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1
六月如期而至。
电视新闻里早早就开始播报各地高考举措, 为了确保高考顺畅进行, 最重要的那两天, 几乎是全城戒严, 而附中作为主考场之一, 要提前几天布置考场, 也因此，高一高二的学生也跟着放了几天假。
唐音过习惯了学校繁忙但规律的群体生活，乍一放松下来, 要她单独生活几天，反而有点适应不过来了。
放假第一天，她人就被生理时钟早早叫醒。
醒来时, 外边天还没亮，远处天边也只朦朦胧胧透着一丝微弱的曙光。
唐音躺回去, 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的, 毫无睡意。
她叹气, 索性爬起身来写试卷。
这学期也逼近尾声了，临近期终考。
虽说是暂时放假休息几天，但学校老师也没少给他们布置作业, 他们安排的做题量, 正好是平均算了他们写一张试卷的时间安排的, 严格来说，其实在家休息跟在学校里的作息也没有区别。
唐音埋头写题，直到初升煦阳透过玻璃窗落进屋内，斑驳耀眼的光圈刺得眼睛有点疼, 她才暂时停了手。
数着时间，唐音犹豫了会儿。
那蠢蠢欲动的念头，最终还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心底藏着事，写试卷的效率就很低。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也没写几张卷子。
等到夜深了，唐音听见客厅有动静。
她披着外套走出去，风尘仆仆的徐然才刚进门，随手将携带的设备放下，见她出来，徐然歉意地笑了笑：“吵醒你了？”
唐音摇头：“我在写题，还没睡。”
“这么用功？”
徐然看了眼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有点惊讶地说：“你们现在高中生作业量这么大？以前你哥哥，可从来没有写作业写到深更半夜过。”
唐音微怔，旋即笑开：“粥粥很聪明。”
徐然笑了声，不置可否。
姐姐生的这个儿子确实很优秀，从不让人操心。
徐然看着唐音：“糖宝，天不早了，你也不要熬太晚，早点休息。”
“好。”唐音应得乖巧。
实际上她是因为心烦睡不着，才选择继续做题目的，试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跟徐然打了个照面以后，转身就准备回房。
徐然忽然哎呀了一声，像是刚意识到什么似的，徐然说：“糖宝，你明天用去学校吗？”
唐音脚下微顿：“不用的，我们学校也是考场之一，高考之前，高一高二的都不用去学校。”
徐然松了口气，惊喜地说道：“太好了，那你帮徐姨一个忙可以吗？”
……
唐音都好久没有回过大院了。
从过完年她跟唐政深吵架跑走以后，就没再回来过。
经过家门口，唐音扭头往里看了一眼。
里边静悄悄的，连院子里的花叶都因没有人打理而丧失了生机，看着蔫巴巴的。
唐音晃了一眼，收回目光，径直走到了比邻而居的沈家门前。
按门铃，很快里边就有了动静。
来开门的人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刚从外地回来的沈欢。
沈欢看着状态还好，见到她，跟从前一样笑盈盈的，她问道：“糖宝，你怎么来啦？”
唐音提了下手里的东西回答道：“徐姨让我来送点东西。”
“那你快进来吧”沈欢说着就拉开了门，侧开身子好让唐音能进去。
唐音进了屋。
徐然委托她带给过来的东西，沈欢一并接了过去。
她收拾好，又给唐音递了杯水。
唐音握着水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抿抿唇，没有问出口。
一向神经粗的沈欢，这回出奇敏感。
她笑了笑，淡声解释：“我哥他不在家。”
“哦……”唐音低眸，端着水杯呷了口水，低声，“马上要考试了，他还到处乱跑？”
沈欢：“林叔叔好像找他有事，他才走的。”
唐音没话说了。
她坐了会儿，起身准备走。
沈欢及时拉住她：“糖宝，要不你在这里住一晚吧？等会儿我跟小姨说一声就行。”
唐音还没答应。
沈欢惆怅地叹了声气：“就当是最后陪我一次吧，以后，再想有这种机会就难了。”
唐音不解：“？”
沈欢无奈地笑：“下个学期我就要去国外留学了。”
“……”
这消息来得突然。
沈欢这段时间一直没回过家。
连学校都没来过几次。
这一回来，突然就说她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唐音还没能消化得了她听到的这个消息。
沈欢也不愿意多讲，只拉着她胳膊撒着娇说：“糖宝，你看我们马上就要分隔两地了，你还不愿意陪陪我吗？”
唐音沉默许久，声音微哽：“一定要去吗？”
“嗯”沈欢眼底的难过遮掩不住，扬着的嘴角也跟着垂了下来，“必须要去的，学校都已经选好了，入学申请也交过去了，只差办手续。”
也就是说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唐音眼圈一红，声音低低地问：“考完试就走吗？”
“应该是吧，那边的学校好像还要看看我这次的考试成绩”沈欢眼睛也红红的，只是强撑着笑容，“没事，我要是想你们了，我还可以随时回来看你们。”
唐音心底难过，也知道沈欢心底也不好受。
忽然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独自去往一个未知的城市。
这种茫然无措，唐音都经历过。
她伸手抱住沈欢，轻声安慰着：“欢欢，不管你去了哪里，这里永远都有人等着你回家。”
沈欢鼻子骤酸，她哽咽着：“糖宝，我舍不得你。”
她用力抽了下鼻子，又说：“你要早点嫁给我哥哥，成为我嫂子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来看你了。”
唐音：“……”
沈欢是认真的。
夜里，两个小姑娘久违的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悄悄的，说了些私密的体己话。
沈欢旧事重提，她摸着唐音的脸颊说：“糖宝，我要是走了，以后就没人保护你了，虽然我哥哥脾气坏了点，人怪了点，但对你是好的，你就考虑一下，勉为其难接受他吧！这样，你就有人保护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唐音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欢叹息一声：“你不要看我整天打击他，其实我哥他很可怜的，你不在，他都没有笑过，糖宝，我哥他很喜欢你的，比喜欢我这个妹妹更多。”
唐音将信将疑：”真的吗？你真的觉得他喜欢我？”
“当然”沈欢理所当然，“就连我这个亲妹妹的生日都不一定能记得住的人，跟你有关的事，他却记得一清二楚，你说，他这不是在意你，不是喜欢你，还能是什么？”
唐音努力按捺着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也可能他是把我当成一起长大的小妹妹照顾呢？”
“那怎么不见他照顾我呢？”沈欢无语了。
她吐槽：“放着亲生的妹妹不管，去管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糖宝，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迟钝了一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哥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只有你该毫无察觉。”
唐音一时语噎，不服气地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才不迟钝……”也不是毫无察觉。
她只是因为两个人实在太熟悉了，她不太敢去确认那种感情是否纯粹，是否掺杂了她想要的那种情感。
“糖宝”
“嗯？”
沈欢侧身看着她：“我把我哥哥交给你了，以后，也只剩你能陪着他了。”
唐音微愣，神情也渐渐变得认真：“我会照顾好他的。”
沈欢盯着她看了会儿，倏地，笑了声：“不是你照顾他，是让他照顾你，你不要太好说话了，偶尔也要让他着急一下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唐音静静听着。
说到最后，沈欢自己也难受了起来。
唐音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地说：“欢欢，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有哥哥，有我，我们永远都是你的最坚实的后盾，你并不孤独，不管你去往哪里，我们的心永远都是牵连在一起的。”
……
夜色渐深。
房内温声细语的交谈声也渐渐淡弱下来。
最终，沈欢熬不过袭来的困意，闭着眼睛昏昏睡了过去。
唐音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轻叹气，有点失眠，睡不着。
两人说了大半夜，说得她口都干了。
唐音爬起身来，随后轻手轻脚地从房间走了出去，想去楼下厨房接水喝。
刚走到厨房门口，身后啪嗒一声轻响。
她回头，就看见刚进门的沈之洲。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在这儿。
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唐音率先回过神来，她解释着自己在这里的原因说：“徐姨让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所以我……”
“糖宝”沈之洲打断了她。”
唐音一顿，疑惑地看过去：“？”
沈之洲眼底带了点无奈的笑意：“你想来就来，不用特地跟我解释，这里也是你的家。”
唐音听得心念一动。
她用力握着玻璃杯，指尖泛白。
想着她跟沈欢说了一宿的悄悄话，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想要一吐而快的冲动。
唐音沉吟两秒，很认真地将困扰了她许久的疑问，一并问出来。
她唤了声：“粥粥。”
预备上楼的沈之洲身形顿住，闻声回头：“嗯？怎么了？”
唐音深呼吸，抬头直勾勾看着他问：“你…你是不是也挺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