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行张
杨旭瞄了一眼对面的骆平阳,一身湛蓝色的滚边长袍落了尘埃,袖子上还有昨夜生火时粘到的黑灰,嘴角的糕点渣随着他狼吞虎咽的动作轻颤,见对方抬头,他不动声色颔首收回眼神,心想,“这人难道真的要跟他到南临?这般颠簸劳累的苦他这公子哥也愿意受!”
“啊旭,你吃多点,骑马需要很大的体力。”骆平阳把糕点盘推到他面前,因为杨旭斗笠不脱,所以骆平阳歪着头看他。
“我叫杨九日!”杨旭低头吃东西。
“好,阿日,快吃。”说完又往他面前推盘子。
此时,茶肆内走进三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均是刀剑配备,满身风尘。杨旭压了压帽檐,三人在他们二人旁边落座,点来了茶水,边吃边聊着。
“那五毒谷的人也太狠了,抓去的人问不出想要的东西就杀人抛尸。”其中一人说道。
“幸得五行张装死才躲过一劫。”
“那五行张在江湖上武功也不算差,怎么就被五毒谷的人这般欺凌。”
“可不是,脸上那可怖的大洞,牙齿、舌头都见风了,以后吃东西可是麻烦事。”
“还有烂掉的一边手臂,他这般模样还能从无五毒谷的乱葬坑里爬出来也算他厉害。”
“哎!大家还想从他嘴里知道,这五毒谷抓这么多人去严刑拷打,到底为何,可偏偏他却得了失心疯了,满嘴胡言乱语。”
“最近大家都小心行事为妙,可别被五毒谷的人给盯上了。”
“怕他们作甚,我们光明磊落的,还怕他们这些魑魅魍魉。”
“光明磊落者不可怕,魑魅魍魉的暴戾恣睢才是可怕的,大家提防着便是。”
听到几人对话,杨旭攒眉蹙额,咽下嘴里的糕点就起身。骆平阳知他定是听了几人的对话忧虑倍加,便也跟着起身,拿了掌柜包好的糕点跟上杨旭的步子,一灰一蓝又在林间小道急驰而行。
夜色加重,天上那点星光被山林的密树全数遮挡,骆平阳甚至都觉得,下一刻,前面拦截了几次都不肯停下的人就会淹没在这沉黑里。
急促的扑哧声,慢下的马蹄声,杨旭更频的挥鞭声,骆平阳内心莫名的惶惶不安。
“嘶……”一声长鸣,马蹄声止,虽看不清前面的状况,但骆平阳知道定是出了事,他在马背上一跃而起,朝前飞去。
杨旭在暴躁的马背上稳住身子,扯着缰绳呵斥着,可身下的黄骠马就是原地打转,不肯再走。
飞身来到的骆平阳见状松了一口气,帮他稳住马身,抬头看向杨旭,“这下可好,马抗议了,你休想再让他挪半步。”
杨旭不依,拉扯缰绳,抽着马屁股,但黄骠马马蹄踢着泥地,鼻孔喷着气,就是不愿再迈一步。
“你也该让他休息一下,吃茶那一盏茶的功夫,它水都没喝饱。”骆平阳拉着缰绳无奈看他。
“我知道你心疼你的马,我要运功前行,骆兄就不要再跟来。”杨旭言语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我他妈心疼的是你!”骆平阳吼出声,心里那份莫名的不安让他很烦躁。
杨旭只是愣了一下,下马抱拳对骆平阳说:“多谢骆兄关心,这一路的相伴在下感激不尽,便就此别过,马钱日后定还。”背起行李和霸兽便要走。
“你这是逼我再封你内息!”骆平阳见他三番五次的想着撇下他,甚是不爽的说。
杨旭抽出火滕,“别以为你每次都得逞。”
俩人怒目而视。
这时,黑暗不远处,一点火光伴随着窸窣声和诡异的嬉笑声朝这边过来,俩人转头倾耳,把戾气改而转向靠近的火光。
骆平阳手一钩,指间便多了一块石子。杨旭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石子,此人如此高深莫测,这一路未察觉他身上有任何的兵器,先是借了自己的柳刃斩山贼,现在是随意的抽了颗石子,如真刀真枪跟他对决,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胜算。
未感到杀意,他们就只是原地待阵,待那光火靠近,俩人相视一眼尽是疑惑之神。
来人竟是吃茶时三人口中的五行张,蓬头垢面,污秽不堪,脸上的黑洞淌着浓水,糜烂发臭的右手裸露在烂成布条的袖子外,双脚一瘸一拐。
即便杨旭未见过,也很肯定此人便是五行张。
骆平阳捂住口鼻,一只手压着杨旭后退。
“大侠吃的,给口吧,给口吧,吃的。”五行张抽搐着想咧嘴笑,但脸上牵扯的疼痛让他的笑变得狰狞可怖,伸出的手掌活像被扒了皮后泡过水一般。
骆平阳从马背上拿过最后一袋糕点扔给五行张,五行张把火把一扔,蹲地下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嘴边的黑洞时不时有染了乌血的糕点掉出,骆平阳扭过头,不愿再看,却见杨旭往五行张身旁蹲下去,他便知道杨旭的用意,心想此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杨旭尽量隔开了些距离,“张兄,你可曾见过一个背着一把大刀的十八九岁的姑娘?”
五行张,姓张,名五行,只因为说话经常颠三倒四,所以江湖人也倒着说他的名号。
“嘿嘿嘿……见过……没有。”五行张摇头笑着看他,糕点渣和乌黑的浓液搅浑在一起,在他下巴上低落下地,杨旭强忍住胃里地翻滚。
“这把刀,那姑娘都是背在身后。”杨旭拿下背着的霸兽,拍着刀柄,示意五行张看。
五行张伸手欲摸霸兽,骆平阳把杨旭拉起身,不让五行张碰到他。
五行张见他们不让碰也是不快,挥手说着,“见过,没有,没有。”
杨旭撇开骆平阳的手,又蹲身追问:“那姑娘叫苏九月,身高这般,眼睛很大,声音清脆,身上喜欢挂着果核、石贝做的饰物,你再想想。”
“很漂亮,那他一定!”五行张嘿嘿笑。
“你在五毒谷里面有没有见过他,我是他师傅,我要找到他。”杨旭也不顾五行张衣服的脏臭,扯过他的衣襟,迫使他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