！”
“……”
找到第八层中间，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掉了出来。谭静抽出里面的东西看，竟然真的是房子的图纸。
谭静站起身，“这个借我用两天，返出图再还！”说着从包里找出一个小笔记本，“我写一个借条。”
周易蹙了蹙眉头。
谭静撕下写好的借条递给他，周易接过来，上面一行娟秀小字写着“今日借周公馆老宅图纸一份！”落款，谭静，日期xxxx年xx月xx号！
“你”字说了一半，谭静楞憋了回去。
“周总请收好，到时候我把图纸还了，周总再把借条给我！”
周易听她一口一个周总，胸口莫名发堵。
将纸条折了一下，放进西装裤兜。
安静了一会儿，周易开了口。
“既然这样，加个微信。”
“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吗？”
周易：“加个微信，双重保险，老房子图纸仅此一份，这么重要的文件，我不想有任何闪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