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听到艾涅斯特重伤未愈, 就跑出医院的消息，奥尔菲处理完手中的公务，立刻上门“兴师问罪”。
之前不愿意带警卫的事也好, 这次的事也好，艾涅斯特总是给他一种对生命安全不甚在意的感觉。
——这次一定要说到他悔改为止！
然而在一小时之后, 奥尔菲就默默地举手投降了。
艾涅斯特本身就不是会轻易被别人说动的人，而且奥尔菲一戴上滤镜, 就觉得他还是那个被自己视作弟弟的少年, 总是拿他没辙。
“好吧！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他偏头向桌子上看去, 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花瓶, 里面插着一束娇艳的鲜花。
“这是……？”
奥尔菲回忆了一下这几日造访此地的人员名单, 但就是想不到会有谁带着花来看望艾涅斯特。
几秒后，他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自己买的。”
“……你买的？”
短短的几个字，浓缩了奥尔菲的全部怀疑。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上司不太尊敬，但艾涅斯特离开职场后, 其实是个挺无趣的人, 根本不会讲究生活情调。
也许有的人会买些花来装饰环境, 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艾涅斯特。
对此，艾涅斯特的解释是：“那个花店让我有些在意。”
“哦？”奥尔菲扬扬眉毛，“能和我说说吗？”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 那个被你怀疑是刺客的人吗？”
“哪会不记得？”说到这个话题, 奥尔菲顿时精神焕发, “那可是我平生罕见的勇者啊。”
“……这个外号要叫到什么时候？”
“好, 不叫了，不叫了。”奥尔菲毫无诚意地保证道，“你继续说。”
“他现在就在那个花店工作。”
“哦？那我哪天是不是也要去看一下勇者工作的地方？”挨了一记眼刀之后, 奥尔菲耸了耸肩膀，“开玩笑的。”
“不过，你光顾那个花店，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吧。”
基于奥尔菲对上司的了
解，艾涅斯特不会仅仅因为这个人顶撞过自己，就对他上了心，更不用说专程过去看望了。
艾涅斯特罕见地犹豫了一会之后，开口说道。
“他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这句话，艾涅斯特曾经在那天夜里对他说过一次。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奥尔菲才会叫住了那个青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觉得当初怀疑青年的理由太过苍白，大概是自己加班得太晚，脑子有些不清醒了吧。
不过。艾涅斯特从前认识的人啊……
那应该是在自己认识艾涅斯特之前，也就是他十七岁之前的事了。
“有多像？”
“至少有七、八分像。如果他长大了的话，也许就是那个样子了吧。”
七、八分……如果两个人没有什么关联，又如此相像的话，确实不太多见。奥尔菲回想了一下艾涅斯特的行为，迅速导出了一个结论。
“你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他们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艾涅斯特换了一个副词后，又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但真的太像了……”
“很少看到你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呢。难道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
艾涅斯特叹了口气：“不是的。他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朋友？”
“第二次问我”？
奥尔菲依靠着出色的记忆力，很快就搜寻出了答案。
几个月前，他曾经在上司的官邸里，见过一张幼时的艾涅斯特和另一个少年的合影。当时他就是这么问的，而艾涅斯特也是这么回答的。
难道照片上的少年，就是艾涅斯特所说的那个人吗？
但这并没有解开奥尔菲的疑惑，反而加深了他的不解。
艾涅斯特虽然对自己认可的人非常真挚，但对入不了眼的人，只能用“漠不关心”来形容。
如果那个少年不是他的朋友，艾涅斯特又为什么会记了这么多年，甚至还因为这个原因，去关注一个给他留下恶劣印象的花店员工？
而且艾涅
斯特说“如果他长大了的话，也许就是那个样子”，说明与那个少年分别之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联系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
然而，纵使奥尔菲有心探究，也不好直接问艾涅斯特。
艾涅斯特的过去是一个谜，是他很少主动触及的领域。贸然打听的话，容易踩到上司的雷区。
就在奥尔菲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警卫部队的布莱恩队长！
对了！自己怎么会把他给忘了呢？
安达里斯·布莱恩和艾涅斯特是旧识，认识艾涅斯特的时间要远远早于自己。也许在下次碰到他的时候，可以问问他相关的情况。
奥尔菲暗暗把这件事排上了日程。
……
一日，梅特里希在店里帮忙时，终于见到了泽洛斯这段时间经常提到的“泰恩斯”。他确实像好友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气质非常出众的青年。
“梅特里希，快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泰恩斯！”
泽洛斯一边说着，一边把浅金色头发的少年拽到了跟前。
“泰恩斯，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梅特里希。虽然有些内向，但是是个不错的家伙！”
“你好。”梅特里希有些拘谨地笑了一下。
这个青年待人的态度冷淡，令人难以接近，让他不可避免地有点紧张。
不过，在实际交谈起来后，梅特里希发现，泰恩斯虽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会认真地听别人说话，也没有因为两人是小孩而看轻他们。所以他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格雷一直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书。
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除了必要的事务之外，很少会掺和别人的互动，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格雷的手一页页地翻过书页，对店内的交谈声充耳不闻。只是在泰恩斯离开时，才微微抬了一下头。
他最近读的，是一本讲述英雄事迹的书——《怀特霍斯传记》。
泽洛斯非常熟悉这个名字。
怀特霍斯——他是活跃在八十年前的迪尔克海姆
的英雄，也是历史上最后一名被授予“格兰西亚”称号的人。
传说，他战胜了盘桓在两国边境地带的巨龙，为这一地区带来了长久的和平与稳定。泽洛斯本身就对这些故事很着迷，谈起来也自然是如数家珍。但是，他不太明白格雷对它着迷的原因。
格雷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一直在读这样的书呢？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泽洛斯和梅特里希躺在床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还是很难相信，这样和平的日子，会在不久之后终结。”
泽洛斯轻声说道。
“当然，我不是说你在说谎的意思，只是……”
“只是太不现实了，对吧？”
梅特里希接过了好友的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后，突然觉醒了未来的记忆。”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荒诞了。而且，他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其中的真实性。
但是在回想起梦境的内容后，梅特里希最关注的地方却不是“记忆是否真实”，而是“为什么会拥有这些记忆”。似乎在理性发出质疑之前，自己的情感就已经作出了判断。
目前，他只将这件事告诉了泽洛斯和里夏尔两个人，
其他人听了的话，大概率会把他当成疯子吧。而且，梅特里希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黯然的事实，那就是他们和格雷还没有亲近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你不是说，那个叫里夏尔的人会成为救世的英雄吗？他又是怎么说的？”
“他肯定了‘赫利俄斯神殿’的存在，也认为‘灾厄’即将到来，不过其余的，他就没有和我说了。”
“……是吗。”
泽洛斯朝着天花板伸出手，然后捏紧成拳头：“可恶。我真的好想赶快变强啊。”
如果梅特里希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在不久之后，“灾厄”就会降临。
到了那时候，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之中。不过那并不是泽洛斯最关心的事，也不是他能关心的了的事。
他所忧虑的，是身边的人的安危。
打
从有记忆起，他就是孑然一身的孤儿。认识梅特里希之后，他才知道牵挂别人是什么滋味。而现在，这个名单上又多了格雷和汉斯。
不管哪一个，都是他不想失去的人。可是在“灾厄”来临之际，他真的能保证这一点吗？
泽洛斯此前在艾萨克城的时候，已经痛感过一次自己的无力，实在不想再重复一次类似的经历了。
他想要获得力量。
这不是那个在贫民窟生活时，因为憧憬英雄帅气的形象而产生的遥不可及的梦想。他现在想变强，只是因为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我也是。”梅特里希喃喃地说道。
不再作为仅仅被人保护着的弱者，而是能成为能保护他人的强者。
但说完之后，两个孩子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放出豪言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是具体实践起来，究竟要怎么做呢？
他们还没有自负到觉得光靠自学，就可以变强的地步。
但是如果向别人学习武艺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付学费。可是泽洛斯和梅特里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他们现在的生活全建立在格雷的付出上，却没有什么能回报格雷的。老实说，这样不对等的关系甚至让泽洛斯有些不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格雷，让他出这笔不必要的资金？
而且在这座迪斯卡兰城里，真的存在着既实力强大，又愿意教导他们的战士吗？
其实说到强大的战士，泽洛斯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勾勒出来的的形象，不是别人，正是收养他们的黑发青年。
在格雷出现以后，泽洛斯才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英雄的事迹会被传唱至今。
因为那些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人心，足以成为旁观者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记忆。
只是在来到罗兰迪亚之后，格雷就再也没有展现出自己过人的实力了。他低调地生活，默默地在花店里工作，仿佛只是一个埋没在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对此，泽洛斯既没有出言打探，也没有和别人泄露格雷的秘密。他知道格雷之所
以会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不过，他的脑海中，依然时不时地回放着在那座危险的森林里看到的景象。
泽洛斯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持剑挡在他们身前的青年。纵然面对强大的凶兽，陷入了性命攸关的危机中，但他依然毫无惧色，冷静应战。
那一幕，像极了传说中所描述的英勇无畏的英雄。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们带来安心感。
——知道吗？格雷，我想要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但同时，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又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2点之前可能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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