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赖皮
楚子昂的助理大吃一惊。周雪明的信息是他查的，所以他提前知晓了许多周雪明的过去，包括人是怎么瞎的、瞎了多久。
老板刚才只是喊了一声名字，并没有介绍身份，这位是怎么认出来老板的？
楚子昂皱眉，扭头上了车。
“抱歉，您知道楚哥的身份，上车说比较方便，保证不耽误您太多时间。”小助理赔上笑脸，热情地挽住周雪明的胳膊，他认为这样能让周雪明便利。
但周雪明却摇头，坚持自己走。
助理走了没几步，谨慎张望，发现烧烤店老板正拿着手机拍照，他顿时黑了脸：“把照片删掉！今天只是来看望老同学，请您不要再网上发布任何信息，否则我们将保留追究相关法律责任的权利！”
老板悻悻收了手机，小助理这才安心上了车。
楚子昂散漫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眯着眼打量周雪明。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许小葵看上这瞎子什么了。
是，论样貌，他是差了那么一丁丁，可他好歹健康多金帅气高大年轻且才华横溢能写能唱还洁身自好，不要说在娱乐圈，就算是普通人中也算相当优质的，他到底比周雪明差哪儿了？！
他鼻子里出气，给小助理使了个眼色。
小助理适时发起话题：“周先生，既然是老同学，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楚哥希望您和许小葵女士分手。”
周雪明摇头，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就像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楚哥会补偿您的，您的经济条件不算好，楚哥会给您一大笔钱，价格您随便开，只要不过分，任何条件都以您为先。”小助理微笑，“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呀，是不是？何况您还有个儿子，这些钱足以让您家小孩一生无忧无虑。”
周雪明还是摇头，没有一秒迟疑。
楚子昂坐不住了，换了个姿势，这次正经多了，对小助理瞪起了眼珠子。
小助理示意他稍安毋躁：“周先生，我们昨天有咨询国外的眼科专家，像您这种情况，在国外并非完全无解……”
小助理顿了顿，楚子昂也微微倾身，观察着周雪明的反应。
周雪明目光微闪，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哪位专家？”
呵，还是条件没给够，这不上套了？楚子昂不屑。许小葵看上的男人，不过如此。
小助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如果您现在给许女士打电话分手，我们保证，马上为您安排会诊，所有费用我们来出，您尽管去国外好好看病，若是您不放心孩子，我们会专门安排一位管家，全程照顾您家小……”
周雪明忽然站起来，小助理愣住，他这才察觉周雪明有多高，几乎碰到车顶，且肤色极白，哪怕是他这种见惯了娱乐园美女美男的人，也会为周雪明的姿色所震撼。
周雪明要是肯当网红开直播，一定很赚钱，他这样想。
周雪明抽出导盲杖、拉开：“抱歉，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不会和小葵分手，不管你们给我什么，这个结论都不会变。”
导盲杖轻点小助理脚下，周雪明沉声道：“请让开，我要下车。”
这个结果是楚子昂没想到的。他昨天派人把周雪明的底细查个遍，家境贫寒、家破人亡，监狱里有个以贩养吸的亲人，身边有个六岁的拖油瓶，他自认为他开出的条件足够丰厚，金钱、光明、儿子，他全部考虑到了，周雪明没有理由拒绝。
可周雪明就是拒绝了。
小助理开始冒冷汗，他看到了，楚子昂铁青的脸色，今天这事办不成，他回去没有好果子吃。
“周先生，我建议您再好好权衡一下，手术我们安排，费用我们全出，孩子我们给你看管，在此基础上，我们仍会给您之前提过的补偿……”
周雪明转身，显然对小助理说的话不感兴趣，他直直看向楚子昂。
“楚子昂，这是你的事情，为什么要别人来说？”
完了，小助理猛拍脑门，全完了，楚哥不说话是好事啊！！！男人，你完全不知道我们楚哥是个什么脾气！
连经纪人都说，楚子昂人挺好的，唱歌好听，长得英俊，可惜了，这么优秀的皮囊上长了张狗嘴，气死人不偿命，因此才要求他这个助理跟在身边，替他周旋。
楚子昂下巴一扬，趾高气昂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欠揍：“你想要多少钱，你说吧，你放心，我给得起。”
“许小葵在你那里，就只是一件拿钱购买的商品吗？”
“你他妈……”楚子昂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哪里值钱了？她就是个有眼无珠的笨蛋！大笨蛋！”
他还委屈呢，“她自己说的，上学不谈恋爱，行，我等，结果她一毕业就找你了……”
找的还是个除了脸啥也没有的男人，他气得一晚上没睡觉。
恶狠狠剜了周雪明一眼，楚子昂盯着他问：“你们到哪一步了？”
周雪明淡淡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什么叫无可奉告？！
楚子昂炸了：“那就是什么都干了……妈的……妈的妈的！”
他两年都没舍得碰一下的宝贝被别人给沾了！！
天知道他忍得多艰难，有次去许小葵家，怕自己亲她，还把她锁进了屋子里！
可这又能怪谁呢。
他眼角一湿，嗓子里就带了点鼻音：“……算了，妈的，算了，她本来就不聪明，被你骗了也活该……”
小助理捂住眼睛，简直没眼看。
他就知道，楚哥一张嘴就会掉价。
上蹿下跳又脸红耳赤，眼看着还要哭鼻子，像只可怜的暴躁小狗，但人家周雪明呢？
淡定得仿佛局外人。
两相比较，我方输到惨不忍睹。
周雪明无意再和楚子昂纠缠下去，他绕开小助理，楚子昂却像个癞皮狗一样拽住了他的羽绒服。
“你必须和许小葵分手！”
周雪明凝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凭什么？”
楚子昂理直气壮：“凭我看得到，也有钱！”
“就这些吗？”周雪明面色未改，那双早已干涸的眼睛如同能还能看到般犀利，“你爱她吗？”
楚子昂脸憋红了，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惊慌失措，半天才说：“不爱！谁会喜欢那种又穷又矮的笨蛋！”
周雪明下了车。
身后的房车内传出小助理慌乱的声音，似乎在安慰战败的宠物，周雪明目光微动，无奈地叹了声气。
他想，他明白了，许小葵为什么那么讨厌楚子昂。
楚子昂是个傲娇。
明明喜欢到可以付出一切，嘴上却不肯承认，难怪许小葵一直以为楚子昂只是在欺负她。
但凡楚子昂说一句他会对许小葵好……
周雪明眸色一黯，掀开了门帘。
“我来晚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听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房间里有正在抱怨的客人，街上警车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黑暗中袭来，周雪明洗干净手，希望这一切赶快过去。
外面很是热闹，二嫂没忍住，出去看了看。
交警来给占用盲道的房车贴条了，隔壁秃头老板绘声绘色地吆喝：“快来看啊！大明星楚子昂占用盲道被警察叔叔教育啦！”
噗嗤。二嫂对隔壁老板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楚子昂是一名纯粹的创作型歌手，不参加任何综艺，广告也不怎么接，只专心发歌，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地位，却几乎没有八卦传出，低调神秘。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瞬间跻身热搜榜前十，吃瓜人闻讯而来，在网上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吃瓜人批判他：「占用盲道，不讲文明哎！道歉！」
粉丝极力拥护：「司机压盲道，和我们哥哥有什么关系？既然占用了公共资源，俺就顺手安利一下哥哥成名曲的《小葵姑娘》，非常好听哦！垂直入坑！」
二嫂作为吃瓜一线人员，看到粉丝铺天盖地宣传的《小葵姑娘》，眼皮子突然跳了。
她忙去网易云搜索楚子昂的歌，我的老天爷，好一堆怨夫风，《小葵姑娘》、《齐肩发》、《跟班》还算明媚，讲暗恋的故事，其他的……诸如《你的眼里没有我》、《想你》、《总在等》，光看名字就知道内容。
歌迷在评论里emo：「呜呜呜，好想知道小葵姑娘是谁啊，怎么可以让我们温柔痴心的楚哥喜欢这么久啊！写了一百多首歌灵感全是她哎，什么福气！」
二嫂嘴角抽搐，看向和周云熙一起蹲路边堆小雪人的许小葵。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小葵姑娘压根不听歌呢？
许小葵听的最多的，就是小学生广播体操七彩阳光……
“好了，给你爸爸看看。”许小葵傻笑。
前几天下的雪，剩得不多了，她只堆了打火机那么小一个雪人，不过胜在迷你可爱，她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跑进店里。
“周雪明呢？”
二嫂写：「在忙。」
“哦……”许小葵有点失望。她把小雪人放在门口，等周雪明出来。
虽然周雪明昨天没有做到最后，仅仅亲了亲她的嘴，但他把家里钥匙给了她，本身就代表了他在认真和她交往，对吧？
她很会慰藉自己。
周雪明忙完出来，许小葵正辅导云熙下个学期的英语，他敲敲桌子，哑声道：“小葵，过来。”
许小葵笑了笑，把雪人拿上，跟他进了会议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显得比平时更急切，许小葵茫然地看了一眼周雪明，他靠在那里，用身体抵着门，脸色微红，眼神带有一种她难以形容的滚烫。
周雪明拉她的手，摸着雪人问：“你堆的？”
“嗯！”许小葵说：“眼睛是黑豆做的，鼻子是……”
周雪明仔仔细细分辨这些材料，他是真的很用心在感受许小葵给她的一切。
不经意间手指碰在一起，他用力攥住，俯下了脸。
时间在流逝，他仿佛能听到表针悦动的声响，一下、一下，在清清楚楚地警告他，留给他的温暖不多了。
那是他要用后半辈子去回味的记忆。
如果现在不多争取一点点，他的余生将变得贫瘠、遗憾。
“许小葵……”他赧然，“要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