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节到了
雅间内阵阵沉默。
就在上官赋以为对方会坚持领自己去见官或者提出什么无理要求时,周伯闵却突然松了口。
“对嘛,承认就好了嘛,本世子又不会吃人。”周伯闵语出惊人道,“以防万一你日后再骗我,香囊就先不还你了,当然我也定不会借此生事,上官小姐继续喝茶,本世子有事先走了。”
“……”
上官赋抬头就看到周伯闵急于离开的背影,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生物似的。
大禾再次惊呆:就这么完了?
“小姐,闵世子这是。”大禾喃喃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要提他了。”上官赋按住额头,闭了闭眼,总觉得心口发堵,随即还有些呼吸不畅。
“小姐!”大禾发现不对劲儿时上官赋已经满脸通红,出现心疾复发的征兆,大禾瞬间吓哭,大喊,“来人,快请大夫!”
一楼大厅喝茶的长丰耳力不凡,闻言,瞬间如弦上之箭弹起而出,与刚走到楼下的周伯闵擦肩而过。
周伯闵回头看了眼,只微微蹙眉,道一句“幺蛾子挺多”便快步离去,生怕被人缠上。
上官赋醒来时人已躺在家中,心口微堵,但已比之前好了许多。
大禾正在一旁哭,连腿上打着夹板的大芝也一脸深沉的坐在旁边,似乎在纠结什么。
“小姐。”大芝第一个发现她醒来,忙问,“感觉如何?我马上去叫大夫来。”
未等大芝行动,大禾便先跑出去了。
大夫被请进来,神情倒是比两个丫鬟轻松许多,把脉后,温声道:“好在不严重,平日多注意休息,清淡饮食,心平气和些,定能长命百岁。”
这话说的,跟江湖郎中全无二样。
大芝气道:“我家小姐当然能长命百岁,还用你说,你倒是说说为何复发?!”
“不得无礼。”上官赋瞥一眼大芝,而后对大夫道,“有劳了。”
大夫这才脸色好些,诚恳道:“既是旧疾,上官小姐定也清楚,你这病虽无法根治,但最棘手之处在于诱因太多,劳心劳力,或是饮食不对,皆可诱发,凡是扰气惊心,无论内服外激,皆需谨慎避开才是。”
上官赋平静点头:“正如您所言。”
大夫见她如此镇定,便知上官小姐应当十分清楚自己身体状况,或许也知此次病发是何缘故,见她不愿说,大夫便识趣请辞。
大夫走后,大禾顿时泪如雨下:“都怪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才叫小姐被闵世子气到发病,小姐您罚奴婢吧,便是以命谢罪,奴婢也无怨言。”
此时大禾的眼睛已像对核桃,一看便知已经哭了许久,定然做过深刻反省与自我检讨。
上官赋见此不由有些愧疚,别开眼,略有尴尬道:“此事说来,大概与闵世子无太大关系。”
虽不知周伯闵因何突然轻易罢休,总归她已达到目的,高兴还来不及。
至于此次病发……
上官赋在二人的注视下,声若蚊蚋道:“我今日在张府吃了些肉肘子。”一年多未发过病,她以为身体变强了。
大禾、大芝:?!!
“小姐为何如此糟蹋自己!”
“小姐怎能这般贪嘴!”
上官赋沉默。
大禾忍不住又问:“您到的时候还早,又不是午饭时间,张府哪来的肉肘子?”
上官赋想了想:“好像是娴儿起晚了,吃的是早饭。”
哪家小姐起这么晚,还早饭就吃肉肘子?!
大禾与大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日后定要阻止小姐与张姑娘来往”之意。
上官赋见成功转移二人注意力,不禁松了口气,其实她不止今日吃了肉肘子,昨晚还看账本到深夜,前夜也很晚才睡,并吃了许多点心做夜宵。
喔,确实放纵了。
大禾也松了口气:“幸亏我没有太责怪闵世子,还阻止了大芝罪恶的想法,阿弥陀佛。”
大芝:“嗯。”
上官赋:……
又过了三日,春节到了。
因上官赋心疾复发,府上便没有放炮仗,上官大人还问下人怎么回事,不放炮仗一点过年气氛都没有,最终被众人怒视一番,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上官文明喜欢喝酒,晚上回家多数是被小厮从酒楼饭馆扶回家的,上官赋发病那晚,他连自己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
可小姐不让说,下人们只得守口如瓶。
大禾生气,却也无奈,端水进屋时,见小姐已经起床正站在窗边发呆,活像是个孤独地小可怜,她心中越发怜惜。
上官府不放炮仗,却阻止不了左邻右舍一早放鞭,敲锣打鼓庆祝新年。上官赋一早被吵醒,便睡不着了,看了会儿书后便到窗边放松眼睛。
见大禾进来,她偏头一笑:“新年快乐。”
大禾看在眼里,只当是小姐强颜欢笑,终是不忍拿病发的引子阻止小姐出去,主动道:“京城春节可热闹了,有花龙穿巷,舞狮巡街……晚上还有灯会,小姐想看哪个?”
大禾想,家中气氛不足,出去散散心也好,别让小姐累到便可。
上官赋狐疑地眨眨眼,道:“应是晚上最热闹,估计也睡不着,便白日休息,晚上出去吧。”
大禾同意。
春节乃本国最隆重的节日,京城大街小巷早已一片喜庆之色。
满京城,大概只有段府内人人挂着愁容。
原因无他,段家唯一的嫡子,段大公子被人打残了。
瘦了一大圈的段大人夫妇哀怒交加,又逢霉运时节,可谓心力交瘁。
二人比起月前,皆如老了二十岁。
段大人坐在大公子房内,听着夫人凄厉的哭声,脸色越发阴郁,不去追究打残儿子的恶霸,倒开始怀疑府内是否真有邪祟。
府上其他少爷小姐都好好的,偏生李氏膝下儿女接连出事,难道真是李氏做了什么缺德事?
段如良不禁想到李氏逼晴儿喝下堕胎药时脸上的狠绝,越发觉得此妇人实乃蛇蝎心肠,连他这个惯常与恶人相处的刑部郎中看到女儿哀求的目光也生出几分不忍,李氏却……
要说段府霉运连连,其实也只他与夫人连连做噩梦,茶饭不思,他尚可用二人心中有鬼安慰自己,可如今连唯一的嫡子都受牵连,他怎敢不谨慎处理。
段如良看向李氏抽泣瘦弱的背影,心中渐渐生出一些想法。
孩子是她逼着堕下的,书生也是她叫人威胁的,如果李氏受到惩罚,段家定会消除邪祟,恢复往常……
“老爷,恶人抓到了。”小厮激动来报,见到段大人眸如含毒,当即被吓的跪地,颤声道,“老爷,那恶霸在临城郊外被抓,是否送去京兆府?”
若是往常,段如良必然私下动刑处置了恶霸,如今却不太敢再生杀孽,便道:“按规矩办吧。”
小厮愣了愣,有些不确定段大人口中的规矩是段家的规矩还是……
段如良见小厮面露茫然,不禁怒道:“还不快送官去,你还嫌本官不够忙吗?!”
小厮这才连滚带爬出门去。
段夫人哀目转头,控诉段大人:“儿子才睡过去,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段如良却是更怒了,拍案而起,怒道:“不成气候的东西被人打死也是早晚的事,你看看你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这张老脸都不够丢!”
段夫人惊坐原地:“你。”
“哼。”段大人怒而离去,从此再未踏进段夫人房中半步,连大年夜都是在小妾房中度过的。
与此同时,周伯闵正随母亲进宫送祝福,并被皇后留下用午膳。
席上都是亲人,皇后便与长公主笑谈宫中趣事,尤其谈到小女儿相怡公主,脸上是掩不住的宠溺:“今儿天儿还未亮,相怡便跑到东宫去缠着宏启带她出去玩,本宫真不知这个懒丫头是如何起床的。”
长公主笑:“你瞧她懒,其实精着呢,你看她得逞后不就回去补觉了,便等着养足精神出去玩,连我这个姑母都不见了。”
皇后笑骂女儿几句,转言其他,最后难免聊到男婚女嫁上。
长公主心领神会,笑道:“伯闵这不争气的倒也罢了,宏启这般才德兼备、从小讨女孩子喜欢的美男子怎也没个谱,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不好意思说吧?”
太子晋宏启俊眉一抬,与周伯闵七分相似的眼眸满是温和之色,和气道:“姑母谬赞了,宏启德薄才疏,昨日还被老师训斥学业不精,自是不敢心有旁骛。”
作壁上观的皇帝闻言,也道:“确实不够刻苦。”
皇帝如此说,谁还敢撺掇太子分心儿女情长?
皇后八面玲珑,自然接话道:“是是,皇上心怀天下,太子忙于学业,皆是乐此不彼,哪有闲工夫理我们这些小女子的心思。”
皇上朗笑几声,欣慰道:“皇后贤良淑德,自然不必朕多管闲事,宏启却也年岁不小,你若担心宫人伺候不周,看着安排便是。”
除去太子妃需要慎重挑选,其他大可由着皇后心意,毕竟太子年过二十,总不能缺了称心伺候之人。
皇后得皇上夸赞,自是面上开花,收到长公主的目光,便道:“正好伯闵也到了适娶年纪,本宫便与长公主一同瞧瞧咱们大晋贵女们的风貌,说不准能双喜临门。”
皇帝不可置否。
晋宏启与周伯闵对视一眼,前者眉目微挑,用眼神示意:还不说点什么,不然又要被塞女人了。
周伯闵扯扯嘴角:被塞女人的只有你吧。
晋宏启眼角微抽:就当帮帮哥哥?
周伯闵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没空。
晋宏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