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市怪人多
车辆驶离古溪小镇后，往来的街道开始变得宽阔了以来，这时候，天空的雨开始渐渐落了下来，越下越大……
雨水拍打在车窗架上，溅进了越野车的内里，贴上了木槿的皮肤，木槿缓缓伸手把车窗关闭。
前座的女人转过头来似乎想要和木槿说些什么，木槿与她四目相对，有些木然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女人吃了闭门羹，嘴里刚准备吐出的话又那么咽了下去……
越野车开的有些颠簸，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了大雨的影响，还是因为宽阔的马路更加的难以控制，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大雨的声音太过催眠，假寐的木槿竟然真得睡着了，等到她恍惚间惊醒过来的时刻，睁开眼，窗外已经变得完全陌生了……
窗外的世界已然不见下过雨的痕迹，入眼周遭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高耸入云。驶过的车辆焦急着按响喇叭，在城市里的车辆行人们，急速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没人犹豫，没人停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似乎连止住脚步多等待一秒都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越野车七弯八拐直到停下，这是一个小巷口，车停下的时候，木槿透过车窗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巷和以前的老城区有点相像，却又完全不一样。
“下车，跟我来”前座的女人揉了揉眉心，长时间的奔波让她显得有些疲惫，当她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下车的时候，一瞬间出现了些许的踉跄，整个下车的过程，女人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木槿一眼……
木槿没有说话，打开车门，下了车。当木槿关上车门的下一秒，司机便调转车头行驶离开了。
没有了车身的阻挡，女人这时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木槿，像是在考究，随后又像是得出了某种结论，不由分说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从右手边的小巷走了进去，木槿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女人身后……
不足一车宽的小巷走到头而后左转是一个三层楼的旧楼房，从外表看起来给人有种年久失修的感觉。女人有些嫌弃的踢了踢鞋跟，然后起身上楼，木槿见怪不怪的跟着，楼梯间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没有其它光源，显得有些渗人，木槿跟着女人爬到二楼，看着女人没用钥匙，而是用手推开了右手边的那扇门，女人走了进去，坐在了有些灰尘的布沙发上，随手在茶几边拿了瓶啤酒打开，“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有些嫌弃厌恶的撇了撇眉……
“把门关上”，女人从手里的包中拿出一盒烟，然后抽出一根，点燃，因为疲惫已经变得不那么艳丽的嘴唇里吐着烟圈的同时也丝毫不影响她指挥着木槿，就如同多年前一样……木槿照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八年前一般。
在转身去关门的时候，木槿瞥到了墙角角落里的蜘蛛网，蜘蛛们的生活应该不错，蛛网上还剩着很多干枯的翅膀和残足，其实关门这个动作并没有多大的意义，门板上的锁早就锈死，这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就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一般，包括女人此刻坐着的布艺沙发，也有着许多破裂开来的痕迹……除了茶几旁的一些倒地的罐装啤酒以外，看不到一丝的人气。
“你也别怪我这么多年没去找你”女人接着开口“你看，这些年我过得实话说也不怎么像样……你那个该死的爹也不成器，当年分道扬镳以后就跟我桥归桥路归路了。你也别这么看我，老娘我至少是尽了义务的，前两年也不是没找过你，就你那个固执的农村养母，呵……”这一刻，表情一成不变的木槿突然变了表情，微眯起眼睛，眉头皱起，就像是突然被捏住了软肋，决定反击。
“呵，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不是她那么固执我们娘俩说不定早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女人冷笑了一声呼出口满是烟味的长气。
“说她不行”木槿声音冷冷的说。
“好好好，谁叫你是……”女人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准备弹烟灰的手顿了顿“有个事情跟你说，你那个爹，跟你没血缘关系。”女人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一句。她原本以为这个真相会让木槿的表情变得生动一些，谁知木槿听闻这句话后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甚至讽刺地感觉到有点儿遗憾……
“然后呢？”木槿问。其实对于她来说，触动是有的，但对于她这种原本的记忆里便是没有所谓父母存在的……就如同女人说的那样，她生了她，她很认同这一点，但她认同的，也仅仅只是她生了她罢了，那七年，与她而言，是没有什么所谓父母这类人物称谓存在的，她的父母是谁，她并没有那么在意……
女人略微沉默，喝了一大口酒，冷笑一声“这冷漠的性子，真不知道像谁……其实说实话，原本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你现在大了，该知道的也应该都懂了，想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职业，能干净到哪里去……呵，那时候你那个废物爹对我死心塌地，怀孕了，说是他的，也没谁怀疑过，毕竟那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不知道为何，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似乎有些许迟钝，像是想起了一些令人开心的事情。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想过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后来生下来是个赔钱货！别这么看我，这话可是你那便宜奶奶说的原话，你那废物爹的家里人原本就不喜欢我，一看你不是个带把的更是有了理由，直接就把我们扫地出门了！就靠你那废物爹自己能挣多少钱？呵，后来，你长大了，脸长开了，不知道你那废物爹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说你不是他亲生的，变得越发夜不归宿，就我挣得那么点钱，够干什么的？连买个衣服，买个口红什么的都不够！凭什么他在外面玩，老娘在家里折腾死活！我跟你说，别的不说，就我那手气！可比他那个废物强多了，呵……可谁知道，后来，却被我发现他借了贷款，还是高利息的！怎么也还不清……还被人家找上门来，天天不是打就是闹……真是可笑，他欠的钱关老娘什么事！再说了，我跟他又没扯证，怎么也找不到我身上吧？呵……谁知道最后，真是老天爷不抬眼，竟然被他个本就该死的人找到了！还抢走了我买票的钱，说什么是我偷的他的钱！哪怕是现在想起来，我都恨不得立刻找到他给他几巴掌喝了他的血！害的老娘最后把包抵了才买到车票离开！”
“我想知道……”木槿突然出声打断了女人。
“什么？”
“离开的时候，我在哪。”
……木槿等待的回答，是半晌的沉默。木槿突然觉得自己傻，很多答案早就摆在面前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木槿不禁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这一刻，不得不说，木槿的某些神态和动作实则像极了女人。
“你知道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带着你？去讨饭么？”女人白眼一翻，对木槿的明知故问有些无语，直到见到木槿再次回归沉默，又接着说“说实话，不是你到处跑，说不定早几年我就去把你接回来了！我怎么知道他会把你卖掉？就他那个没骨气的，我想着了不起就是打你几顿，又饿不死你，你还想怎么样？谁会想到果然是这男的不能惯，谁知道他这次反而还有种了！呵……”女人恨恨地说。“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跟你说实话，这次接你回来，是有事情找你”，女人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酒已经见底，便手掌用力捏瘪了啤酒瓶，而后又开了一瓶酒一口喝完，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渴极了一般……
“我……找到你亲生父亲了！”女人终于把心里的这句话说了出来，难得一见的有些不那么坚定。
“父亲？”
木槿听到这句话以后才终于又有了一丝反应。
不知道为何，当知道了女人和所谓养父的这些经历以后，木槿突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本事不对所谓父母有任何期待的，却又好像，是心口涌起了一阵莫名地庆幸，庆幸那个记忆里生活了7年的男人，不会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突然出现，打乱她的生活，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生的你，所以你永远也无法摆脱！
哪怕，此时此刻，她对女人口中的父亲毫无概念，她只是想着，哪怕再坏，好像应该也不会更坏了……
“你爸条件不错！”女人一开口，就捡着说出了她自认为的重中之重。“不对，不是不错，应该是条件很好！”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太确定，三年前我出了车祸，肇事司机是他。一开始原本我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后来他来医院谈赔偿，你姨看见了他，说他面善，一个月后我出院他过来办理，你姨第二次来医院，又碰见了他，才悄悄跟我说，说这人怎么和木槿长得这么像！”女人顿了顿“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确实是如此……其实在你小时候，我也悄悄拿你头发和你那废物爹做过亲子鉴定，那时候我也知道了你们并不是亲生父女……可这世界上人这么多，谁会想到几年后你亲生父亲会突然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这时候女人的话变得特别多，她沉静半晌，随后又点燃了一支烟，上下打量起了木槿，越发觉得两个人长得像极。“人呀，一旦起了心思办法总是有的，你姨和我商量请他吃饭，几杯酒下肚，弄几根头发当然是极其简单的……后来，你姨又陪我去了派出所，一查就查到了你在古溪……”
女人还在继续说着，木槿听到这儿，突然想起了挂不得两年前女人去过小镇……可转眼又觉得可笑无比……所以，找到她，竟然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情么？
所以，突然地，木槿理解了她的“母亲”，两年前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小镇里。
原来那一天，女人是想要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因为和妈妈聊得不开心后来只得在卫生间梳子上抓了一把头发，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城市后，女人拿着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梳子上的头发换来了三份亲子鉴定报告书，前两份，不支持，最后一份，却是……支持。本想借此母凭女贵的女人却想起了小镇上的争吵和木槿的性别，女人最终还是散了心思，女人没提得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木槿亲生父亲的真实身份……
直到半个月前，女人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准确的说是无意瞥见了出现在新城区马路大屏上的金融采访直播。
那个时候，恰好女人的金主换了新的目标，女人好赌，失了经济来源。当广告大屏转播的采访出现在她视野里时，女人动了心思，摸着钱夹里木槿小时候的照片，陷入沉思……
……
最后的事情发展，便到了现在这般模样。
这个名叫花榕的女人去联系了生活在古溪小镇的李小芸，并在第二天包车去小镇将木槿接到了这个木槿完全陌生的锦城。而木槿不知道的真相是，李小芸始终没有告诉木槿，和她联系的人其实并不是花榕，而是锦城派出所的民警，花榕报了案，说多年前和木槿的分离，是因为木槿贪玩，而走失……
……
花榕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很多，木槿就那么静静得听着。
在这过程中，木槿似乎明白了女人接她回来的原因，所以，是因为“赔钱货”成为了“潜力股”么？木槿心里不由发笑。
女人说了很多，直到后来她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起来，花榕一只胳膊撑住脑袋，看着站在那里听着她杂七杂八说了一通的女儿，不知是不是因为木槿表现的太过于平静，她似乎有些继续说不下去了，于是顺势站起来摆了摆手，深深看了眼这个和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儿，“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吧。”
说完，女人拉开了门，木槿听见高跟鞋“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楼道回归到了寂静。
木槿没有动作，只是抬头透过腐朽的木头窗子看向已然变为黑夜的天空。锦城的夜里是看不见星星的，花榕离开后，她身上遗留下的那些有些呛人的香水和化妆品味道也渐渐消失，这个屋子里的窗子只有窗框，吹进来的夜风很快地就带走了屋子里逼仄的气息……
木槿蹲在了窗框下，似乎是觉得这样味道就能更淡些，烟味，酒味，女人身上的味道……就如同八年前日复一日一个人的夜里她所做的一样，木槿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垂下头侧脸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动也不想动。
木槿不太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情绪，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情感缺失，似乎是从7岁的那一天起，也许，是更早更早的时候开始。
女人认回她，是想着嫁进豪门，再赚一把。
木槿认清了这一点，反而发现其实自己更能接受是这样的结果。
不然呢，木槿，你又在期待什么？
夜渐渐深了，木槿就这么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完全不会动弹没有生命的玩偶，她突然有些想念小镇的谌微心，小心很暖，搂着她，就好像整个人都可以变得很踏实，很踏实……
木槿想着和小心的回忆，渐渐步入了梦境……
老城区的道路崎岖，像是一条条等待捕猎的毒蛇，这是一个老旧的平房，木槿站在门外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心底有些害怕，又做噩梦了，木槿心里想着……
其实木槿常常会梦到7岁前发生的事情，可这一次的梦境似乎和以前的又有些不一样。
木槿看见了平房里另一个小小的她自己，小木槿踩着小板凳在努力做着晚饭，那是她几乎每天都必须完成的工作，小小的人儿还很矮小，就算站在板凳上也将将只能和锅灶平齐，小木槿开心的做着饭，想着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今天要努力把饭做好，这样爸爸妈妈回来就不会再嫌弃难吃了，也许还会喊她上桌子一起吃，小木槿想着，手里的动作越发的轻快，连手上被烫起的水泡都来不及去处理，就乐呵呵的去放好桌椅碗筷……小木槿一直等呀等，等呀等，等到天黑也没有一个人回来，直到十二点五十九分，门响了，小木槿看了眼时间开心的去给爸爸妈妈开门，门一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不再是那群壮汉，而是光脚拎着高跟鞋的花榕，花榕厌恶地看着打开门满眼期待的小木槿，拿着高跟鞋对着小木槿就砸了过去，“啪”地一声，高跟鞋根砸中了小木槿的脑袋，鲜血瞬间顺着小木槿的额头流下，糊住了小木槿的眼睛，在小木槿的视线被鲜血遮挡完全的前一秒，小木槿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刚好从11走到了12……
生日，真好……
木槿站在门外很想进去抱住小木槿，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进不去那个房屋……女人消失了，房屋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小木槿被吞进了□□的嘴里，小木槿还是在笑，似乎很开心，小木槿一直在笑，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危险，木槿脚下的土地开始上下起伏，蠕动，突然这一条条小路都变成了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毒蛇，毒蛇群一圈圈缠住了□□，也连带着一起缠住了□□嘴里的小木槿，随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砰”地一声，□□被挤破，爆出的粘稠汁液溅了木槿一身。小木槿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她还在笑，她像是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木槿，冲着她咧开了嘴角。
“我很幸福”小木槿的嘴巴里说着，最后被蛇群裹住，密不透风，一丝不剩……
……
“啊！”木槿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后背染上了一身的薄汗……
木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窗外已经开始有了蒙蒙的亮光——快早上了。木槿想要站起身来，起来的却有些急，一下子有些站不稳，木槿踉跄了两下赶紧扶住了窗框。“嘶…”破烂不堪的窗框上有许多的倒刺，木槿的手指被几根尖刺刺穿了几个小口子，手指的疼痛使得木槿终于从思绪中脱离了开来，逐渐变得清醒。
木槿环顾了一下四周，借着早晨的光线才终于将这个屋子打量清晰。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和昨天看见的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更加陈旧，破旧的布沙发，四方的玻璃茶几有个缺口将四方的茶几变成了不协调的五边形，客厅里就只有这两件家具，然后就是随处可见的灰尘和蜘蛛网，以及角落里一地的啤酒罐。旁边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空荡荡的空房间，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废旧建材堆在那里，房间再往里面有一个简易卫生间，卫生间没有窗子，很黑，木槿随手拉了下灯，“噼啪”的电流声作响，卫生间里面的灯竟然挣扎着慢悠悠的亮了起来，虽然亮度低的可怜……
卫生间里有洗手池和蹲便，还有一个破碎了一半的镜子苟延残喘地在墙面上努力坚持，别的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木槿昨天已经从花榕的话语中得知，这个地方是八年前她租住的地方，后来因为房东遇到了一些困难而花榕刚好生活又好了些她就把这里买了下来，又断断续续地在这里住了几年，直到几年前，花榕找到了金主，搬到了城市中心的公寓，这个地方便彻底荒废了下来。木槿不知道接下来女人打算做些什么，她想着，要靠自己安顿下来，十八岁，还有三年，很快，她就可以做她自己，就可以，再见到谌微心和……妈妈了。
这一天，木槿收拾了一整天的房屋，终于，这个房屋变得有了人气，至少，是因为变得干净了许多显得像是有人迹可寻……
到了夜里，木槿下了楼，在小巷口她找到了一家便宜的包子铺，她想了想买了一份最便宜的咸菜包子。
锦城的物价很高，木槿的钱全留给了小心，一分钱也没有给自己留，而女人也只是在离开前扔了一百块算是留给她的生活费。
木槿并不觉得钱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她想着，等明天，她就出来找工作！她已经十五岁了，虽然城市管的严格，但是听说也是有很多学生兼职体验生活的地方的，她一个人，慢慢来，总是会好起来的……至于花榕的安排，木槿早已抛到了脑后，那是她的安排，不是她的……
温热的咸菜包，只咬了一口便让身心俱疲的木槿感受到了一阵满足……她一边吃着一边向着花榕房子的方向走着，满手满心满胃，皆是温热和充饥带来的满足感……
“……砰！”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一下子不偏不倚正正好撞到了木槿提着还没来得及吃的最后一个咸菜包的袋子上！
木槿一个踉跄，手指未松，可原本就不坚固的透明袋子却好似是经不起那人的撞击和拉扯，一下子便断裂开来……
最后一个咸菜包在木槿饱含期盼的目光下包裹着为数不多的透明胶袋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有负她望的从袋子的包裹中滚了出来，和一旁带着新鲜泥土芬芳的小块积水交融到了一起……
木槿有些绝望地望着那个变成了巧克力色彩的咸菜包子，不知作何感想。
她的肚子还在叫嚣，一天只有这一份小小的咸菜包，根本就不够她吃饱……她原本是打算把这最后一个带回去入睡前吃掉，这样不说吃饱，至少可以睡得踏实一些，可现在……
木槿抬头，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个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的罪魁祸首身上。
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全身裹着一件漆黑无比的风衣，风衣上的帽子被紧密压实在了他的脑袋上，那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压根看不清帽檐和口罩下的面容，只有轻轻浮动的平坦胸口告诉了木槿这个人，应该是性别男。
再结合两人的身高差，木槿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人口罩下被勾勒起伏显出俊美曲线的鼻梁，以及长睫毛后那双带着迷人色泽的深邃眼眸……
而仅仅这些，作为能被木槿看到的原因，也归功于两人此时距离，以及，木槿与男人相比有些不禁看的身高……
“赔钱。”木槿并没有对男人的打扮有任何的兴致和异议。
大夏天里裹风衣戴口罩？
她早就听说过，也在新闻里见到过，城市里，多得是莫名其妙的异装癖……
木槿的话让对面的男子有些意外，原本偷跑出来的他，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转角撞到人。可更然他意外到有些自我怀疑的，却是一直以来，异性加注在他身上的热度和光怀，却似乎在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看着有些邋遢发育不全的疑似女性面前消失殆尽了？
是自己捂得太严实？还是这个说话听起来是女性的人实则和自己一样是个大老爷们？
男人不解，原本想要找个地方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可想着身后可能已经找来的那些人，又看了看躺在一旁显得不知道他们几个谁看起来更惨的咸菜包子。算了，他也无奈，毕竟归根结底，是自己毁了这个女（男？）的吃包兴致，是他的错……
他没有再挣扎，估算了一下一份包子的价格，拿出口袋里的五百块钱塞到木槿手上，拔腿就跑。
木槿看着手上的钱，赶紧转头向着那个黑衣怪异男消失的方向喊道“大哥，多了！”
谁知那人早就没了身影……
城市的……怪人……真多……
而此时此刻的怪人，却一边跑着，一面盯着自己不小心碰到那个吃包女（男？）的手指发呆，自己似乎，并不抵触那个人的触碰？
果然，城市的……怪人……真多！
……
窝在沙发里的木槿枕着手臂，看着依旧没有星星的夜空，突然觉得，没有了女人，安静地城市，也能让人安逸，有沙发入眠，有重新买的包子充饥，有偶尔听见的知了叫……四百多块钱被木槿压在了沙发的一角，想着要是什么时候碰见那个人了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那人，好像还是个哑巴？
也许脑子也有点问题……不然怎么算账都不会？
他家人，真惨！
……
木槿，加油！
吃完包子的木槿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十八岁，可以的！为了妈妈，和小心……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