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医院
她真的要吐血了，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倒霉透顶？
她居然把自己送到小霸王面前了！
许小葵心中一万匹羊驼奔驰而过，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字——快跑！
奈何命运的后脖颈儿被人捏在手里，她只能微笑回头，假装不认识：“请问团团在哪里？我是许老师，要进行家访。”
楚子昂皮笑肉不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认识的，上次运动会见过。”许小葵重拾勇气，管家还在这里，楚子昂再嚣张也不敢明着做什么，她怕啥？
用满是冷汗的指尖移开揪在自己衣领上的手，许小葵整理了下衣服，表现得十分平静：“还是要谢谢您，多亏您帮忙，上次我们班的接力赛才拿了第一。”
楚子昂的脸已经可以用扭曲来形容，他气急败坏坐下，指着许小葵鼻子骂：“你他妈的……敢装不认识我？”
许小葵惊讶：“您这话说的，我认识您呀，荣团舅舅。”
点了点头，楚子昂双手抱胸，显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行，你真行。”
他扬了扬下巴：“去厨房给我拿瓶水过来。”
许小葵鼻子都气歪了，嘴里却飞快地吐出一句：“好的。”
她那一瞬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当话音轻轻落地时，她的头皮就像是被人吊起来一样，彻底麻了。
人的记忆是很可怕的。尽管已经毕业七年，她连楚子昂的脸都忘干净了，身体却还清晰地记得，她应该怎么回应楚子昂。
这波属于不打自招。
她僵硬看向投来阴森目光的男人，楚子昂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眼睛。
“装，你继续装，我在看。”哈士奇似的歪了歪头，楚子昂做出一个“请开始表演”的手势。
许小葵沉下脸：“楚先生，我是荣团同学的班主任！”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看看人家周雪明，生怕她挤兑周云熙，连着两天喊她去店里吃饭，再瞧瞧这位，面对威胁竟然一脸不屑！
“你不怕我以后针对荣团？”
楚子昂明显愣了一下。
许小葵为这一秒的胜利挺直了腰板。
不过这种自信并没有维持多久，楚子昂就用一个事实把她家塔推了。
“他又不是我儿子。”
简直不可理喻，许小葵不想跟他废话了。
这人就是贴在墙上的小广告，忽视一切规则和道德，干什么只凭自己高兴，可许小葵也不一样了，她不是以前那个委曲求全的高中生了，她和楚子昂的生活没有交集，没必要再顺着他。
“老先生，我还是和您说吧。团团最近经常请假，我想知道为什么。”许小葵走向管家，甚至站到了距离入户门最近的位置，随时准备跑路。
“是这样的，许老师，之前手续没办好，不方便和您说……团团马上要出国了，去父母那边生活，所以……”管家温和地笑，“下周我会带他去办退学。”
许小葵有些可惜，团团还是很可爱的，而且活泼，班里少了这样一个活宝，气氛会差上许多的。
“好吧。那，团团在家吗？我想见一见他。”
管家莫名看了楚子昂一眼，许小葵绷紧了脸，一下也不往那边瞅。
“他出去了，大概午饭时回来，您要不然等一等？”
“不了。”许小葵撒丫跑。
开玩笑，真当她看不出来呢，这老头完全在瞧楚子昂眼色行事，说不定团团中午也不会回来，那家伙就是想把她留下来欺负。
别墅区大得要命，人还没几个，许小葵今天为了家访正式些专门穿了小高跟，跑起来很是费劲。
但她不敢停，以她对小霸王的了解，那狗东西是一定会开车追出来的。
果然，身后响起了跑车的轰鸣声。
许小葵翻了个白眼，放缓了步伐。
她放弃抵抗了。她不该妄想和狗皮膏药斗法，斗不过的。
骚气十足的明黄色超跑屈尊降到五迈，车窗落下，楚子昂那张欠揍的脸露了出来。
该说不说，小霸王变帅了。
他以前总在中午打球，晒得黑乎乎的，分不清五官在哪儿，现在倒是挺白净，鼻眼都很精致，有种奶油小生的味道。
他笑眯眯看着气喘吁吁的许小葵：“这打不着车。”
许小葵扯了扯嘴角：“我坐地铁。”
“许小葵！”楚子昂脸色大变，冷喝：“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敢不听我的话了？！地铁能有汽车舒服吗！”
许小葵掏了掏耳朵，权当狗吠，继续往外走。
楚子昂咬牙骂了句脏话，停车下来，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
“自己开车回家！妈的……”
“哎！”
他溜得比狗都快，许小葵叫他无果，又不能真开他的车回家，便郁闷地把车开到荣家门前。
天杀的小霸王……就知道给她找事。
她想干脆把车钥匙扔进花园里算了，然而这把钥匙一看就很贵，她怕自己赔不起，只好放进门口的信箱里，顺手按了门铃。
“钥匙放信箱里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好的周六因为这人浪费半天，许小葵极端不满，回家蒙上被子就开启了昏睡模式，醒来时已经过了零点，她拿起手机，发现多了几个未接来电。
是周雪明。
她犹豫了一会才回拨过去，接电话的却不是周雪明，而是云熙。云熙声音沉闷，好像还哭了。
她心里一紧，急忙问：“云熙，怎么了？”
“老师……”云熙嗓子哑得厉害，呼吸也很艰难，他难受地趴在周雪明背上，有气无力说：“我发烧了……爸爸带我来医院，可是人太多，爸爸撞到了人……”
“我现在就去。”许小葵挂掉电话，匆忙赶去儿童医院。
现在正是流行感冒的高发阶段，小孩子抵抗力差，最容易中招，听云熙的意思，他们还碰到了麻烦。
周雪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打电话给她。
儿童医院在学校附近，离她家很远，幸而晚上车少路宽，出租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许小葵走进急诊科，目光焦灼地在大厅里搜寻。
周雪明真的太显眼了。无论多少次看到他，许小葵都会发出这样的赞叹。
他穿最普通的运动装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快速在杂乱的环境里第一个注意到他。
或许出来得太急，他脚上穿的是拖鞋，怪异的装扮不显狼狈，只因那张脸，足以压倒一切审美的秩序。
他背着云熙，身体微微佝偻，对面站着一对气势汹汹的父子，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的难听叫骂响彻整个大厅，一副得理不饶人的表情。
“你撞到我儿子了，我儿子本来就骨折了，你今天不许走，我家宝贝有任何闪失，都要你负责！”
许小葵二话不说，带保安过去。
他们吵了已经有一会，保安早已劝过，但儿童医院和普通医院还有点区别，都带着孩子呢，保安无法强行驱逐谁，只能让他们小声点，别打扰到其他小患者，也有医生出来制止过，可这男人不依不饶，就是要闹。
偏偏云熙病得重，昏昏沉沉趴在周雪明背上，周雪明隐忍地提出先让孩子看病，后续再谈别的，他克制英俊，对方面目狰狞，几个围观的妈妈都忍不住责备那男人太无理取闹，然而能挑事的人大多有点毛病，比如楚子昂，别人的评价根本不放心上的，反而越吵越凶。
了解了来龙去脉，许小葵微笑走过去，挡在了周雪明身前。
“先生，我是孩子阿姨，这件事您和我说吧，一样的。”
“小葵……”
许小葵转身，摸了摸云熙的额头，烧得真的很重，她低声道：“这里交给我吧，你快去带云熙看病。”
她低下目光，不忍对上他的眼睛。
周雪明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她心疼。
无助孤独的盲人面对戾气冲天的男人，饶是周雪明曾经那么风光的一个，这会也只能为了儿子，弯下脊梁。
“好。”周雪明干涩道。
许小葵看着他用导盲杖试探障碍物，身边一个年轻妈妈为他指路，他什么都没说，连一句谢谢也欠奉，只焦急地去挂号，但那位母亲依然选择跟在他身后。
许小葵一时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似乎不管什么时候，走在他身旁的那个，都不是她。
她看向男人，眼神冷了下去：“你儿子骨折了，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不怕他病情加重？”
“你算哪根葱，来质问我？！”
许小葵气笑了。
明白了，就一想讹钱的，看周雪明是瞎子好欺负，才这么咬死不放。
她眨了眨眼：“我是他老婆。”
男人才不信：“你刚才还说你是孩子阿姨！”
“继母，孩子不愿意改口，不可以吗？”
一句话顶得男人无话可说，几轮舌战下来，男人惨败，见许小葵逻辑清晰不好对付，放了几句狠话后，落荒而逃。
晦气。许小葵心里说。
当老师的有几个口才不好，谈起教育来一套一套，能把人带进沟里，她刚才说的话，让孩子看男人的眼神都变了，这种混混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云熙已经输上液了，他没能分到病床，和其他孩子挤在过道的椅子上，睡得很不安稳，周雪明抱着他，失神地垂着头。
许小葵蹲下，强压下心底的酸楚，为云熙擦了擦汗。
“云熙爸爸，那边解决了，不用操心了。”
“谢谢。”周雪明抿了抿干燥的唇片，哑声道：“麻烦你这么晚跑一趟了。”
她摇头。
任何家长发出这样的求救信号，她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疑惑。
“李女士呢？她怎么没有来？”
周雪明不是要和那个人结婚吗？
为什么不打给她，而让她来？
还是说……
那个人没空，才让她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