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邀请
“我……”许小葵哑然失语。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大学四年加备考面试一年，她连楚子昂的脸都记不清了，对他的印象也仅剩下小霸王这个外号，和一些零零碎碎被欺压的片段。
和楚子昂谈恋爱？她疯了才要和每天揪她后衣领的人谈恋爱！
“你从哪里听说的？！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小霸王用来取乐的跟班女，怎么到周雪明这儿就变成了谈恋爱？
周雪明冷淡地撇开脸：“我用眼睛看到的。”
百口莫辩。
这四个字许小葵今天是领略到了，她焦急地解释：“那是他欺负我！”
遗忘已久的往事慢慢浮现，许小葵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被小霸王的所作所为气到发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不情愿的画面，为什么周雪明会认为是情侣间的甜蜜日常。
“是，我是和他去食堂了。”
周雪明面色一寒。
“可他也没让我好好吃饭啊！他就往那一坐，跟个大爷似的，指使我去给他打饭买饮料，我没吃几口他又说吃完了，让我去还餐具，他还逼我吃我最讨厌的西兰花和苦瓜！”
楚子昂是人吗？
顿顿都有西兰花和苦瓜，自己一口不碰，全给她了，她又不是他的垃圾桶，天晓得那两年她过得多惨，至今闻到这两样东西还想吐。
“还有打球什么的，”一提打球，许小葵更崩溃了，“我没有一场能好好坐在椅子上休息，他非让我捡球，球跑一次我捡一次，中午一点多太阳那么大，我好几次都中暑了，下午还要回去上课，困了也得忍着，他倒好，天天上课睡觉！”
不说不知道，许小葵才发现，她竟对小霸王有这么大的怨气。
楚子昂有钱，高二就决定出国了，读不读书都没关系，可她呢？她家那么穷，没有啃老的资本，只有高考一条出路。
楚子昂做的桩桩件件，全是她不愿意的事情。她高中时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只不过害怕他报复，才没有反抗。
她说着说着又委屈了，刚才被周雪明冷拒的难堪再次挤到了嗓子眼，她的嘴唇颤了颤，低头哭了。
周雪明还是不讲话，唯有几道缠在风中的紧凑呼吸递过来，许小葵瘪着嘴说：“谁要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哪样？”久违开口的周雪明突然问。
许小葵怔了怔，最终用一个词形容了如阴影般盘旋在她头上两年的楚子昂。
“笨蛋呗。”
周雪明又陷入了沉默。
许小葵抠着手指，情绪很复杂，懊恼，抑或是心酸，她分不清，只知道自己该走了。
周雪明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她不想耽误他太久，反正话已经说开了，她也努力告白过了，她的青春如果真的在今天落下帷幕，她也没有遗憾了。
周雪明已经给了她答案，在她这里，这段故事就算结束了。
“我走了。”许小葵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过了身。
往后山高路远，她都不会再肖想这个人。也许看到和他神似的人还会发呆，碰到叫雪明的陌生人还会想起他，但再也不会邀请他进入她的梦境了。
脚步似有千斤沉，她吃力抬起腿，步步远离。
走到转角的那栋楼时，她听到周雪明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和你结婚。”
她又一次被周雪明拒绝了。
心口窒息了一样难熬，许小葵忍不住哽咽，走远了一点：“我知道。”
“云熙很喜欢你，你答应我，要对他好。”
“你放心！”
她是老师，怎么会因为他就给孩子穿小鞋？她要是真那么做了，那她和以欺负弱小为乐的楚子昂有什么区别！
有老人好奇地张望，仿佛在观察她和周雪明之间僵硬的关系，许小葵捂住脸，跑了起来。
车辆不断开入小区，发动机的杂音掩盖了微弱的哒哒声，许小葵出了小区，看着一对恩爱夫妻晃了下神。
周雪明和李女士以后也会这般吗？
亲密地搀扶着彼此，身后跟着可爱的云熙，一走就是一辈子。
她摸了摸湿润的脸颊，她今天，好像要把后半生的眼泪流光了。
“您要去哪？”还是那个保安，他热情地越过许小葵，对身后的人说：“我给您指路。”
盲杖特殊的材质点在地面，道出一声声沉闷，许小葵愣愣回头，居然看到了周雪明。
他还要回店里吗？
周雪明对保安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然后眼神在附近绕了一圈，低声喊：“小葵。”
许小葵心脏一紧，不敢出声。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周雪明竟是为了她，特地追出来的，他好像还喊了她……小葵。
傻傻屏住了呼吸，看着周雪明皱眉，他白皙的耳朵在动，鼻子似乎也在用力分辨气味，最后不安地点了点地面：“小葵，过来，我找不到你。”
许小葵迟疑地靠近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周雪明亲昵地唤她小葵。在这一秒之前，他都还叫她许老师，客气生分。
周雪明抿唇：“要回家了吗？”
许小葵疑惑看向他的耳朵。
秋天的傍晚，他为什么耳根红了？
现在并不热，甚至冷风一吹过来，有种穿刺衣物的寒。
似乎感应到她在打量他，周雪明垂下了眼帘：“要不要吃完晚饭再走？”
吃饭？许小葵彻底茫然。
他在干什么？
在一番冷言冷语的直白拒绝后，还要留她吃晚饭？
……是觉得闹太僵了不好看，怕她针对云熙，所以软下了语气吗？
“我不是那样的人。”许小葵心里酸苦，“我不会因为你而对云熙有意见。你不用这样。”
周雪明十分短暂地怔了一下，收起导盲杖，塞进衣兜里。
他们站在小区行人通道的正中央，许小葵担心有人撞到他，拉他到一边去。
可她也不想说话了，因为没什么好说。
她无聊地看完小区公示栏里的所有通知，发现自己再没有停留下去的理由，便说：“我会好好对云熙的，这你放心。我先回家了。”
周雪明这次没有再跟上她，她一路走，上了地铁，有些惆怅，又有些难以言语的释然。
作业还没批完，许小葵一到家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经，可能强度不太够，她顺便给几个学生家长打了语音，沟通孩子最近的心态问题。
最后一位是荣团，许小葵搜索团团家长，意外搜到了两个家长，一个是荣团家的管家，她在家长会见过两次，一个则没有写身份，备注只是荣团家长。
荣团背景比较特殊，家大业大，父母均在海外打拼，他一个人留在国内，由管家带着，那管家是很负责任的，团团虽然调皮捣蛋，但在管家的监督下，作业从没落过，成绩也中游偏上，可惜终究不是父母，没办法深层次和孩子交流。
团团最近出现了明显的厌学心理，时不时请假不来学校，许小葵想了想，给这位备注家长的男士发了条微信。
「您好，我是荣团同学的班主任，请问您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您沟通下孩子最近频繁请假的事情。」
和别的家长不一样，这位男士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她能理解，有钱人很忙的，尤其是男家长，应酬一晚连家门都不见得认清，更别提秒回老师消息。
她放下这边的工作，去写教案了。
大概晚上十点多，许小葵收到了一条特别的微信。
二嫂：「许老师，在吗在吗？（小鸭子顶花花）你加下雪明，他买了新手机，能读消息了耶！」
许小葵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一看好友申请，还真有一个陌生号码，默认的灰色头像，昵称“周”。
她通过了，但是没聊天，把周雪明拉到家长群后，烫手一般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开始发呆。
周雪明傍晚还说不喜欢用手机，没过几个小时就买了新的，看样子还是苹果，他到底在干什么？监视她有没有欺负云熙吗？
……他真的好讨厌她，对她一点信任都没有，以至于怀疑她作为老师的师德。
她这一夜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脑袋蒙蒙的，洗漱的动作比平常慢上不少，险些迟到。
她照例去班里点人头，云熙见她总算来了，跑了出来。
“老师，爸爸做的早饭，给你！”
许小葵愣了几秒，摇头：“老师不能收你爸爸的东西。”
“可是……”
上课铃掐着微妙的时间点响起，许小葵推他进教室：“先上课吧。”
然而到了中午，更古怪的事情来了。
云熙来找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让她去店里吃午饭。
许小葵婉拒了，借口说约了蒋老师，不能去。
她以为这就算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放学云熙又来了。
“老师，爸爸让我带你去店里吃晚饭，他亲自做的。”
许小葵嘴角抽搐。
当家长真难啊……为了孩子，好拼，昨天还恨不得与她划清所有界限，今天却一次一次邀请她去吃饭。
一天总共就三顿，周雪明一天就喊了她三次。
许小葵无奈地摸了摸云熙的头：“老师还有工作没弄完，你和你爸爸说一声，老师今天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