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长吻
掌心里的雪人很冰，周雪明的目光却热烫，他一向含蓄内敛，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限，耳根不自觉泛红，他垂眸，又问了一遍。
“可以吗？”
“这儿？不好吧……”云熙就在外面，走廊里进进出出许多人，她不敢。
周雪明低头不语，勾起她的手指，那根手指后来被放在他的唇边，他什么也看不到，眼神压抑，是黯沉沉的灰色。
许小葵心口一滞，周雪明在亲她的手指呢……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嗓子突然变得干燥，好像有火在烧，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点声响她听不到，身为盲人的周雪明却完整捕捉到了。
“周雪明……”颤声喊出他的名字，她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
周雪明亲了下她的唇角，含糊而囫囵地问：“什么？”
许小葵狼狈闭上眼。
太烫了，周雪明的呼吸，她的眼睛开始酸胀了。
她其实知道这不是热气吹的，是她想哭了。
面前这个问自己想不想接吻的人，是周雪明，不是别人，是她喜欢了十年的周雪明，她有一种如愿以偿的感慨。
和昨天晚上的急切不同，周雪明今天的吻很温柔，像哄着小孩般充满耐心，但也仅仅止步于齿关之外，然而就是这样过家家似的亲吻，已经足够让许小葵落泪。
比起男女接吻的激动和爱昧，她现在更多的是小心，不希望错过这里面任何一秒的触感。
她的呼吸无比平缓，像在品尝什么滋味，双手渐渐垂落，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角。
周雪明闷哼一声。
失明之后，他的触觉和听觉更加灵敏，皮肤也比普通人更敏敢，何况这是腰，男人轻易不肯示人的腰。
他猛地停下啄吻，把她的手从那里掰开。
要结束了吗？许小葵睁开眼，满脸怅然。她还没够……
周雪明颈侧几根绷起的粗筋让她愣了下，他肌肤雪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藏不住任何瑕疵，所以当他的血管一股一胀时，也无处隐藏。
她看到那颗浅浅的红痣，看到他像受伤的动物般弯下腰，以仰视的角度将整张脸暴露在她目下。那是一张忍得很辛苦的脸。
他在忍什么？
他们已经在在一起了，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不是吗？
许小葵情不自禁俯下脸，短暂犹豫了下，用舌尖轻轻拨了下他的唇心。
周雪明身体彻底僵硬。
他从来不知道两个人还可以这样，比单纯的唇片碾啄更加亲密，更加……放肆。
他像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许小葵。
后面的失控完全超出许小葵的预想，她几乎被铺天盖地的吻淹没了，周雪明的学习能力优越，能做到举一反三，她只能乖乖承受，连那份想要珍藏记忆的心思都被他吮到失踪。
云熙拍着篮球的声音钻进门缝，许小葵慌乱地推搡他，周雪明却不打算停下，反而更加凶狠地夺走她仅剩无几的空气。
门动了下。
周雪明反手按住，挂上了插销。
二哥纳闷：“谁在里面？关门干啥？开下门，我要拿东西！”
门外的人困惑焦急，门内的人一样，许小葵紧张到不敢出气，周雪明也在心底默默倒数。
再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二哥开始急躁地敲门，周雪明终于耐不住二哥的催促，拧着眉头打开了门。
吻却还锁着她。
二哥进来了，许小葵一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冷冻了，再看周雪明，他的耳朵在动，唇舌上的动作依旧，只是收敛了许多。
许小葵难以形容二哥翻东西的那三十秒，感官上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实际上却只有一个收尾的缠吻那么短暂。
依依不舍地抱住她，周雪明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大口呼吸。
谁也没再说话，好像所有的语言都在那个绵长的吻中耗尽了。
“你先出去。”周雪明哑声说。
许小葵点头，闷着脑袋出去了。
她第一次知道周雪明这么胆大，二哥都进来了，他还那样……
“老师，你脸好红哦。”云熙歪了下头，十分不解，“很热吗？你的衣服散开了。”
许小葵脸色一变，飞快整理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凌乱的上衣。
云熙善解人意地关掉空调：“这样可以了吗？”
许小葵心虚地嗯了一声。
云熙又问：“老师，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找不到你才玩球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刨根问底，许小葵无法回答，干脆捏他的脸蛋玩。
她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你爸爸把老师我按在会议室里亲？
小孩子听了耳朵会坏掉的。
云熙柔软的嘟嘟肉在她掌心里搓圆揉扁，许小葵咬着唇傻乐，这时周雪明出来了。
她抬起头。
周雪明越过她身侧，一个字也没说，但给了她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她仓皇低下头，坐姿拘谨。
他低低的笑声自身后扑来，走时一只手在她的发顶摸了摸，去忙了。
隐蔽的亲密无声蔓开，许小葵头昏脑胀，怀疑这只是一场好梦。
手机铃响，她手忙脚乱掏出来，来电显示是李美云。
李美云让她赶紧回家一趟，声音不急不躁，她挂掉电话后和云熙二嫂打了声招呼，匆匆坐上地铁。
任何交通工具都不缺甜蜜期的情侣，他们手牵着手，头靠在一起，共看一个短视频，许小葵身侧没人，可这不妨碍她悄悄回忆那个刺激又湿润的长吻。
脱掉规矩的小皮鞋，许小葵笑着说：“妈，我回来了，什么事？”
没人回答。
她换好拖鞋，看向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的李美云。
许小葵咯噔一声，自觉搬来一个矮矮的小板凳，坐在李美云对面。这是李美云训斥她时的习惯，她必须保持低李美云一头的姿态。
“昨天去哪了？”
许小葵撒谎：“同事家。”
李美云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她的脸，猛拍一下桌子，茶几上的玻璃杯因此摇晃开来。
许小葵缩起脖子，预感不妙。
李美云大吼：“许小葵，你活了二十五年，还没跟你妈撒过谎，你看看你那张脸，有本事骗人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一个瞎子在一起了？！”
许小葵震惊地瞪大了眼。妈妈怎么知道她和周雪明的事情的？学校离店里那么近，也只有蒋庄一个人知道啊？
是谁告诉她妈的！
“你少装傻！”李美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好样的，许小葵，瞒着我恋爱就算了，可那人……那人是个瞎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那是个瞎子！不是缺胳膊少腿！
缺胳膊还有一条手呢不是？断了腿还有另一条呢不是？再不济也有假肢，衣服一遮，和正常人区别不大，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做。
可瞎子呢？
瞎了就是瞎了，什么也看不见，车撞过来了不知道，东西被人抢了只能认命，不要说路边什么东西让他摔一跤了进不进医院，就光说家里的家务，他能做多少？
“我辛辛苦苦养大你，不是要你去伺候瞎子，当人后妈的，许小葵！”李美云重重坐下，望着窗外枯干的树枝，擦了擦眼泪，“你爸走得早，我为了养你长大，付出了多少？你自己说，你要是跟那个人结了婚，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李美云一口一个瞎子，毫不留情面，既打了周雪明的脸，也刺痛了许小葵的心。
她最珍视的男人，在别人眼里，竟然只是“一个瞎子”。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许小葵倔强地看着李美云：“妈，他很好，我喜欢他。”
李美云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许小葵乖顺了二十五年，今天居然敢和她顶嘴？
她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她还想着好好说，这还怎么好好说？全天下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跳火坑的？
“你们时间不长，趁感情不深，赶紧分了吧，否则，”李美云起身去了厨房，“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李美云心里有火，干活也不得清净，把厨具砸得乱响，每一声都像打在许小葵的心上。
许小葵试图用撒娇的方式让李美云开心点，然而李美云并不理会，冷着脸拍开她凑上来的身体。
许小葵闷闷到了卧室，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抽屉里翻出高中毕业照，周雪明清瘦的身影和大家格格不入，他是后期p上去的，颜色偏暗，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她的指尖抚摸过他面无表情的脸，抱着相框去了厨房，强硬横在李美云眼前。
“妈，你看，这就是周雪明，我的男朋友。”
李美云打眼瞧了一下。
这个叫周雪明的男孩子的确好看，尽管像素模糊，仍能看出他惊艳的五官，许小葵对他倾心，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只是……
李美云夺过相片，又仔仔细细确认了几遍。
周雪明长相出众，是见过一次就一辈子忘不掉的那种，所以李美云认出来了。
——她见过这个男孩，就她家楼下，好几次。
远在许小葵还上高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