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验证
杨旭心神不宁地往楼梯下走，把最后两级台阶当成一级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一桌子的人都霍地站了起来，苏九月第一个冲过来，“师父，你都不看路的吗？”
“晃了一下神，没留意到。”杨旭胡乱搪塞。
杨旭食不知味地嚼着，一桌人的说话声在他耳边嗡嗡乱响，他一句都没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那挥之不去的相拥而眠的画面。
杨旭伸手随意夹了样菜往嘴里送，一股辛辣挤进脑中。
“嘶，呼，嘶，呼……”杨旭嘴里辣得连连嘶呼换气。
苏九月忙倒了杯茶给他，“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不怕辣了，感情是，你都不知道自己夹的是辣椒。”
古与墨看了看他，夹了一个辣椒放进自己嘴巴里，边吧唧嚼着边说：“辣椒就是要辣的才过瘾。”
杨旭没空理他，嘴里的辛辣让他脸部皮肤发麻，汗珠自额头、鼻尖渗出，耳朵变得艳红。
骆平阳放下筷子，看向他，总觉得他今天诸多举动很是不寻常。
喝了茶水辣味依然不减，杨旭用手掌当扇子，不停地给自己的嘴巴扇风。
苏九月又给递过来一杯茶，杨旭抬手接过，可动作太迅猛，杯中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他呼啦起身，凳子朝后倒去，幸好苏九月眼疾手快的伸出一脚勾住了，她抬头看向魂不守舍的杨旭，“师父，你今天怎么了？”
杨旭觉得这饭，自己没法再吃下去，说了声，“我回屋换身衣服，逃也似地上了楼。”
一桌子的人齐刷刷望向骆平阳。
“我也不知道。”骆平阳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
杨旭在房内来回踱步，茶水的冰凉敷着他胸膛，可他无暇顾及，嘴里喃喃地念着：“难不成自己潜意识里，早就已经对他投怀送抱，梦里该死的安全感就是这么来的？”
他停下脚步，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闭上眼睛，攥紧拳头。
他要等着天黑验证自己的猜测。
“笃笃笃。”门外敲门声又响起，“阿旭……”
“我舞剑累，想睡会。”杨旭没让门外的骆平阳把话说完。
“可你饭还没……”
“我不饿。”杨旭又截住他的话。
“是不是我……”骆平阳想着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行为又惹到了他。
“我就是想睡会，别来烦我。”杨旭没压住情绪，吼出声。
“好吧，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骆平阳叹气，最近两人之间像是摆着火药阵一般，不是他被点燃，就是对方被点爆。
夜幕终于降临，萧瑟的秋风由窗棂灌进屋内，卷起杨旭乱入麻的思绪，将他整个胸口堵得严严实实，紊乱地气息在屋里回荡。
杨旭用方枕把自己的头垫高，一动不动地平躺着，等着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希望窗不动，门不开，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挨到天明。
那，明日便是一个好晴天，如然……
骆平阳不敢想下去，压下眼睫，调整呼吸，专注听着屋外的动静。
哗啦、哗啦……，安奈了差不多整个秋日的秋雨，在最后关头终于如洪水般倾盖而下。
窗棂外的水线被秋风吹斜，雨雾飘进屋内，寒意随之而来。但杨旭没去拉耷拉在腰部的被褥，他要看看往日的温暖，到底是来自被褥还是来之那人的体温。
门栓发出轻微的响动，合眸的杨旭心头一跳，心跳漏了半拍，门口的响动停了下来。
他赶忙调整呼吸，均匀、轻柔，如安睡之人。
半晌后，响动又起，门被轻轻推开，没发出半点声音。
闭着眼，杨旭也能感应到靠近的身形，压迫感随之而来，心跳已是没法控制的加快，指尖在黑暗里颤抖，长睫拍打着下眼睑，引起一阵乱意。
“为何垫方枕，难怪做噩梦了。”骆平阳的呢喃声落进耳朵里，随后，后颈一暖，头低下的方枕被抽离了出去，后脑勺压下垫絮，扶住他颈后的大掌撤了出去，但余温尚存。
杨旭不喜欢垫枕头睡觉，这般隐私的事情可他了然于心。
杨旭心如捣鼓，眼看要装不下去，心口一沉，骆平阳的大掌又压到自己的胸口。
一声“心跳怎么这么快。”传来后，压在胸口的手掌改成安抚地扒拉，动作轻柔、缓慢，手掌摩擦着衣料的窸窣声，在哗啦哗啦的雨声中竟清晰可闻。
“他每夜的这些小动作都没把自己吵醒吗？空气中似乎没有什么安神药或安神香的味道。”
杨旭想着，胸口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传来窗棂落下的声音，哗啦雨声和秋风被隔绝在外。
他接着感应到榻板一沉，一股暖流袭来，靠里的手臂底下穿进一物，后背一紧，自己的身子被翻起朝外侧身，接着整个身体像被拢进暖炉里一般，秋末的寒意荡然无存。
衣物摩擦垫絮的声音传来，杨旭的鼻尖抵在了硬实的肌肉上，熟悉的味道，刮进他鼻孔，刺过喉管，抵进肺部。
没有酒气，没有药味，只有淡淡的荷叶清香味，但不是梦里，而是鼻尖低着的胸膛上幽幽散发出来的，裹挟着对方的体温，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可以往的安全感变成了现在的惊恐万状。
杨旭长睫扑扑，喉头滚动，胸口的起伏时而陈长，时而急促，但都带着震颤。他咬着牙关，没让自己的啜泣音溢出。
搂着他的骆平阳猛地抽身离去，“阿旭。”
小心谨慎地呼唤声中掺夹着不安。
杨旭缓慢抬起颤抖的鸦羽，黑暗里，四目相对。
骆平阳这一刻终于明白，他白天的投怀送抱以及那之后的反常是为哪般了。
“我，……”此时，他似乎没有说话的权利。
他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曾经想出了很多种应对的话语，但现在双唇微启却不知道说哪一句好。
“出去。”
字里的寒意冻柱了屋外的水线，哗啦雨声戛然而止，脑中的嗡鸣声和如雷的心跳声搅拌在一起，碾压着骆平阳的神经。
骆平阳撑掌倾身往前，“阿旭，我只是……”
“滚”，杨旭半个脸颊陷在垫絮里，目光丝毫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