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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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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出去。”骆平阳低声应下往门外走去。

    合门声刚停,骆平阳却听到窗棂开启的声音,他眼神一震,推门又进,床上是空的,他没多想,飞身越出窗扇还在晃动的窗框。

    磅礴大雨里,骆平阳朝着窗外一棵抖动异常的大树那头追过去。

    喊出的“阿旭”声淹没在雨声了。

    屋内,躲在床榻阴影处的杨旭,捞过衣袍,上身束好腰带,插入柳刃,绕上火藤,胡乱绑了头发,也飞出窗棂,朝骆平阳离去的另一个反方向破雨而去。

    不管前方是什么,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就可以远离那人,杨旭运足功力,迎着风雨在树冠上点足飞驰。

    雨声、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被雨水刺激的双眼腥红而朦胧,淌着的眼泪混着雨水划过眼角、鬓边,飞入地面,溅起水花又落回,完成了整个消隐的过程。

    雨不停,杨旭也不停,他要让雨水把自己不该萌生出来的情愫冲洗干净。

    他心里装的只有萧铭斐,他要为他恪守一生,至死不渝。这些偶然出现的动情,是因为在那人身边待太久了,只要离开就好了。

    雨里、风声里,杨旭一遍又一遍地告慰自己。

    丹田处丝丝冰意开始蔓延,杨旭知道午夜已到。

    他扬起唇角,在心中大喊,“来吧,欢迎你的到来,有了这寒冰浸心,有了这痛意入脑,便没有多余的空间来装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秋寒不堪一击的被击退,心痛拥着身痛,杨旭雨水浸泡下的脸苍白如纸,唇角的颜色紫得发黑,水雾下的双眸持续抗争着沉重的眼皮,嘴里溢出的鲜血被雨水带走,不留一点混迹。

    杨旭觉得他本就该受到这般惩罚,这心,怎可以弃了铭斐改装他人。

    气力耗尽,眼皮以失败告终,被风带飞的身体终于往下坠去,压断层层枝丫,然后重重砸向地面。

    另一头,最高处,骆平阳足尖点在树叶上,单手撸掉脸上的雨水,转了一圈,毫无杨旭的身影。

    不可能,按他的速度早该追上了,可这目及之处除了雨线、翻飞的枝叶,其他皆是陈定一片。

    他心头一拧,朝客栈方向吹响口哨。

    可不知是雨声淹没了他的口哨声,还是骤风急雨里,小北无法飞行,半晌后,雨中除了他再无活物。

    他甩开手臂,往回跑,一身白色里衣在雨里紧贴着皮肤,让他卯足劲的健硕身躯展露无余,但拨开雨帘,你会发现,紧绷肌肉下的神经在不安的跳动。

    回到客栈窗外抖动异常地那棵树上,他翻身落下,树干上插入几块茶杯的碎片,上面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客栈里的。

    “他是故意引开自己。”骆平阳心凉了一截,提步越上窗棂,回到屋里。

    垫絮下,柳刃不在,火藤不在,挂在屏风上的衣袍也不在,那条始终戴着的腰带也不在。

    “他这是该拿的全部都拿了。”

    骆平阳坐在榻边,里衣嘀嗒着雨水,垫絮晕开一个大圆,榻上的温度早已消散。

    骆平阳往后倒去,双眼盯着虚空,嘴里呢喃,“总是逃也似的离开我,这次如你愿,不去追你,可好?”

    雨快停吧,为了逃离他,他不会躲雨的。

    寒冰锥可千万别发作,他重创刚好,没他在,可如何撑过那两个时辰。

    骆平阳揪心地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天已破晓,秋雨后的山林浸染了一层霜花,气温骤降,似是冬日的提前到来。

    杨旭的意识慢慢恢复,头上,昨夜被自己压断的枝丫处透进弱光,刚好照在他身上。

    体内、体外的钝痛也没能阻止他嘴角上扬,他伸手握住这自由的光芒,然后,放心的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落日时分,他强撑起酸痛的身躯,捂住胸口,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他在林里抓了一条蛇,在一个泉眼旁点起篝火,架上剥了皮的蛇。

    篝火帮他抵御了秋寒,蛇肉也让他恢复了些体力,脑子也重新活了过来。

    “一天一夜找不到自己,他是不是又要拆客栈?”

    杨旭盯着篝火怔然,可随即一个激灵,猛地拍打自己的头,“为何要想他,自己逃离的人正是他。”

    他抽出腰间的柳刃,在火堆旁又舞了起来,嗖嗖声 在寂静的山林传至远方

    舞出一身热汗,杨旭在泉眼边泡了一身清爽,坐回篝火边,准备合眼睡觉。

    头顶上几声扑棱,小北落在他身旁。

    杨旭心跳骤停,恐惧骤雨般降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起身屏住呼吸地环顾四周,除了风声和树叶的唰唰声,并没见骆平阳的思身影。

    是不是如此就表示小北是刚刚找到自己,还没有回去引领骆平阳过来。

    “小北,过来。”杨旭拿起吃剩的蛇肉引诱它。

    小北跳着近了两步,可似乎对杨旭手里的食物不感兴趣,停了下来。

    自从对骆平阳认了主,它每天从不缺鱼肉,估计现在也不饿。

    杨旭见状扔掉手里的蛇肉,朝它伸出自己的手臂,“过这里来,小北。”

    小北眼珠子咕噜转两下,似乎知道他的企图一般,不仅不过去,还往后退了几步。

    杨旭无计可施,忽地一个扑身过去,想趁它不备抓住它。

    可只是抓住了它尾巴上的几根羽毛,小北几个扑翅挣扎,没等杨旭抓稳,它便挣脱起飞离去。

    “不不不,小北你不要回去。”杨旭飞身追上,

    可眨眼的功夫,小北已消失在夜色中。

    杨旭从树上落回,把篝火熄灭,一刻不停的往另一处逃去。

    他不想回去,他也不能回去,他要逃,逃得越快,逃得越远,被捉回去的几率就越低。

    夜色浓黑,无星无月,寒气凛然的夜林里,杨旭在繁茂的枝叶端甩臂疾行。

    须臾,本就虚弱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提了几次气,身体依然不断往下沉,他只好落回地面,踩着草叶尖,扒拉着灌木丛前行。

    速度越慢,他心越慌,频频回头间,利枝划过脸颊,树杈勾破衣袍,叶柄卷着发梢。

    但“逃”字如烙印般刻在脑子里,这些皮肉之痛根本入不了他神经。

    一只红色蜘蛛朝他后颈吐出银丝,在他奔跑地拽拉下荡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丝线一收,自他被枝丫刮扯开的后领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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