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古溪里的真相
在卫小曼和夏元东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夏元东便提前处理好工作回到了锦城。这时候，他也终于拿到了对于花榕的调查文件。
文件夹里，有着花榕和不同男人逛街，出入酒店的各类照片，夏元东按时间顺序往前翻了好页，压根就没有一丝木槿的痕迹，木槿，就像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来到了锦城，才屈指可数的开始出现在花榕相关的调查轨迹中……
突然，夏元东看见了文件里夹杂的一条身份修改信息。
是木槿的身份变更，时间也是在几个月前，同时监护人被更新。
现在所登记的居住地址，是昨天卫小曼去过的地方，而几个月前，木槿的地址上写着：古溪3村2队27号。
夏元东用力握住了这张a4纸，把这个地址牢牢记在了脑海中……
……
淡蓝色的袅袅炊烟从烟筒里溜出，洋洋洒洒的在小村庄的上头扬起。四周皆是黄色的紧实麦苗，带着些丰收的意味，像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随风飘动，星罗棋布的一座座矮小房屋四周分散着，只留下偶尔路上出现的细碎脚步声和不知何处的声声犬吠……
“滴滴！”突兀地喇叭声响起，打破了村庄的一成不变，远处的小路上，驶出了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这是夏元东第一次来到这个叫做古溪的小镇上，阳光映照着田野边已然挂果的果树，天空湛蓝，晴空静谧，万里无云，就连空气间也淡淡地飘来丝丝小镇上特有的清新甜润……
按着资料上的地址，夏元东来到了古溪3村。
夏元东到的时候，还是早晨，当车停在李小芸家门口的时候，隔壁的婶子正出来倒水。
“哎哟，你是谁呀？！”婶子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与古溪3村格格不入非同一般的男人，婶子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古溪，除了惊讶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个男人。
“您好，我找李小芸。”男人紧闭的薄唇轻启。
“小芸呀？她在学校哩，还没到周末，她都是住学校里的呢！”婶子赶忙回答，将手上溅到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
“学校？”夏元东又问。
“对呀，古溪中学呀，喏，直走，再……”婶子伸出一只手指指指前方，给夏元东指着路。
夏元东仔细记清了婶子的话，开口道谢，然后上车离开。
“这么帅，这，该不会是李小芸找的姘头吧！”婶子喃喃自语，正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来灶里烧着的早饭，这才“哎哟”一声跑了进去，终于停止了心底的八卦……
吉普车很快就按着夏元东指示的方向到达了目的地——古溪中学。
夏元东下了车，在门口保卫处填写了登记表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保卫大叔告诉他，现在是早自习时间，李小芸应该在教学楼左边的第二个办公室。他顺着教学楼前的宣传长廊往前走着……突然，在宣传栏他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木槿。
木槿：初三（2）班，学习勤奋，成绩优秀，被学校评为“十佳学生”，品学兼优……
后面还有大段对木槿的肯定和表彰，夏元东收回目光，眼神越发冷冽。
……
“咚咚咚。”夏元东四指微扣叩响了保卫室大叔告知的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正在批改学生试卷的李小芸抬起头，就看见了背对着光站在打开大门旁的高大男人。
“您是？”随着光线四散，李小芸逐渐看清了眼前的男人，这个人李小芸并不认识，她潜意识里以为是哪个留守儿童的家长，却又隐约间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一些子眼熟……
“您好，我是木槿的父亲——夏元东。”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传达进了李小芸的耳朵里。
啊！谁？木槿的父亲？！
李小芸原本打算轻轻放下的红笔啪的一下撞到了桌面上，转了一圈。她不由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自称木槿父亲的男人，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和她的那个母亲完全不是一类人。李小芸常年教书，接触的各类人也不少，她看人的眼光并不差。她回忆起了自己知晓的少的可怜的关于木槿小时候的事情，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酒赌鬼呀？李小芸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目光清澈，幽远，却又炯炯有神……
李小芸满心疑惑，木槿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世。
“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有关木槿的事情。”夏元东缓缓开口，坐到了李小芸的对面。
李小芸回神，给对面的男人泡了一杯茶，心里不由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良好的职业操守却还是让她保持着为人师的基本素养缓缓道来。
“木槿这孩子……说实话，我知道的也不多，八年前我去兴隆市交换学习，回酒店休息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人的她，便把她领了回来。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的不得了，也很听话，只是喜欢把心事都憋在心里，不和我们说。这八年，其实我管她的时候也少，工作忙，她和小心，哦，就是我的小女儿，一直在一起，我想您想了解的细节她应该能说的清楚些，您等等，我这就去把我女儿叫过来……”李小芸说到这里，起身，现在是自习时间，不碍事。
她潜意识里将夏元东口中的了解，理解成了木槿这几年的生活情况。
夏元东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从李小芸的话语中得出的信息不多，只有“一个人”三个字，引得他眉头轻锁。八年前，木槿应该只有七岁。
教学楼并不大，李小芸很快就领着谌微心走了过来，谌微心在得知是木槿父亲找过来了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吭声，李小芸没有注意到她藏在有些大的校服外套袖子里的小手，捏紧了拳头……
“您好，木槿爸爸，这是我的女儿，谌……”李小芸的话还未说完，就发现一侧的小心先她一步已经走到了站立起身的夏元东的面前。
“你们已经抢走了槿姐姐还来干嘛！明明是你们不要她的！你们凭什么还要把她抢走！”
“谌微心！”李小芸连忙开口想要制止。
“让她说。”夏元东开口，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情似乎真的有一些和他原本知晓的不一样。
这几个月，谌微心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后悔分别的那天自己没有开口留住槿姐姐，后悔那天自己赌气甚至都没有送槿姐姐离开！她懊恼，后悔，自我怨恨，这些不断在心里压抑着越涨越大的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此刻看见眼见这个妈妈说是槿姐姐父亲的男人时发泄了出来。
他们！他们明明已经抢走了槿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出现！
“本来就是！我没说错！明明是你们不要槿姐姐的，是你们把那么小的槿姐姐一个人扔掉！不是我妈妈，槿姐姐说不定早就在那里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槿姐姐才开心起来，你们却又要出现，还来抢走了她！她明明不愿意！明明就不想离开！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槿姐姐带走！为什么！！！”谌微心有些崩溃，一边怒吼着一边抽泣，更多的，像是在发泄。
夏元东越发肯定心里的判断，花榕！那个女人骗了他。
在花榕的阐述中，十几年前，她意外怀孕生下孩子后，便和木槿相依为命，直到把她拉扯大。花榕似乎也是怕多说多错，只简单提及，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有关木槿的抚养费上……
夏元东不由把目光转向了李小芸身上。
“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我是木槿的亲生父亲，前不久刚得知木槿的存在。”一句话，像是什么也没有解释，却一下子，打到了李小芸疑惑地心坎上。
刚知道木槿存在？那那个加注在木槿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的人是谁！
李小芸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顿时冷静了下来，连带着一旁听见这话的谌薇心，抽泣声也逐渐拉低。
“木槿口中的父亲，不是你？”李小芸不由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
“如果是近些日子，可能是我，但那孩子，似乎还没有开口叫过我，如果再往前……应该不是。”夏元东解释道。
其实，木槿一直也没有提过父亲二字，在她提及记忆里的那个男人，都是用他代替。
李小芸努力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又轻轻拍了拍小心的后背……
“其实，木槿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李小芸这才缓缓开口……
她说了很长一段话，从那个冬天她在路灯下发现瑟瑟发抖却倔强的不让人靠近的倔强女孩开始，说到了女孩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又从那个怎样也不开口说话，没有一丝笑容的女孩，说到了女孩第一次开口，第一次对着小心露出笑容。说到她第一次开口叫她妈妈时候的激动，说到了女孩主动抢走了几乎所有的家务，说到了学校老师对这孩子的赞不绝口，说到最后花榕的出现……
李小芸说了很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像是沉浸在了有关木槿的回忆中，她这才发现，有关于这孩子的记忆那么多那么多，她一面说着，时而微笑，时而悲伤。她想着木槿从一个小小的孩子，慢慢长大，成了一个半大的女孩儿，心底涌起一阵淡淡的骄傲。
夏元东听着李小芸的话，从细节里不断摸索，脸色越发黑的吓人。夏元东很少喜怒于色，可当他听到木槿一身伤，还被所谓父母转手卖掉的时候，他是真的怒了。夏元东五指握紧，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这个孩子也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这，也是个人呀！还是个年仅7岁的孩子！哪怕是个陌生人，夏元东听闻都会感到气愤，更何况，这个孩子，并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这个话语间的主人公不是别人，而是，他的骨肉！
就像是卫小曼说的那样，孩子，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在这件事上犯了最大错误的，是他！而现如今，他才发现最大的罪魁祸首，是她！是那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女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夏元东有些气急，他甚至回忆起了木槿有些空洞的眼神，这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那天，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
此时的他忘了，木槿也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久，而他更不会知道的现实是，于木槿来说，父母只是噩梦的根源……
她从来就，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