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陌生的陌生人
……
木槿已经不知道究竟自己在路上走了有多久。
辗转着，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公交车车站的站台，木槿坐在那儿，有些渴望离开，却发现自己压根无处可以停摆，亦没有可以抵达的存在，只能忍耐。
阳光在广告牌上光影跳动，木槿努力呼吸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记忆里的那个电话号码……
“嘟……喂，您好。”电话很快便被接通。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音调，木槿顿时觉得有些眼瞳发酸。
电话那头的李小芸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喂？是木槿么！”李小芸的声音有些颤抖。木槿离开已经过去近三个月了，这段时间，李小芸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对木槿的担忧，却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这孩子一个人在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哪怕木槿是跟着她的亲生母亲离开的，李小芸却依然无法放心，儿行千里母担忧，更别提这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儿了！
“妈，是我。”木槿用尽全身气力忍耐，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无异。
“小心的升学礼物，收到了么？”
“收到了！你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还花钱给小心买礼物？早上就收到了，传达室拿给我的时候我还惊讶怎么会有快递呢,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长胖点？有……”
今早刚上班没多久，李小芸就收到了传达室大爷送来的木槿寄来的包裹，当她把小心叫到办公室把快递拿给小心后，小心开心地蹦蹦跳跳了好久好久，直到上课铃敲响，才依依不舍得把笔盒交给了妈妈回到了教室……
木槿听到李小芸哒哒不停地说了半天，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似乎还有些抓不到重点，到后来连隔壁婶子家的小黑生了3条小狗崽子也说了……木槿嘴角不由翘起了些许弧度，她不禁心想，还好，她没有把□□放进去，几个月不见，妈妈似乎变得有些话痨了，木槿的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温暖。
“妈，我很好。”木槿不忍开口打断，却又有些好笑妈妈越说越远。
听到木槿的回答，李小芸三个月来的担忧才终于像是落了地一般，踏实下来。
在外的孩子，父母千盼万盼的，不就是一句简单的我很好么。
“妈，礼物收到了就好，我先去工作了，这是我的号码。”木槿心情好了些，想着今天是周三，妈妈应该在学校上班，便想着打断了妈妈想继续的对话。
“诶，好！等放假了，我让小心给你回电话，她天天都在想你。”李小芸微笑着开口，终于发现自己突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赶紧调节这才恢复了正常。
“嗯。”
……
电话被挂断了，望着不远处已经转进公交车专用道的公交车慢慢滑到了自己身前停止，木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找回了她的目的地。是她，乱了思绪，忘记了触手可及的，有人等待的，那个——家。
……
从那天夜里和赫连希打过电话以后，木槿去过店里几次，大门紧闭，而老板娘的电话则一直处于关机模式。木槿不由有些担心，她没有小艾她们的联系方式，也就只能放弃，待在家里等着赫连希和她联系。
“咚咚咚”这天夜里，木槿的房门被人敲响。
木槿有些诧异，谁会来找她？她知道，当然不会是花榕，花榕根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不耐地把门踢得巨响，根本不会这么温柔的敲门。而隔壁左右楼上楼下，更是没有熟到会相互串门的邻居，更别提锦城，除了不知道在哪的赫连希，就压根没有什么木槿认识的朋友了……
木槿有些谨慎地靠着一边的墙壁打开了一条有些窄的门缝。
隔着有些幽暗的楼梯灯光，木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女人。
那是一个有着婉约面容的女人，眉色清秋，温柔的双眸看着木槿。女人露出了一副优雅的浅笑，远远近近地，木槿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丁香，染指凝香，肌似羊脂，眼底透着一曲儿的岁月眷柔。
“木槿。”女人淡雅开口，注视着木槿的眼底视线直却不死，分外注重礼节。
木槿听着女人开口便叫出了她的名，不由眉头涌起疑惑，女人看见，畅然一笑。
“我是夏元东的妻子。”女人再次开口，算是简单的自我介绍。
木槿听见女人的话，不由一愣，夏元东的妻子？她来这儿干嘛？木槿越来越疑惑不解，却还是礼貌地侧身将门完全打开，把门口那个自称是夏元东妻子的女人迎了进门……
木槿领着女人入座，老房子里什么待客的东西也没有，于是她只能简单的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这个不知来意的女人面前。
“有点烫。”木槿开口。
女人听见木槿的声音，笑容越发温柔。
“谢谢，你也坐。”女人开口，示意木槿在一旁坐下。
木槿看着女人坐着的唯一的双人沙发，“没事。”
女人好像很爱笑，听着木槿的回答再次笑了笑。
“我想，你应该很奇怪我来找你是为什么吧。”女人把手中的水杯轻柔拿起。
木槿没有开口，眼里的疑惑却毫不隐藏。
“元东出差了，我想着来看看你。”
“正式介绍一下，木槿，我叫卫小曼。”女人吹了一口杯子上漂浮的热气，似乎是感觉到确实有些烫，便转手又将水杯轻轻放下。
“嗯。”木槿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表示了解。
“你妈呢？”卫小曼开口。
“她不住这。”木槿回答，也没有解释太多。
“你自己住？”卫小曼一直淡雅的面容这才显出了一丝惊讶。她环顾四周，果然发现所有的家居用品，确实只有木槿一份，卫小曼有些惊讶，调查的人只告知了她木槿的住址，其它的并没有告诉她太多。当然，更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卫小曼并没有问，而是在拿到地址的下一刻，便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来到了木槿这儿……
她对于这个夏元东毫不知情的女儿太过好奇，在没有见到木槿前，她本以为看到她时自己心底会有些抵触，谁知道，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孩子的眼眸和元东太像的原因，卫小曼不由有些爱屋及乌。更何况，多年的不能生育，也让她一直以来对孩子们的容忍度和喜爱是旁人不能及的，于是，自然而然的，对于眼前这个孩子她便也没有怨恨，而是充满了善意。
卫小曼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更不是一个分不清主次的女人，她很清楚的明白，多年前发生的一切错误，都与面前的这个孩子无关。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早已经对元东做出的事情释然了。卫小曼的娘家，是远近闻名的世大家中的一户，也许，正是因为世家多半有些人尽皆知的混乱存在的缘故，卫小曼从很小开始便对于周遭长辈们经常会出现的小三外遇什么的耳濡目染，见怪不怪了。更何况，卫小曼明白，夏元东他不一样，世家出生的女儿卫小曼当然不是傻到夏元东说的话她便信，事情发生后她暗自调查过事情的真相，这才决定慢慢选择真正谅解了他。
夏元东，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丈夫，是卫小曼自认为最好的选择。他白手起家，没有那些世大家的眼高手低，目中无人，更没有那些遗传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各类恶习，最主要的是，他们——很相爱。
为此，当初的卫小曼一往无前地和家族断绝了关系，毅然而然的嫁给了这个她所认定的完美伴侣……
“嗯。”木槿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叫卫小曼的女人的目的。
“你没上学？”卫小曼看着这个不大的家，今天，并不是周末，而整个房子除了一些家居用品似乎一丝和学生相关的东西也没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女孩应该十五岁了，正是应该上高中的年纪。
“休学了。”木槿目光闪了闪。
“休学？！”卫小曼优雅的面容起了些变化，像是听见了什么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事，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学业对当今社会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卫小曼本以为木槿最多是这些天因为夏元东的缘故请了假，压根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更没想过这个孩子会休学。一下子，她似乎有些急。
“嗯，初中没毕业。”木槿原本不想解释那么多，转眼想起夏元东，又接着说道。
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不妨就让彼此，对之间的距离，都明白的深刻些……
木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就这么开了口。
谁知道卫小曼在听到木槿初中没毕业的时候，姣好的面容却并没有露出她以为的嫌弃，而是涌现出了淡淡的担忧之色。
“不想读书么？”卫小曼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碰到水杯的好看嘴唇立马有些变得红艳，厌学亦或是叛逆期？卫小曼有些着急，忘了水还有些烫……
“不重要了。”木槿听着卫小曼的问题，想起古溪中学，她的同学，她的老师，心头出现了些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淡淡的伤感，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不甘。
木槿曾经很聪明，成绩一直很好，被老师校长寄予厚望。
木槿没有再说话，卫小曼也没有，她看出眼前的这个孩子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也不知是感应到了木槿的轻微抵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想着这个事情还是得回去找夏元东说道说道，她心里盘算着，打算离开。
在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天色不早后，卫小曼赶紧和木槿告辞离开。
木槿望着莫名离开的卫小曼，有些不解，又自嘲庙小当然留不住这些贵人，转眼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对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和陌生父亲有关，与她而言，却是更加陌生的陌生人而已。
……
而呆在家里的她，并没有看见，着急离开的卫小曼在离开她家的下一秒，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元东！我跟你说，事情可能跟木槿妈妈说的不一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