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平安扣
汉中市的冬天非常寒冷，郅念秋一整个假期皆龟缩在温暖的家里，不愿外出。只在农历新年的第一天，跟着父亲与晓妈出了一趟门，前往汉中市东效的大佛寺进香。
晓妈为她请了一串由108颗朱砂串成的手链，红色的珠串间配着一朵贝壳制成的莹白梅花，看起来十分秀气婉约，晓妈说，这是送给她的新年礼。
念秋给秀秀挑了一串带福牌的手链，准备着年后做为成人礼送与她。
在看到一个汉白玉平安扣吊坠时，她愣了许久，半年来沈从榮对她的关心与爱护终究对她产生了不少的影响，陪她过生日的，听她拉琴，在雨天送她回家，在雪夜等她，种种情形一直留在她的心底，她知道自己是感激他的又或者是在意他的。
去年平安夜后，两人之间的交集已经越来越少，在现实面前也变得更为遥远，她在想着送与不送间，还是买了下来，说服自己，就当是普通朋友的一个谢礼吧。
李晓义和念秋父亲默默看着她将平安扣装入袋子，没有多问什么。他们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有自己的思考和决定，在成长过程中总有那些需要学会的爱和表达情感的东西，他们也不愿意过多地干涉孩子的决定。
元宵前夕，寒假的最后几天，‘铃铃铃’随着一楼客厅电话铃地急促响起，坐在沙发上喝茶，把玩朱砂手链与平安扣的郅念秋一下子跳起来，冲着准备接电话的李晓义说：“晓妈，我来接，是秀秀。”
因着上次她没有陪秀秀过跨年夜，秀秀有提过年后另聚餐的事，她估摸着总是死党打来电话约她了。
趿着一双棉布拖鞋，她几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喂，那位？”
“秋秋，是我。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今天嘛？”念秋问道：“我以为要开学了呢！”
“海平打电话来说是沈从榮约我们的，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嗯，好的”念秋放下电话，并和晓妈打了个招呼，回到房间收拾自己。
换完外出服，她看了眼放在书桌上的福牌手链和平安扣，犹豫了一下，还是装进随身背的包里，带出门。
寒冷的冬夜，郅念秋、沈从榮、孙秀秀和周海平四人相约来到位于汉大旁东湖湖畔街道的一家火锅店。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火锅店，室内温暖而明亮，透过蒸汽弥漫的玻璃窗外依稀可见灯光闪烁在街头巷尾。
店铺临湖而建，坐于窗前能望见冬日里的东湖，雨雾蒙蒙晓夜泊舟，一叶轻舟荡在烟雨霏霏的湖面上，虽然夜晚的轻舟是东湖景区的工作清洁船，但仍给东湖景致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几个人围坐在四方桌前，锅里滚烫的汤水不断地吞噬着涮进去的肉片和菜品。白色的水蒸气带着菜品的香气阵阵地浮在4人之间。
这是自秋季游园后四个人的第一次相聚。周海平给大家倒上暖身饮品，并表示这次不再喝酒了——之前沈从榮有交代过他。
“呵呵，你俩真是难得，终于不再喝酒了”
“还不是你，上次你俩个打架的事，忘了？”周海平笑眯眯地对沈从榮和孙秀秀说。
“再说一次，那不是打架，是切磋。”孙秀秀跟着强调：“秋秋对吧，我一向是很平和的，是吧”
“嗯，不是打架，是我先挑衅在前”沈看着面前的火锅给对面二人解围：“喝酒误事。”
孙秀秀冲着念秋眨眨眼，不再多说什么，举起杯：“干杯！”
其他三人也各自举起杯子相互碰了一下。
郅念秋举着杯，喝着饮品，淡淡的，没有多说什么。她摸了摸包里的福牌与平安扣，最终只是取出福牌手链递给孙秀秀
“那，送给你，初一跟晓妈上大佛寺请的！”
“啊，好精致，碧玺珠子搭银质福字，很配我也，谢谢秋秋！”
“念秋怎么单送秀秀礼物，没我们二人的份”周海平调侃道。
“秀秀快生日了，提前给她的成人礼。”
秀秀抢白一句：“就是，就是，秋秋最爱我了。”
几人涮着火锅，聊着天。
沈从荣沉默地坐于一边，偶尔陪他们说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给大伙涮各类吃食。他不知该如何和朋友开口，告诉他们他即将离开汉中提前去国科大进行封闭式管理学习的事情，今晚是他和他们的道别餐。
在弥漫着辣椒和孜然香气的桌子前，郅念秋感到沈从榮眼中难解的情绪。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曾经的熟识与亲密仿佛已抬脚离去，一种淡淡的疏离浮起在二人之间。就是这时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分享美味，也难掩俩人心中那份愈发深重的失落感。
沈从榮突然开口：“开学后，我就去沙城的国科大了。”
几人听着他的话，惊讶地抬起头，停下手中筷看着他。
“这么突然？”周海平问道：“年前还好好的啊。”
沈从榮有些笨拙地开口解释了一句：“遵从家里爷爷的意思，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了。”
秀秀试着缓和气氛接了话头：“去那边也没什么，以后考研，可以考回汉大”
“不会回来，我答应爷爷，一生从戎，投效军营。”
念秋顿了顿手中夹着菜的筷子，微低下眼，隐去心底浮起的烦躁感。
她率先举起杯子，轻描淡写地冲着沈从榮：“祝你好运！”
“哈哈，成”周海平拍拍兄弟的肩膀：“来，为我们末来的战士，干杯！”
沈从榮低下头隐去内心的黯然，拿起杯和念秋还有海平碰了碰，说了声：“谢谢。”
喝了一口饮品，放下杯子，重新用筷子拨弄着锅里最后的几片肉。
他心里以为念秋至少会留一下他，就算不留，也应该会责问一句，但念秋没有这么做。也是，他都解释了，还多问什么呢？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郅念秋试着努力去忽视心底的失落，平安夜那晚，沈还说着考进汉大的事，希望她等他，转眼，他就要离开汉中。
世事无奈，不知是因为自己那天的话，又或者真的只是因为家庭原因让沈从榮重新做出了选择。
郅念秋不愿意想得太多, 也不愿意去探究自己真实的心意。
“嗨，又不是不能回来！”孙秀秀看着两个好友的沉默试着找着安慰的说辞。
“就是，交通这么发达，网络已经开始普及，难道就不再联系了！”周海平也接着话。
两人在相对无言地默默坐着，他们的心跳似乎比店里的欢声笑语更加清晰。这个寒冷的冬夜，温暖的氛围都掩盖不住他们之间逝去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曾经。
“干了这杯，天色不早了，我们散了吧！”孙秀秀实在无法忍受他们两个那沉闷的样子，招呼大家。
从火锅店出来，秀秀拉着念秋的手：“秋秋，你……唉！”
她看着念秋平静淡然的脸庞，好友的面色在这冷雨夜显得越加的苍白，原来想劝说的话突然又说不出来：“我让海平送，你陪下沈从榮吧，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开的呢？”
说完她便拉着周海平率先离开，她不喜欢自己好友明明在乎对方，却故作淡然的态度，她想给好友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她希望念秋能放下心结，对自己对别人都更坦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