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在一个休息日, 梅特里希站在坎特贝尔后面的一块空地上，进行着他给自己拟定的训练。
就像是那天晚上对泽洛斯所说的那样，他想要变强, 想成为一名能够保护别人的战士。
也许是受了格雷的影响，在设想将来的武器的时候, 梅特里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剑。它的吸引力实在太过强大，大到自己压根不会考虑其他选择的程度。
虽然现在还没有条件去学习剑术, 但也许能借助木棍来熟悉一下动作。
梅特里希想象着面前站个一个与自己身量相仿的对手, 举起手中的“武器”，深吸一口气, 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嘿！”
木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 穿透了他想象中的对手。
“……是这样吗？”
梅特里希歪了歪头。
木棍实在太轻, 拿着它很难产生挥舞武器的实感。而且由于没有人来当范本，他难免对自己的动作缺乏自信。
“再来几次！”
梅特里希将木棍高高地举起，运足力量，准备挥下。
就在这个时候——
“你在那里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 梅特里希的肩膀小幅度的抖动了一下, 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泰恩斯？”
他转过头, 发现出声的，正是这段时间偶尔光顾坎特贝尔的青年。
虽然泰恩斯平时脸上就不见笑容，但此刻, 他正在用前所未见的凝重的神情看着自己。缺少情感起伏的声音变得更为冷硬, 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压迫力。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 就仿佛被心脏被捏住了一样, 让人喘不过气。
“你在做什么？”泰恩斯又问了一遍。
“我在……呃……练习？”
梅特里希战战兢兢地答道。说话的时候，他感到了无比的心虚。在大人眼里，这种像过家家一般的举动一定很滑稽吧。
但泰恩斯没有笑。他的那双带着探究意味的灰色眼睛中, 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练习？”
他打量了一下梅特里希手中
的木棍：“练习什么？”
梅特里希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他其实是明白的。
这样的举动毫无意义。就算挥十年八年的木棍，也不可能练出什么名堂。
但是不这样做，他就缓解不了眼见“灾厄”即将来临，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焦躁感。
在梅特里希陷入沉默的时候，泰恩斯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学剑吗？”
？！
梅特里希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说出这句话的黑发青年。
“我可以教你。”
那双灰色的眼睛仿佛望进了他的心底，看穿了自己目前最迫切的愿望。
……
格雷知道，梅特里希和泽洛斯最近在悄悄地进行一些训练。
对于这一情况，他是非常乐见的。
他此前一直在担心，因为自己插手梅特里希命运的缘故，让未来的“帝国的白骑士”尚未崛起，便已陨落。
可是他不知道，没有失去泽洛斯的梅特里希是否还有对变强的渴望。
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如果梅特里希这一次只是想和好友一起，度过平稳的人生，也是情理之中的选择。
不过，如果他自己主动想成为战士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梅特里希去学武技的话，泽洛斯也肯定会学。对玩过二代的人来说，如果能看到梅特里希与泽洛斯并肩作战的一幕，简直像是做梦一般美好。
可是，由于ooc值的限制，他不能以“维因”的身份教他们武技。而“艾涅斯特”虽然最近和他们熟悉了起来，但关系远远没有进展到会教导他们的程度。
他这次来，只是抱着随意的心态，想看一下梅特里希在做什么。
但在实际目击到之后，格雷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梅特里希站在花店后面的空地上，将木棍以四十五度的角度举起。左腿绷直，随时都能迈出；右膝则微微放松，为发力做好准备。
随后，就是划破空气的凌厉的一击。
如果将木棍换成长剑的话，就成为了无可挑剔的完美的出剑姿势。
但是——这样的动
作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梅特里希身上？
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连门都没有迈入的孩子身上？
初学者在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是一定会犯错的。即使天赋再出色的人，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做出完美的动作。
真正的天赋，体现在改正错误，学习新知识的速度上。
然而，梅特里希从没有学剑的经验，却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跳过了“犯错”这一步骤，直接展示了完成度极高的动作。
这样的表现，无法用一句“天才”来解释。
格雷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收养的这位主人公，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你……”
他本来想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但看着梅特里希那副不自信的表情，又打消了念头。恐怕这个问题，梅特里希也给不了答案。
但格雷在不解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欣喜。
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名正言顺地让“艾涅斯特”教导他们的机会！
以“艾涅斯特”在剑术上的造诣，怎么可能在看到这么异常的表现后，还无动于衷？
“我的时间不多，不能经常来这里。如果不在意这点的话，我可以指导你剑术。”
梅特里希睁大了眼睛，随后脸上慢慢地染上了喜色。
“难道……你是一名剑士吗？”
在得到确认之后，梅特里希有些忐忑地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能和泽洛斯一起接受指导。这是格雷求之不得的事情，自然不会不答应。
泽洛斯听说了这件事后，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他拽着格雷的手，不停地向他道谢。
只是欣喜之余，他也对“泰恩斯”的身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你竟然是剑士？真的假的？”
“……”
……很好奇他眼中的“泰恩斯”的形象。
……
——我们自从在这里定居后，一直在无条件地接受各种人的帮助。感觉再这样下去，会越过自己的底线。
至少，请让我们自己买武器吧。
尽管泰恩斯愿意提供练习用的剑，但泽洛斯和梅特里希还是如此
坚持。
他们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两人放弃了所有的休息时间。几乎跑遍了整座迪斯卡兰，向人们提供送花上门的服务，赚取微薄的薪酬。流了数不尽的汗水后，加上之前存的一点零用钱，总算凑够了买剑的钱。
虽然只是质量最差的剑，但至少是他们用努力换来的。只是……
“好沉！”
泽洛斯发现自己低估了剑的重量。
虽然是单手剑，但哪怕是用双手握持，也都感觉异常沉重。更别说潇洒地挥动它了。
“这么重的剑，真的能用它来攻击吗？”
泽洛斯觉得在变强的第一步就遭受了挫败。
“以你们的年纪，觉得重是正常的。先练习一段时间挥剑的动作，就能逐渐适应它的重量。”
泽洛斯试着挥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泰恩斯制止住了。
“动作不对。这样会伤到手腕的。”
“看好了。”
泰恩斯拿过剑，以近乎写意的姿态挥了下去。
唰。
泽洛斯的耳边传来一道切裂空气的破风声。
这道声音，和自己刚才挥剑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在剑刃去势将尽的时候，泰恩斯转动了一下手腕，它又立刻如行云流水一般向上折返，带着摄人的锋芒，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线条。
泽洛斯不禁暗自惊叹。
在最初听到泰恩斯是剑士的时候，他一度感到惊愕。因为他一直以为，这个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青年会做一些文职类的工作。
但在亲眼目睹了这流畅而协调的动作之后，泽洛斯信服了。
泰恩斯示范完毕，重新将剑交回到他的手中：“学会放松，不要一直握得太紧。特别是在挥下剑的那一刻，要有意识地卸去无名指和小指的力量，否则无法迅速接上下一个动作。”
泽洛斯按照要求重新试了一次，但还是有些不得要领。
“握得紧了。”泰恩斯摇了摇头，“再来。”
“卸去力量”这句话听起来很简单，实践起来却很难。当一个人握着不熟悉的武器的时候，动作会不自
觉地僵硬起来。握得太紧，会影响动作的流畅性；而握得太松，又容易让剑脱手。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之后，泽洛斯才攻克了这个难关。
“在挥剑的时候，还有一件事要注意。”泰恩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重心’应该落在在哪里？”
泽洛斯思考了一会后，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既然是右手挥剑，那应该是右边……吧？”
“不是的。”泰恩斯无情地否定了他的猜测。
“诶？”
“重心放在右边，是初学者经常犯的错误。”
“重心向左，才方便发力。但在站位的时候，身子又要向右斜一点。正面对着对手，容易使你来不及变招。”
“这样？”泽洛斯调整了一下重心。
“没错，记住这样的感觉，一直保持住。”
练了一段时间后，泰恩斯称赞道：“你的天赋不错。假以时日，应该能成为优秀的剑士。”
“真的吗？太棒了！”
受到肯定，泽洛斯充满了干劲。他摆正姿势，回想了一下泰恩斯讲授的要点后，又一遍遍地练习了起来。
指导完泽洛斯后，格雷又看向了梅特里希。
但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头怪物。
梅特里希的体型比泽洛斯要瘦弱一些，挥起剑来更加的费力。虽然他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但动作依然显得软绵绵的，让人不由得担心剑会从他的手中脱落。
但是格雷却暗自心惊。
梅特里希的动作虽然慢，却并没有生涩的、运转不畅的感觉，也没有一处明显的破绽。他的剑的角度、方向、站姿都十分完美，就算是放在实战中，也能应对大部分的突发情况。
格雷赫然发现，在基础阶段，他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梅特里希的了。
他想了一会后，走到梅特里希的身前。
“攻击我。”
“啊？”
“用你的剑来攻击我。我想看一下你的水平。”
“可是……”梅特里希犹豫了起来，“你没带武器……我怕伤到你。”
“你不会伤到
我的。”
在格雷的反复保证下，梅特里希依然坚持己见。最后，格雷不得不从泽洛斯那里借来了剑。
“我来了！”
梅特里希举起剑，向着格雷冲了过来。虽然他的动作很流畅，但受限于体力和速度，在格雷眼里依然非常好预判。他抬起手，准备格挡。
三秒后，剑刃在离格雷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划过，劈开了一团空气。
“……”
两人相对无言。
“为什么要那么早落下来？”
“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梅特里希有些沮丧，“可能是太紧张了，没能看好时机吧。对不起，我会改正这个错误。”
不……这不是错误。
格雷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刚才的攻击轨迹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梅特里希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的身高不够高，手臂也不够长。
换句话说——如果梅特里希是一个身高为一米七以上的成年人的话，这就是一次无可挑剔的攻击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一个成年人呢？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夜色又笼罩了大地。一轮圆月攀升至天空，静谧地照耀着这座城市。
汉斯准备锁上店门的时候，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最初，他以为这个孩子只是路过或是来这里有什么事。但在之后的几分钟里，少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在默默地打量着坎特贝尔，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汉斯走上前去，柔声问道。
“孩子，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容貌让汉斯感到一丝眼熟。
他发了一会呆后，猛地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来过一次坎特贝尔的客人吗？记得他好像是……格雷的朋友？
“……没事。”
少年抬起头，勉强地笑了一下。但与他的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眼中浓浓的迷惘。
“没事的……打扰你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说完，少年就转身离去了。
在夜色的掩映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幼小和不安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样。
汉斯望着他，心里无端地产生了一丝不安。
“能等一下吗？”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其实汉斯并没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尽可能地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完毕，很抱歉让之前公开处刑般的一章挂了这么久……
前天是双更，前面还有一章，小天使们不要错过呀（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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