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刃
几个回合下来,五人刚才的气势已经被杨旭镇住了,提着刀不敢轻易向前。
他们不曾料想,此人这般骨弱筋柔,一身病态,招式的动作竟如此之快,虽力道不大,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几人相视一眼,都心领神会的散开,欲要把杨旭围在中间,想来个瓮中捉鳖,个个杀机毕露。
杨旭一手握鞭,一手背在身后,不为所惧,对几人横扫一眼,:“你们几人,企图为何?”
“图你钱财,哥几个没银两下山耍了。”被杨旭甩飞撞在树上的那人应该是这几人之首,看来并未伤筋断骨,气势犹存,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说着。
“我并非富人。”杨旭坦言相告。
“你没有,你那朋友有,那两匹马也值钱。”那人说着,五人已经把杨旭围在了中间。
“我是有,但你们拿不走的。”杨旭刚要动,身后骆平阳的声音由远及近快速传来,接着一句耳语,“借柳刃一用。”腰腹轻颠,眼前一晃,骆平阳手握柳刃停在他面前。
外围五人察觉眼前黑影闪过,均是手腕一凉,“咣当”几声,手中的刀悉数落地,反应过来的五人来不及去捂血流不止的手腕,转身欲逃,只听骆平阳慢悠悠的一声“别急。”
杨旭见他提剑飞出,几个剑影闪现又落回他面前。“啊呜!啊呜!”的惨叫声,五人均是一只脚的脚筋被挑断。
杨旭蹙眉看着眼前的人,对方转身面向他,提着柳刃,两指划过滴血未粘的剑身,目光如炬满是喜爱之色,眼光忽然转向他,往前跨步手一伸,把柳刃插回他腰间,动作娴熟流畅,一气呵成。
骆平阳见他还在发愣,拉起他的手说:“走了,馒头热了,鱼也可以吃了。”好像刚刚未曾发生过任何事,就只是来拉回捡柴火的人而已。
走了几步,见对方竟没有甩开自己的手,心中大喜,放慢了些脚步。
回头见对方低着头,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原来不是愿意让他牵着走,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牵着走,又是这般忽视他的存在,骆平阳心中不快,以为他为自己对山贼下重手而愤愤,“我没那么残暴,就只是挑了他们的脚筋、手筋而已,让他们不能再提刀杀人,改邪归正后还可以回家耕田种地。”
杨旭抬头看向他,他自然是看出他下手的轻重,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腰间绕着一把剑。
自己并不擅长使用剑,所以甚少抽出柳刃,故而包的很好,外面的罩袍挡着,即使后腰处的剑柄有些许漏出也是被挡住了,而且这人抽出,插回动作这般娴熟,两指划过剑刃的动作跟铭斐如出一辙。
杨旭抽回自己的手,往他身上扫眼,并未发现任何兵器,开口问骆平阳,“骆兄也惯用软剑?”
原来他是介意这个,骆平阳收回因为对方挣脱而被拉出去的手说:“不就借一下嘛,又没粘血,啊旭真就这么耿耿于怀。”
柳刃是铭斐的佩剑,他走后自己就一直随身携带,确实是很珍惜,但也不至于像对方说的这般容不得别人触碰,便道:“骆兄误会了,我见骆兄认得柳刃,而且挥剑娴熟自如,问问罢了。”
骆平阳当时在马背上固住他时,下腹抵到柳刃的剑柄,他脑海里就有柳刃的影像,而且刚才还无师自通使出了风过柳抚水、挑柳钩魂的招式,说没用过软剑好像不太合理。
骆平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杨旭见他沉思良久却不见回答,也不追问,越过他往火堆方向走。
俩人默不作声吃着食,骆平阳直勾勾盯着杨旭,火光下,他的清冷被暖黄侵袭,病容缓和了些许。低垂着双眸,雅黑的睫毛投下错错黑影,随着跳动的火光在他脸颊上轻舞,脸上的疤痕像一幅高山、沟壑相错的山水画,泛着金光,胡须包围的嫣红双唇微张,咀嚼嘴里的食物,活像在一片黑暗中煽动翅膀的蝴蝶,额角垂下的发丝被夜风吹起,拂过耳边拍打着肩头。喉结躲在黑影里上下跳动,胸窝很深,兜着风在回旋。
“阿旭,”骆平阳出声,“如果我说我在梦里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会拿鞭子抽我吗?”
“会”杨旭冷冷回他,这就是他所谓的似是相识甚久。
“如果我说是铭斐让我来找你的,你信吗?”骆平阳又问。
“他何时让你来?找我又为何事?”杨旭问。也许他真的认识铭斐,但并不表示他也就是自己的朋友。
“罢了,我也不信。”骆平阳有些烦乱,自己都解释不清的事情,怎么跟他说。铭斐还魂到他身上是最好的说法,可他会信吗?只会对他扬鞭。
杨旭不理他,吃完手里的东西,去河边做了简单洗漱,回火堆旁拉过斗笠,盖在自己脸上,靠在树上便睡。
天微亮,待杨旭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后,发觉自己周身气血通畅,被封住的穴位解开了,可何时解开的自己竟浑然不知。
捡起掉在一旁的斗笠,见骆平阳在火上烤着昨天剩下的两个馒头,昨晚堆柴火的地方已经空了。
他竟然能在陌生的地方一觉到天亮,身边还有个陌生人,他半夜加柴火的声音自己也未觉察,杨旭一阵心悸,要是此人对他图谋不轨,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听到身后的响动,骆平阳转着手里的馒头说:“知道你定会急着赶路,我就提前起来热了馒头,先吃着,等会路过有食肆的地方再找点吃的。”
杨旭河边洗漱回来,接过骆平阳递来的馒头,心头微热,但也只是冷冷地道了句:“谢过骆兄!”
两匹黄骠马吃饱喝足,蹄声不绝。
山林小路上,日正十分,看到路边的一个简易茶肆,骆平阳欣喜若狂,让这人绕道找食肆用膳定是比登月摘星更难,还好,天不虐他。
“掌柜的,打探一下,前面离淮都可还远?”淮都是去南临城的必经之路,离南临尚有三百来公里,如果入夜前能赶到那,再赶两日便能到南临,杨旭心里盘算着。
掌柜把茶水点心端上,看着这位吃食也不脱斗笠的客官回道,“还有八九十公里,你们这黄骠马,估计入夜前也到不了。”
杨旭听完微微叹气,骆平阳见状安抚他,“没事,到不了我们就继续野外过夜。”说完对掌柜拱手说:“麻烦掌柜的给我们多备些点心,我们带着上路。”
“好嘞!”掌柜脆生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