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寒假
他能给她的东西，太少太少了，少得可怜，少到他羞于呈现。
可他不会知道，就是这么一点，已经足以让许小葵欢欣雀跃。
周雪明也希望像普通男人那样接她上下班。
这个认知让许小葵一下子笑出声来，她蹦着高扑进周雪明怀里。
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许小葵尖叫：“周雪明，我好幸福！”
是的，非常幸福。甜蜜里夹杂着一点心酸，心酸之后却紧跟着惊喜，尽管有过误会和波折，但周雪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圈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住了，不是吗？
这就值得了。
微微俯身，被她孩子般亲吻过的下巴压在了她的颈窝上，周雪明眼眶微湿：“小葵，我也很……我也很幸福。”
一片纯净的雪花在路灯下缓缓飘落，掉到了周雪明泛红的耳廓上，那下面是他比雪还白的侧颈，许小葵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雪花摘下，放进他的掌心。
初冬的雪花极其脆弱，到了周雪明手里，已经变成了一小滩透明的水。
掌心凉凉的，周雪明歪了下头。
“周雪明，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每年都会有自己的第一场雪，从前许小葵只会烦恼于雪天路滑，容易摔跤，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周雪明在身边。
“回去吧，再不回去不好打车了。”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呆呆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远离。
眼见那辆车开远了，她立马截下另外一辆，钻了进去。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让周雪明自己回去？
坐在车上，亲眼看着周雪明进了小区，外面的雪花已经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层，他的电话在五分钟后打来，许小葵按下接通键。
“好，那晚安。”说完这句话，她安心回了家。
这样折腾到了半夜两点，连日来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开，许小葵躺在床上，只看到顶灯晃了晃，然后便陷入了沉睡。
她第二天险些迟到，还好李美云摇醒了她，她匆忙洗漱，背起自己的小包就打上了一辆车，赶往学校。
路途很远，打车很贵，工资稀薄的许小葵十分肉疼，但她抽了那么多血，身体条件不允许她再挤地铁，这钱得花。
她没课的时候给云熙办理了长假，主任看过云熙的诊断结果，也是唏嘘不已。学校每年都会出一个得重病的孩子，作为教师，他们很心痛。
主任嘱咐：“这位同学家庭特殊，许老师，你记得常关照些。”
许小葵尴尬：“主任，您放心。”
她不仅好好关照了，还顺带把孩子爹也关照了。
拿到准假条，许小葵准备去吃午饭，她刚刚收拾好东西，就见主任噌的站起，和对她的和蔼近人不同，主任的脸上换上了一副……
该怎么形容呢？
许小葵很尊敬主任，可主任现在的表情，真的有点谄媚。
“楚先生，您来了！我等您半天了！”
楚先生？
她只知道一个人姓楚。
许小葵呆滞转身，果然，是楚子昂。
这人行事风格依旧高调，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休闲装，墨镜松松垮垮挂在鼻梁上。
楚子昂冷笑一声，用指尖拨下一点墨镜鼻托，直勾勾地盯着许小葵。
主任拉过许小葵说：“许老师，这位是楚先生，昨天为学校捐款五百万，用于建设新篮球馆。”
见许小葵不打招呼，主任急了，压低了嗓子：“钱还没到账，你给我机灵点！”
许小葵这才从【五百万】的震惊中回神，再看向楚子昂，眼神里多了一丝耐人寻味。
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活？咋就这么挣钱？！！
她结结巴巴：“楚、楚先生，您好……”
她礼貌地伸出手。
楚子昂却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
主任捏了一把冷汗，怎么回事……这大明星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耍起大牌了？
办公室的氛围急转直下，主任为缓和气氛，弓腰接了杯水。
许小葵下意识拦下主任：“他只喝热水。”
主任目瞪口呆：“你们认识啊？”
规规矩矩一老师，和热门歌手？嗯？八杆子打不着的感觉。
许小葵身形一滞，但是没办法，一杯用手感知为五十度的热水已经接好了，她往茶几上一摆，堆起笑脸：“楚先生，您请用。”
紧接着对主任说：“主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中午约了家长谈话。”
这借口主任没法拒绝，许小葵趁机溜了，临走前还听到了楚子昂磨牙的嘎吱声。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到了按摩店还惊心动魄的，周雪明在忙，云熙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看书，看到许小葵来了，也没说话，只是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想上学，可爸爸不让，说他的身体还没康复，要再休息一个月。
许小葵辅导了他一会，周雪明送走顾客，仔仔细细擦过手，连指甲缝都不放过，表情很淡。
“吃饭吧。”
和之前的乖巧可爱不一样，云熙今天显得多动，时常走神，周雪明耐心喂他吃完饭，抱他去空房间里午睡，回来时一脸的倦意。
他自己还一口没吃，许小葵为了等他，也没碰。
通过刚才的细节，她已经猜到止痛剂成瘾对云熙的负面影响——云熙连最基本的专注力都没有了，总是急躁地啃着手指，要不就拍桌子闹脾气。
说是性情大变，也不为过。
“周雪明，你还好吗？”许小葵忍不住担忧，这几天周雪明明显瘦了一圈。
周雪明摇头，饭冷了，他食之无味，吃了几口才想起来许小葵一直安安静静的，他摸了摸她的筷子，深深蹙眉。
她的一次性筷子甚至没有开封。
无奈地拆出筷子，按在她手心里，周雪明叹息：“不喜欢吃丸子了？”
许小葵怔怔摇头：“喜欢，但我看你很累。”
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暴躁易怒的孩子，她看着都觉累。
什么时候周雪明才能不这么辛苦呢？什么时候周雪明才能像楚子昂一样过得轻松无忧呢？
老天真不公平。
周雪明握了握她的手，还是有些偏凉，他给她夹了一片菠菜，许小葵闷闷吃了。
周雪明和她亲近，她本应高兴的，却因为云熙的状况而开心不起来。
她从不知道一顿饭可以吃得这么压抑，尽管周雪明一直攥着她的手，给她夹菜，他像个真正的男友般眷顾着她。
吃完饭就该走了，她磨磨蹭蹭站起，想要说点什么，周雪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舍，俯身轻轻抱了她一下。
双臂点到为止地虚圈在一起，身体也保持着克制的距离，侧脸却亲昵地摩挲着彼此的皮肤，她看到他的耳朵又红了。
送她到学校门口，周雪明松开了她的手，许小葵脸红地回了办公室，蒋庄趴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个照相机，看似自言自语：“猜猜我拍到了什么？”
许小葵一头雾水。
“许小葵啊许小葵，你可真行，不声不响地把高岭之花拿下了，是不？”
许小葵试图装傻，但蒋庄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一脸坏笑地掐了把她的小腰：“我的宝贝哟，你就告诉我吧，周雪明，那方面，怎么样？”
周雪明人高马大，偏偏长得极美，属于模糊性别的那种。
蒋庄实在好奇，这样的男人到了床上是什么模样。
许小葵头皮麻了，小声说：“你不要乱讲……纯纯精神恋爱。”
最大的进度，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印在一块的唇而已。
她脸一热，低下了头。
“他对我不错的。”
虽然没有寻常情侣的黏糊劲，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出去看过电影、吃过饭，但周雪明愿意牵她的手，送她回家，已经很好了。
她很知足。
“你拍了照片？”
蒋庄将照片调出来给她看：“喏。”
昨天下过雪的地脏兮兮的，凋枯的树木没有丝毫生气，经过数倍的像素放大，她的脸糊作一团，周雪明立体的五官却异常清晰，她呆呆地触摸着他白得似雪的皮肤，低声道：“这张照片，送我吧。”
她一直遗憾那年毕业照周雪明没来，他是后期p上去的。
这是第一张她拥有的周雪明的照片。
那张照片在三天后被她装进了相框里，偷偷藏在床头柜中。她暂时不敢告诉李美云。
周雪明那样好的人，只有亲眼见到了才会知道，要是单和李美云说，她和一个盲人在一起了，想也知道暴躁的老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临近期末，许小葵忙了起来，周雪明那边也在全心照看云熙，除了中午吃一顿饭，晚上偶尔带云熙出去玩一玩，两个人竟然一点进度没有，仍然停留在牵牵小手的阶段。
许小葵并不意外。周雪明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有很大一部分动机是为了孩子，他当然没办法做到对她多热烈，她不能奢求他什么。
倒是楚子昂最近频频在学校露面，主任每次都要喊上她，她烦不胜烦，但为了学校，她理应做出一点个人牺牲。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楚子昂现在是大明星了，唱歌的，虽然她一首没听过，也没兴趣去搜索他的专辑，因为她有个毛病，一听别人唱歌就起鸡皮疙瘩，哪怕陈奕迅站在她面前，她也是如此。
期末考结束的那天，送学生们到校门口，这学期就算结束了。
许小葵伸了个懒腰，呼——寒假，来啦！
手机震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心咯噔咯噔的。
楚子昂：「往前走五十米，黑色房车，自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