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走错了门
张夫人顾及上官赋身子,并未跪拜太久便叫张娴带上官赋到厢房休息,自己留下继续祷告。
厢房内,张娴将二人的丫鬟赶了出去,并暗示张家有意合作。
“上官姐姐,如果我与你一起打理果脯铺子,那我买零嘴是不是就不用花钱啦?”
上官赋笑:“自然。”
“太好啦。”张娴得意道,“我就知道传言是假的。”
上官赋以为娴儿说的是闵世子之传言,正要夸她几句,却听娴儿接着道。
“上官姐姐你不知道有些官家小姐嘴碎起来,与嚼舌根的婆子丫鬟无甚两样,她们竟说你不能生养,更甚者还说你病无多日,简直太可恶了!”
上官赋眨眨眼,原来是这件事。
她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却不能让合作伙伴觉着自己羸弱,便笑道:“这回你知道流言的可信度了?”
张娴闻言便想到自己登门拜访那日的缘由俩,不禁脸一红:“我更愿相信上官姐姐。”
二人交谈片刻,张娴突然想起自家准备的香火钱还在自己怀中,便急忙去送钱袋子,说是很快回来。
屋内只剩下上官赋一人,她见大禾迟迟未进来,莫名地有些心绪不安。
“大禾?”她试着唤了声,未得到回应,心中越发不安。
大禾不是不靠谱的人。
她所在的厢房十分偏僻,其他夫人又在礼佛,若突然闯进什么歹人来,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思虑再三,上官赋只得出门去寻人,想着大禾许是出去方便,便朝后门方向走去。
厢房别院很大,难免有其他人在房中休息,上官赋也不敢喊人惊扰,便缓步朝前走。
僻静的道路连个过路僧人也没有,只有一排青松伫立墙旁。
忽而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松树后走出,距离她只有十几步远。
上官赋后退两步,警惕道:“你是何人?”
此处专供礼佛之人休息,因常有名门望族的夫人小姐至此,连洒扫僧人都会安排年幼的沙弥,遑论跟进来伺候的下人,绝不会是小厮。
“上官小姐莫慌,小人是有急事。”车夫藏好袖中的迷香,计划被打破也不慌张,而是扯着笑走向上官赋,准备直接将人打晕。
上官赋一听对方叫出自己名字便觉不对,转身就往回跑。
车夫见状立即狂奔追去,心道这些官家小姐果然把名誉看得比命还重要,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肯喊人。
当然,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无用,夫人说这种偏僻的厢房很少有人,就算有人听到,赶来时他必然已经对上官小姐……这种官家小姐,扯破衣裳便足以令其身败名裂。
上官赋极力奔逃,听到身后越老越近的脚步也不免慌了神,好在她方才并未走出远,很快到达转角逃离了歹人的视线。
她知自己跑不过对方,便拔下簪子藏在转角处,待小厮冲过来时便以此生最大的力气刺向小厮,直接戳瞎了对方一只眼。
“啊——”
上官赋扭头就跑。
此时周伯闵正向母上所在的厢房走来,忽闻一道男子惨叫,以为是母亲出了事,瞬间便运起轻功极速赶去。
刚过拱月门,便看见一脸慌张的上官小姐向自己奔来,对方看到自己先是一惊,而后便露出看到救命稻草的目光。
冬日暖阳里,她如水的目光似折射出点点耀眼的光,似有情人奔赴而来,令人期待又惹人怜惜。
如果她手里没有拿着还在滴血的发簪的话……
“闵世子。”上官赋从未有任何一刻像此时这般摒弃鬼神之说,哪怕真的存在,周伯闵也绝非瘟神,“请帮帮我。”
周伯闵在看到上官赋时便从未想过弃之而去,见她慌乱抓住自己胳膊求救,也未急着甩开,只蹙眉问道:“发生何事?我听到有人喊叫。”
上官赋向后看去,道:“有人要害我,被我刺伤了眼睛。”
周伯闵没有马上问她何人要害她一个大门不出的小姐,而是循着她的目光前往探看,没看到受伤的刺客,倒看见了从厢房内走出的母上大人。
长公主瞥了眼面露疑惑的上官赋,见她匆匆低头,才看向自家儿子,喜怒不明道:“我还道你怎的还不来,原是在与女子交谈,不介绍一下?”
周伯闵嘴角一抽,母上这种要见儿媳妇的语气让他觉得很丢脸。
“母上你别捣乱,此处有歹人行刺,我先去看看再说。”
长公主嘴角一扯,慢悠悠道:“歹人?我倒是看见了一个被刺瞎眼睛的小厮,可是你要找的歹人?”说完又朝上官赋看了一眼。
说实话她怪不好意思的,本想安排儿子与上官小姐单独见面,以此来观察下二人态度,谁知竟叫歹人钻了空子,若儿子真对上官小姐有意,知道真相后不得恨死她这个母上。
故而她一听到叫声便命侍女外出查看,此时已将胆大包天的小厮打晕关押起来,至少不会毁了上官小姐名声。
上官赋听了二人对话,又察觉周伯闵像自己看来,立即跪到地上。
“民女上官赋拜见长公主,民女遇到歹人行刺,引起骚乱惊扰了您与闵世子,还请长公主降罪。”
此时心感不对赶回的大禾刚迈过月门,听到小姐的话顿时一个趔趄趴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
这什么情况?
周伯闵走到上官赋面前,语气有些不满道:“歹人行刺你请什么罪,你看本世子和母上谁像乱降罪于人的?”
“……民女并非此意。”上官赋头又低了些,“民女多谢长公主与闵世子搭救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长公主好想接一句“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吧”,奈何身份不妥。
见自家儿子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她便道:“上官小姐吓到了吧,女儿家的名声最是容易遭人算计,你不如进屋来细说眼前状况,本宫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长公主率先进了屋,周伯闵斜了上官赋一眼,也跟着进去。
大禾这才连忙爬起来奔向自家小姐:“小姐,发生了何事?”
上官赋却沉浸在震惊中有些难以回神。
长公主又如何知道自己身份?
难道那小厮……不可能,长公主绝没有理由如此对待自己。
难道是因为周伯闵?
上官赋细想自己与周伯闵的纠葛,无非是自己没能如他愿给他作证,难道是他因此记恨自己并向长公主告状,长公主护儿心切才要整自己?
上官赋觉得自己想法有些离谱,却也暂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小姐?”
上官赋瞥一眼大禾,并未说什么,只道:“一会儿小心说话,不要冲撞长公主。”
大禾却被小姐沉默的一眼看的心凉,想到自己留下小姐一人在此,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她死八百回都不会原谅自己。
主仆二人相携进屋,又朝长公主行了跪拜礼。
长公主抬抬手叫侍女给上官赋赐坐,便叫上官赋讲述今日之事。
上官赋如实描述方才情形,但未将张娴几人的可疑行为说出来。
长公主倒是门清,可她难以理解的是上官赋为何遭人暗算,又是哪个蠢人只派了个不懂武功的小厮出手,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周伯闵也想不明白,便问:“你这一问三不知如何叫人给你作主,你自己有没有仇人不知道?”莫不是又故意隐瞒真相吧,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上官赋听出了周伯闵的怀疑,但这回她是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刚入京半年,又不怎么与人来往,哪里来的仇人……难道是段夫人?
上官赋想到段夫人眼中的恨意,心中一动,虽也觉得离谱,但除了段夫人,她便再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唯二的两种猜测都很离谱,上官赋自然不敢说。
“民女真的不知道是何人要害民女,也想不出有何仇人。”
“你。”周伯闵不相信被人暗算者连半个怀疑对象都想不出来,只当她是不敢说,便也不想管了,直接气呼呼移开视线,“随便你。”
长公主见此,以为自家儿子是在为不能替心爱女子查明真相而生闷气,不由与身边侍女对视一眼,并露出一丝了然笑意。
“上官小姐也不必心急,待那歹人醒来,稍加审讯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上官赋不可置否。
一时间,屋内有些安静。
待门外响起各位夫人小姐的交谈声,长公主便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事关你的名声,你便先当无事发生吧,有了结果本宫派人知会你。”
“是。”
上官赋出门,便见张娴面露惊讶。
“上官姐姐,你怎的从隔壁房间出来啦?”
其他夫人小姐闻言也朝她看来,似是要透过她看看房间里是否有猫腻。
上官赋关上门,笑道:“走错了门。”
众人:……果然可疑。
好在上官赋身边跟着大禾,倒无人真的去探究。
知道真相的张夫人却是眼皮子一跳,解围道:“说来这些厢房长得都一个样,连我有时都会认错,上官小姐随我家来此,也怪我照顾不周,各位也都累了吧,稍后还要赶路,不如抓紧时间休息吧。”
众人各自回屋。
张夫人踌躇片刻,见上官赋一脸从容,忍不住问:“娴儿送香火钱时遇到了空明大师,因佛缘坐禅片刻,所以未能及时回来陪你。”
“嗯,听闻空明大师乃有名的得道高僧,娴儿妹妹能有此缘实乃幸事。”上官赋不动声色道。
张夫人瞧她发髻微乱,难免不去想是否为闵世子的缘故,又见上官赋脸色微白,心中实在愧疚。
“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大夫?”
上官赋却忽而抬眸与张夫人对视,眼中清明与些许凌厉似是要将她看透,又像是质问,“我脸色不太好吗?”
张夫人心中大惊,觉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在看到上官小姐信件时她就该明白这位小姐非等闲之辈,周到如斯定是心思缜密之人,如何想不明白今日之事?
若闵世子对其乱来,便是上官小姐日后嫁入了周府恐怕也心有怨怼,若是不成,女子如何看重自身名誉,她定也更加记恨张家。
别说合作做生意,不让上官大人与张家作对就不错了。
真是糊涂呀。
心思扭转间,张夫人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急促了,无语凝噎之时却见上官小姐垂扶髻一笑,垂眸间似有几分羞赧。
“方才去方便时险些摔倒,惊吓之中才走错了门,叫夫人见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