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子满意否
周伯闵从张娴的话里得知上官赋房间就在隔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母上叫他来的房间正是隔壁,而不是此刻所在的房间。
周伯闵又想到母上时不时露出的探究目光,顿时恍然大悟,不敢置信道:“此事是母上做的?!”
长公主喝茶的动作一顿,装傻道:“什么我做的?”
周伯闵站起来,眉眼含怒道:“母上故意告诉我错误的房间,又安排歹人行刺,就是想让我来个英雄救美,然后让人家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你这傻孩子,事关闺秀名声,为娘是那样的人吗?”长公主无语道,她再怎么也不会拿未来儿媳的名声冒险啊。
周伯闵却露出怀疑的目光,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今日我就把话搁在这,就算母上您将那女人送到我床上再设计叫人撞破,我便是不要这名声也不会娶那胆小如鼠的女人!”
长公主愣了愣,惊讶道:“人家身娇体弱的娇小姐孤身勇斗恶徒,哪里胆小如鼠了?”在她看来有勇有谋,胆大的很呢。
周伯闵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重点在于她胆小不胆小吗?母上您怎能做出如此有辱身份之事!”
“……那歹徒真不是我安排的。”长公主被亲儿子说教,又气又无奈,只能坦白,“我确实想寻机看看你二人是何关系,但总不至于拿未来儿媳妇的名声冒险吧,难道在你眼里,为娘竟是这般蠢人?”
周伯闵想想也是,母上恨不得自己赶紧找个女人娶了,定不会阻隔……
“什么未来儿媳妇,母上休得胡言乱语!”
“咳。”长公主见儿子难得反应慢半拍,觉得即便二人此时感情未深,也不是全无可能,便道,“好吧,既然不是未来儿媳妇,本宫也无需如此谨慎,此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
“绝无可能轻了!”周伯闵惊疑注视自家母上,那目光好似在问这是人干的事么,“此事发生在母上跟前,我也亲眼瞧见了,若没个交代,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无能,不配为皇亲国戚?”
长公主耸肩:“我一闺阁妇人又不懂查案,难道叫京兆府来断案,那岂不是将上官小姐推上风口浪尖?我想上官小姐也不想此事闹大。”
周伯闵闻言,不禁想到上官赋那副不想惹一丁点事儿的摸样,顿时更气了,“此事由不得她,母上不愿管,我来办就是,总归不会就此作罢!”
长公主:“哦,你随意,对了,那歹人被关在柴房,说不准快要流血过多而死了,你若想审最好趁早。”
“……”周伯闵急忙离去。
侍女忍不住道:“您知道世子最看不得冤情,既然世子对上官小姐无疑,又何必让世子掺和,若真查出什么……”
长公主勾唇:“你没听他说要有个交代么,这种事情谁会想要个交代?”
侍女大悟:“自然是受害者。”
“哼,即便二人无缘,也不能轻饶了歹人。”长公主眸中滑过一道狠意,“我来礼佛瞒得了别人却不能瞒皇上,他若知道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于寺中作祟而未得重罚,该如何想我?”
侍女惊悟,如此看来,此事不仅不能大事化小,还要追根究底,重重处罚才是。
柴房内。
车夫被周伯闵踹醒,一看到周伯闵的脸瞬间吓破了胆。
“闵闵闵世子?!”他在段府做事多年,当然认得闵世子。
周伯闵冷哼一声,蹲下身与之对视,目光十分骇人,“原来你认得本世子啊。”
“闵,闵世子饶命!”车夫亲眼见证段府内诡事连连发生,早已对闵世子瘟神之名深信不疑,此刻见到瘟神本人,他只想求饶。
周伯闵扯处更加诡谲的笑来,粗声道:“不想下辈子都跟着倒霉,你最好老实回答本世子的问题。”
“您问您问,小人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是谁派你伤害上官小姐?”
“段夫人!我只是个车夫,如果抗命定会累及家人,求世子爷饶过小□□儿与老母啊。”
“……”
周伯闵也没料到审问如此顺利,又问了细节后,他立马拿着迷香去找上官赋。
上官赋正在与张夫人商议合作之事,突然有位小沙弥敲门说有事寻她,张夫人也未多问,而是道:“说不准是哪位大师要见你,你先去吧,其他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上官赋随小沙弥走出几步远后,问道:“小师傅,不知是何人寻我?”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是位姓周的公子,说是您知道他为何寻你。”
姓周,必然是周伯闵了。
上官赋看了眼大禾,并未拒绝:“那便劳烦小师傅带路了。”
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大禾一脸惊讶,心道小姐何时与一位周姓公子有牵扯了,还约在寺庙内见面?
大禾: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小沙弥将上官赋领到一间厢房前,合手念了句阿弥陀佛便离开。
周伯闵及时打开房门,确认四周无人,便叫二人进屋。
“你打算怎么办?”周伯闵道出真相后先问了上官赋的想法。
上官赋听到真是段夫人所为,仍有些惊讶,不解道:“整件事下来,段府并未有实质损失,何至于此?”
周伯闵不以为意道:“原因有何重要,重要的是你被段夫人算计差点身败名裂甚而丧命,你打算如何?”
上官赋不答反问:“世子以为民女当如何?”
周伯闵想都没想道:“自然是送官,你若担心名声便遣人去叫你父亲亲自到京兆府说明情况,人证物证俱在,京兆府定会妥当处理。”
见上官赋沉默,他又道:“你父亲乃户部郎中,难道还怕同级的刑部郎中不成?”
上官赋摇头,怕倒不至于,只是她志在行商,并不想与官结仇。
“民女知道世子您一身正气,最见不得恶人逃脱惩罚,若民女需要,您一定豪不推脱甘心为我作证,但民女顾虑颇多,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世子可否答应?”
周伯闵一听,眼眸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本世子没什么正气,就是想借这件事报上次被耍之仇,你若不敢说,本世子便亲自来,到时名声受损可别怪本世子没给过你机会。”
“……民女并非是想忍气吞声。”上官赋大概了解周伯闵任性起来不管不顾的性子,便好声好气地解释,“民女只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来,若是行不通,再报官也不迟。”
周伯闵怀疑的打量上官赋,皱眉道:“你想怎么做?”
上官赋:“恕民女斗胆一问,世子您要报仇的对象是整个段府还是作恶之人?”
周伯闵犹豫一瞬:“自是作恶之人。”
上官赋松了口气,笑道:“民女也正有此意。”
段府。
段大人收到上官大人的信,读后勃然大怒,“李氏回来了吗,叫她立刻到暗房来!”
段夫人刚从寺庙回来,未来得及回房就被带到暗房,看到震怒的段大人,她心有疑惑,笑道:“又是哪个下人犯错惹了老爷生气,直接发卖便是,不值得气坏自己身子。”
自打过年老爷就没进过她屋,她才出去礼佛,以此让老爷知道自己是一心向善的,谁知遇到了……
想到寺中之事,段夫人眸光微闪,笑的越发温柔,“今日妾身向佛祖求了一个时辰,只求老爷。”
“你闭嘴!”段大人心里无比凄凉,怎么也想不到相伴多年的妻子竟是这般毒妇,亏他还念着多年的感情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李氏,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在灵照寺都做了什么?”
段夫人笑容一僵,却装作无辜道:“妾身只是去礼佛,老爷这副神情似乎在说妾身做了什么错事。”
段大人闭了闭眼,将快被他捏碎的信纸扔到李氏脚下,心中再无半点情意:“你自己看吧。”
段夫人皱眉,此时身边没有下人,她只好自己去捡,原本不满的目光在读信时渐渐转为震惊、拒绝。
信上详细罗列着李氏在寺中所作所为、人证物证,还有上官大人毫不收敛的骂词和怒意。
“这不可能,上官文明与闵世子联手污蔑我!”
“呵,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何必,算了。”段大人再也不想跟她废话,冷漠道,“李氏因儿女生病大受打击,情绪失常,自今日起闭门北院,不许任何人探望,来人!”
段夫人终于惊恐起来,辩解道:“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啊,闵世子一直记恨于你,定是想通过污蔑妾身败坏段府名声,老爷!”
段大人冷笑:“便是真污蔑你,本官倒要谢谢闵世子为段府除去一个毒妇,捂上嘴带走!”
“呜呜呜。”
“将李婆子带来问话。”
李婆子便是李氏带去灵照寺的婆子,亦是李氏最亲近之人,段大人用了些手段才叫李婆子将李氏过往所做的恶事全部交代出来。
“呵呵,好个李氏。”段大人笑得凄凉,却比不上心中半分冷意,连枕边人能蒙蔽自己,他又如何有脸在刑部自居公正。
“来人,李氏院中下人伺候不周,教唆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部剪了舌头发卖出去!”
短短一夜,段府风向大变。
上官文明收到段大人的回信,又将其大骂一番后才转给女儿,“乖女觉着如何?若仍觉委屈,为父明日就上书弹劾这个狗官!”
“您就别抢言官的饭碗了。”上官赋只看了一眼处理结果,便将信收起来,道“段大人肯写下这封信留作证据,也算诚意十足,想必之前也是一直被其夫人蒙在鼓里,您便当无事发生,该如何相处便如何相处吧。”
“为父跟他不需要相处。”上官文明能升至郎中,除了钱财也少不得几分圆滑,从未与人结过怨,但涉及自家闺女,他绝不压制脾气,“乖女受惊了吧,先好好休息,为父明日再来看你。”
大禾也是一阵愤慨,恨不得将所有与此事有牵扯的人绳之以法,“小姐,张家一定也参与了,奴婢与张姑娘的丫鬟从未有来往,她却非要拉我去看什么千年神龟,张姑娘又突然留您一人读书,肯定是故意的。”
“娴儿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上官赋看得出张夫人有些不对,但并不认为她会和段夫人勾结,“将这封信送去周府。”
“周府?”大禾见小姐寥寥几笔写了封信,不由心生好奇,八卦道,“您与闵世子……”
上官赋瞥她一眼:“别瞎想,莫胡言。”
大禾:“好吧。”可奴婢控住不住自己不瞎想啊。
周伯闵自然也收到了段大人的交代,只是言词十分隐晦,当他又收到上官府送来的信时,不自觉扯出一丝笑来。
是感谢信吗?
还算她懂事。
他打开一看,却只有短短五个字:世子满意否?
周伯闵:?!!
随从眼看着自家世子脸色一黑,接着气冲冲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大挥几笔,便将信封扔向自己。
“马上送去上官府!”
随从捡起时偷瞄了一眼,信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哼”字,不禁嘴角一抽,忍不住猜想上官小姐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世子这般生气。
但他总觉得世子这信回的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
咳,全看读信人怎么理解吧。
上官府送信的人还未回府就收到了回信,大禾惊讶地将信送到小姐手上,并忍不住观察小姐反应。
只见小姐慢慢打开信,似有一瞬怔愣,随后竟露出一丝笑来。
“字写的倒是利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