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周之闻算是这次蹴鞠比赛的冷门，之前从未参加过蹴鞠比赛，据说是为了凑个热闹才报名的，不过因为他出众的模样，居然也混成了大家投票的对象之一，只是在重点投票的十人之中，周之闻的人气稍稍落后了一些，毕竟是个冷门的新人，很多人对他并不了解。
“欧阳同学，李同学，我们真的要给周之闻投票？”黎小染犹豫着，“我觉得咱们可以投给裴同学，他的人气高，又是咱们的同学，投给他比较保险。”
早知道黎小染会有疑虑，欧阳云秀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因为周之闻是冷门才好拉票，大家对他不了解，也不会有那么多顾虑。相反，裴锦夜作为历届蹴鞠比赛的冠军，给他特票的人肯定很多，不过讨厌他的人也不少。你知道他的性格吧，太高冷了，得罪了不少人，有些人如果第一票不选他，其它的票就更不会投给他的，咱们拉票会比较有难度。”
“就是啊，这可是我和云秀仔细分析出来的结果，绝对保险，刚才我们也问过了赵后然他们的意见，他们也打算投给周之闻，反正投票和蹴鞠比赛的结果没有关系，就是赛前的一场热身小游戏，不投给裴锦夜也无所谓，不会影响到之后的比赛。”
李秀容随声附和，和欧阳云秀一唱一和，似乎一定要让黎小染投给周之闻。
黎小染暗自好笑，但还是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随后两人带着黎小染投票去了，直到亲眼看到黎小染投给了周之闻这才放心下来。
“投好了。”黎小染拿着剩下的九张票，笑看众人。
然而欧阳云秀等人却没了刚才面对黎小染的好脾气，几乎在她投给周之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黎小染，你怎么这么傻，别人说什么都信？”欧阳云秀凑到黎小染的耳边，语气森冷，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告诉你实话吧，我们就是故意骗你投给周之闻的，因为他绝对会垫底！还是裴锦夜最靠谱，一开始就得了最高票，即使不拉票都不会垫底的。”
“什么意思？”黎小染一愣，怔怔地转头看欧阳云秀。
只见她抱着胳膊，看着黎小染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愚蠢的蝼蚁。
“什么意思？当然是想看着你输得凄惨，给我们每个人送上一百两银子了！黎小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想和你合作，想和你一起获得胜利吧？”说完，欧阳云秀哈哈大笑起来，她身后的李秀容也是大笑不止。
“走吧云秀，和这种蠢人说话只会拉低我们的身份，咱们这次就让黎小染好好吃吃苦头，让她知道不自量力的下场。”
欧阳云秀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看了黎小染一眼后，便和李秀容手拉手一起离开了。
在外人看来，此刻的黎小染凄惨无比，她慢慢低下头，长发遮盖住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目。
然而没人知道，实际上的黎小染不仅没有悲伤，嘴角反而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没意思，一切都和她料想的一样呢。
就凭欧阳云秀的智商也想和她斗？
……
裴府。
庭院中，裴锦夜的面前正坐着一个穿着粉色华服的男人，一般男子穿粉色多半让人觉得过于妖娆，少了阳刚之气，但裴锦夜眼前的人却格外适合粉色，不仅没让他看起来女气，反而衬得他面若桃花，风流无比，配着一对桃花眼，更是英俊多情。
此人正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时不时看上裴锦夜一眼。
“有话快说，没事走人。”就在男子看了裴锦夜不知道第几眼后，一颗花生米径直朝他飞了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快，花生米绝对会正中他的眉心。
“裴锦夜，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粉衣男子叹了口气，脸上有受伤的表情。
裴锦夜脸上丝毫波澜都没有，冷声问道：“周之闻，你到底来干嘛的？如果没事就赶紧滚，我还有事情要做。”
“不就是抓骗子嘛，你这人实在无趣，每日除了抓骗子就是抓骗子，不懂风情，难怪伯母整日在我面前唠叨，说担心你讨不到娘子，啧啧啧，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
“你整日流连花丛就有趣了？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裴锦夜不客气地反驳，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周之闻，“我的事情少关心，你关心好自己就行，别哪天我抓的人就是你。”
“哎哎哎，裴锦夜，你可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从来不祸害良家女子，都是她们自己主动找我，我怎么忍心拂了美人的心意？”
裴锦夜没说话，直接送了个白眼给周之闻。
周之闻知道自己再不入正题绝对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赶走，他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道：“我来其实是通知你，我被蹴鞠比赛选为赛前的十名参选者之一了。”
闻言，裴锦夜皱了皱眉：“你报名比赛了？”
“没错。”
“要是我记得没错，你的蹴鞠很糟糕，凭你的水平估计蹴鞠比赛初选都过不了，走关系进来的？”
裴锦夜的话噎了周之闻一下，他无语地揉了揉鼻子：“你要不要每次说话都这么犀利？就不能是我的球技爆发，靠本事进来的。”
“不可能。”十分肯定的回答。
周之闻的脸更黑了，见骗不了裴锦夜，只能老实承认。
其实他对蹴鞠什么的也没有兴趣，若不是这次比赛搞了个有趣的赛前选票游戏，他肯定不会来。
周之闻靠关系报名了比赛，就是想看看自己的魅力如何，能不能获得投票，哪知道真被他顺利混入前十名，成为了最终参选者之一。
裴锦夜全程都用冷漠的表情看着周之闻，似乎对他证明自己魅力的方式十分匪夷所思。
“我不管你会不会成为票选之冠，之后的比赛不要说认识我。”
“裴锦夜，你太伤我的心了，我还打算和你一起围观赛前游戏，看看选我的人有多努力，能不能让我逆风翻盘，成为票选之冠……”
不等周之闻说完，裴锦夜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赶人的意思明显，却在看到从周之闻手中掉落的一份名单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见裴锦夜神情不对，周之闻本能地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看地上的纸。
他笑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纸张“嘿嘿”两声：“这张纸就是最终选我的姑娘名单，虽然和你是相差了一大截，而且选我的也只有三个人，但好歹还是有有眼光的人嘛，对了，黎小染你应该不陌生的……”
话没说完，周之闻的手上一空，纸张已经被裴锦夜一把夺去，他的视线落在黎小染的名字上，眉头比刚才皱得还深。
想不到她不但没听他的提醒，还选了周之闻这个最难反败为胜的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黎小染肯定是中计了。
就凭她的脑袋，以及目前的选票形式来看，黎小染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思及此，裴锦夜的内心莫名烦躁起来。
周之闻看出了什么，眨巴着眼睛，奇怪道：“啧啧啧，裴锦夜，你表情不对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裴锦夜轻声道，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无波，将名单还给了周之闻。
黎小染不听他的劝告是她愚蠢，输了也是她自讨苦吃，怪不得别人，他在这里瞎担心什么？
“周之闻，如果你的话说完了就赶紧走，要不然我让人请你离开。”
“裴锦夜，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当你是知己，你对我居然这么冷漠，这么无情……”话未说全，在接触到裴锦夜冷漠的眼神后，周之闻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乖乖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裴锦夜原本在看一份诈骗案的卷宗，看到中途居然有些看不下去了，脑子里浮现出黎小染的样子，以及她之前被人欺负的桩桩旧事。
裴锦夜越想越觉得烦躁，手中的卷宗愣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记忆中有一次，黎小染因为被欺负得太惨，哭得梨花带雨不说，还沾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当时裴锦夜是真后悔顺手救了黎小染，但如今想来，当时黎小染的样子确实惹人心疼。
裴锦夜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等回过神后，他赶紧摇了摇头，试图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再次投入到卷宗之中，可是如何努力，依旧无法定心。
最后，裴锦夜只好从椅子上站起来，决定去赛场看一看，他对自己说不是因为担心黎小染，而是因为他此刻神经太紧张，需要暂时的放松。
赛前游戏的投票公布栏就放在赛场的空地上，工作人员搭建了一个大架子，上面贴了一张公告纸，票数每发生改变就会由工作人员更换公告纸，公布最新选票结果。
由于蹴鞠在南玉王朝是有钱人的娱乐活动，所以此次无论参选者还是选票者都非富即贵，也变相局限了参与游戏的人数，整个赛场实际参加比赛的不过几十人，然而想从这几十人中获胜却并不容易。
黎小染站在人群中，工作人员换了最新票选结果的公告栏，如今第六轮票选结束，周之闻那一栏居然一票未增，还是处于垫底的状态。
欧阳云秀得意洋洋地走过来，还故意撞了黎小染的肩膀一下，幸灾乐祸道：“黎小染，你输定了！看看选周之闻的三个人，其余两个都是家财万贯的小姐，输了也就输了，就你一个暴发户的女儿，赔给我们在场每个人一百两，怕不是要割下你爹的一条大腿吧？”
“欧阳云秀，你为什么要骗我？”黎小染看着欧阳云秀，两眼含泪，楚楚可怜。
欧阳云秀冷嗤一声，万般嫌弃：“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看到你这样就觉得恶心，黎小染，你这种背景的人根本不配和我们在一个学校读书！我这是在教你做人，让你识抬举，知难而退！”
“我没觉得自己不配待在鹿鸣书院，欧阳云秀，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哟，快看看受气包居然发脾气了？怎么，有后台了？哦，我知道了，你的后台不就是那个病秧子叶修远，可惜他这两日不是又请了病假？怕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欧阳云秀，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修远！”
“我就说他怎么了，不想听的话就和那个病秧子一起滚，别在我面前让我看着晃眼。”
欧阳云秀越说越不客气，大有不把黎小染赶出去不罢休的架势。周围的人都帮着她，黎小染就像一条认人宰割的鱼，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除非你能反败为胜，说不定我会高看你一眼，否则……”说到这里，欧阳云秀似乎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摇头道，“我在说什么呢，都第六轮了，你怎么可能反败为胜？”
“欧阳云秀，我就和你赌一把。”就在这时，黎小染突然说了一句。
欧阳云秀一愣，有一瞬间她似乎被黎小染的气势震到了，但仔细看去，对方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受气包。
没憋住笑，欧阳云秀笑得比刚才更夸张，等笑够了，又摸了摸耳朵，反问道：“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我说要和你赌一把，如果我输了，我主动退学。如果我赢了，你和我签订一份书面协议，承诺答应我日后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
欧阳云秀看着黎小染，应该是觉得她的话不过天方夜谭，于是也没在意，很容易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黎小染，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离开了鹿鸣书院你可别怪我！”
“好！”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周之闻忍不住“啧啧”两声，他特地来看看是哪三个有眼光的姑娘选了他，前两个都是肥头大耳，不堪入目，这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顺眼的，还是黎小染这个受气包！
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去安慰安慰黎小染，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吓了周之闻一跳，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裴锦夜那张扑克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裴锦夜，你是想吓死我是吗？”周之闻抚了抚自己惊魂未定的小心脏。
裴锦夜瞥他一眼：“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我，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那边什么情况？”裴锦夜不想听周之闻废话，用下巴点了点黎小染的方向，人群未散，所有人似乎都在关注那边的好戏。
周之闻被拉回了注意力，将刚才的发生的事情重复一遍，最后总结道：“这姑娘为了我也是拼了，虽然勇气可嘉，但是六轮我都还是以三票垫底的状况，她想获胜实在太难了。”
“那可不一定。”裴锦夜环顾现场一圈，似乎在暗中计算现场人数，又看了一眼投票栏的方向，嘴角勾起，“现在还有机会，如果她使用对了办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现在是第七轮投票结束，那她才叫无力回天。”
似乎想到什么，裴锦夜一愣，是巧合吗？黎小染偏偏在可以力挽狂澜的情况下向欧阳云秀提出了赌约？
不，应该是巧合吧……
“啊？”周之闻不理解，歪着头看裴锦夜。
裴锦夜却懒得多解释，大步朝赛场走去。
他原本是想找黎小染，好心给她一点提示，结果正好被一群人阻拦了去路，等人群散开，黎小染已经没了踪影。
而此时的黎小染正在和一位公子做着交易，她愿意出高价收购公子手中所有的票。
这场比赛明文规定，是可以通过私下交易的方式收购选票的，只不过要主办方作证，并给主办方交易金额的一成作为酬劳。
如今两人就是在主办方的监督下合理协商。
黎小染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始终低着头，声音低若蚊蚁，一看就很没底气。
“公子，你就答应把手上的选票卖给我吧，马上都第七轮投票了，大局基本已定，你选择的那个人的票再怎么样都不会垫底，到时候拿到了输掉队伍给的钱，又额外赚到了钱，不是挺好吗。”
对方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又见黎小染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干脆狮子大开口，张口就向黎小染要了二十两一张票。
“太贵了吧，这和我输了比赛有什么区别，而且现在也不会有其他人买你的票了……”黎小染皱眉。
“不想要就算了，说不定还有人愿意花钱！”男人冷嗤一声，假意要走，却被黎小染迅速拦住了。
他像是早料到一般，假模假样地问：“怎么，想通了？”
“好，二十两一张就二十两一张，我要了！”
男人贼贼一笑，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和黎小染进行了交易。
接下来，黎小染如法炮制，在第七轮比赛前，她以高低不同的价格几乎收购了大部分人手中多余的票。
第七轮选票已经正式开始，黎小染虽然手握数张票，她却只给周之闻投出去一张，让赛场的局势和之前大致相同。赛制有规定，手中有足够票的人不限制一轮投几票，可以一票，也可以数票，没有票的人默认不再参加投票。
大多数的人都以为这种局面可以维持到比赛结束。
然而第八轮投票开始，黎小染就已经慢慢掌握了主动权。直到九轮结束，局势突然发生了巨大的逆转，周之闻的票数一举成为第一，而其他人的票几乎平票，谁都有可能在最后一轮投票结束后成为垫底。
最后，除了欧阳云秀小团体中的几个人，其他人手中的票全都卖给了黎小染！
不过即使欧阳云秀等人手中还有最后几票，她们也没办法确保自己不会垫底，黎小染早就算好了裴锦夜多出来的票数，即使她们最后一轮全都投给裴锦夜，裴锦夜也只会和除了周之闻以外的剩下九个人平票。
也就是说，决定胜负的是黎小染手中收购的票，完全足够左右局势，她想让谁垫底，谁就会垫底。
“黎小染，我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种手段！”欧阳云秀找到黎小染，对她的计划后知后觉，却又不想承认这是她能想出的计谋，大吼道，“说，到底是谁给你出谋划策？”
黎小染害怕地后退一步，弱弱道：“啊，被你猜出来了，是有个人在帮我，但比赛又没有规定我不可以找人帮忙……”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任谁都不可能想到一切计谋都是黎小染自己想出来的。
“我就知道！”欧阳云秀气得咬牙切齿，却拿黎小染没有办法，最后在李秀容的提醒下，她深吸一口气道，“话说回来，你不过就是花钱买票，用了个笨办法，也没多高超，指不定现在花出去的钱都比你输了比赛花的钱多，简直得不偿失！这样吧，你说多少钱肯把手中的票卖给我，我保证你不亏本，正好我也能拿到第一……”
“这个……”黎小染故作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我恐怕不能卖给你了。”
“你说什么？！”欧阳云秀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你考虑清楚了，拿这么多钱出来买票，根本不值得，我愿意让你不亏本你还不乐意？”
“可是高人也和我说了，最后一轮投票前，肯定好多人都会向我买票，这也是我赚钱的时候，不仅能把之前的钱抵消，还能大赚一笔呢。”
说完，黎小染不管欧阳云秀吃惊的神情，从她的身边走过，大步走到票选公告栏前，她宣布自己手中的票可以进行售卖，能买到票的人就不会垫底，不过票只有几张，只能进行拍卖的形式，价高者得。
最后，黎小染手中的票最多卖出了五百两银子一张，远比之前买票支付的钱多出了四五倍不止。
对于众人来说，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票总比输了比赛支付其它队伍的人一人一百两来的划算。
这场比赛到最后，就是谁肯出银子谁就不会输。
而黎小染最后拿到了冠军，倒赚几百两不说，还获得了欧阳云秀的一个条件，成为了这次票选游戏的最大赢家，连带蹴鞠比赛主办方也发了一笔小财。
可是大家看着台上这么个唯唯诺诺的姑娘，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有这种智慧，莫不是撞了大运？
唯有裴锦夜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目光一直锁定在黎小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