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官小姐可要撑住了
马车上,大芝上下打量上官赋,确认小姐并无大碍后,才幽幽道:“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小姐,此人不能留了。”
上官赋嘴角一抽,无奈道:“不是铺子的事。”
“啊?”大芝疑惑,“还有其他事?”那就更不留了。
上官赋简单叙述了百花园发生的事,接着将手覆到白毛领子上,沉思道:“此人脑子有问题,无需理他。”
前一刻还忍受不了那对男女越礼行径,后脚便对她做出如此失礼举动,保不齐是个情绪失调的,或者人格分裂。
大芝:“可是。”
“没有可是。”上官赋坚定道。
大芝委屈闭口。
终于到达上官府,上官赋心情不愉,没等大芝搀扶率先跳下马车,不,是摔下马车。
刺啦——
氅衣卷着门帘将其撕下,露出大芝目瞪口呆的脸。
躺在地上的上官赋:……
大芝慌忙跳下车将小姐扶起,声音颤颤:“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扭了腰,磕了后脑勺。
天空有零星雪花飘落。
上官赋在大芝搀扶下平安进入上官府,走上干净的廊道时,却是脚底一滑,主仆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二人:……
大芝:“小姐,其实奴婢想说的是,闵世子此人邪门的很,凡是与他有过节的人都会遭霉运。”所以还是早早杀了他的好。
上官赋:“……你先扶我起来。”
主仆二人沉默并小心翼翼的回到卧房,见小姐卧到榻上,大芝才开口道:“您真不考虑一下?”
“我是商人,不是土匪。”上官赋抱着暖炉无奈道,随后微微摇头:“巧合罢了。”
“可是。”大芝还是不放心。
上官赋碰了碰钝痛的后脑,蹙眉道:“先去拿药。”
“好吧。”大芝遗憾离去,却在出门时一个趔趄,直接掠过廊道飞了出去。
“啊——”
上官赋听到尖叫和碰撞声,惊讶抬身,却因腰肢疼痛无法起来,急问道:“大芝,发生何事?”
片刻后,传来大禾震惊的声音:“哎呦大芝你咋摔到廊下去了!”
上官赋:……
自此数日,大芝不得不卧床休养。
大禾一边给小姐上药揉腰背,边煞有其事道:“她一个练家子摔一跤竟把腿摔断了,准是背着小姐做了什么坏事,惹怒了佛祖才遭此报应。”
上官赋惯常只叫大芝一人陪在左右,缘由之一便是大禾这丫头迷信,整日神神叨叨的。
但此刻,上官赋内心深处不禁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若是今日她带出去的是大禾,是否可避这皮肉之苦?
上官赋沉默的趴在床上,不想说话。
三日后。
上官文明行至女儿房中,见女儿神色恹恹地倚在榻上,不禁心感奇怪,关心道:“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上官赋叹了口气,恹恹道:“没事,您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爹来看看你有何稀奇?”上官文明怪笑道。
上官赋:“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官文明只当没听到,随手拿了一暖炉抱坐墩上,道:“百花园出事时你也在场?近日刑部郎中每天要请我喝酒,昨儿才道明缘由,说是百花园侍卫与一书生合谋盗窃,意外牵连了他家女儿,问我能不能请你出面再说明情况。”
上官赋挑眉,竟是把过错推给了侍卫么。
“你真知道啊。”上官文明看懂女儿的表情,试探性问,“所幸没什么损失,要不走一趟?”
上官赋闭上眼,神情淡淡:“不去。”腰疼。
“哎,涉及人家姑娘清白的大事,你走一趟又不会少块肉。”上官文明劝了两句,见女儿不为所动,笑道,“主要是酒我都喝了,再拒绝人家也不合适嘛。”
“……”上官赋实在搞不懂,自家明明不缺银子,老父亲为何总爱蹭吃蹭喝,“酒又不是我喝的,你自己去说吧。”
“哎呦,乖女儿,就当给爹个面子嘛。”上官文明见劝说不行,只得开启撒娇模式,“我家乖女温柔善良又大方,自是看不得有人平白受冤,就不要和爹置气啦,爹以后少喝酒就是嘛。”
“身子是你自己的,你爱喝多少喝多少。”上官赋如此说着,却还是起身穿了鞋子。
上官文明见此,立即敞开了笑,道:“爹还要看你出嫁,陪外孙孙长大,自然会保重身体。”
上官赋坐到梳妆台前。
上官文明便朝门外喊:“小芝,快伺候小姐梳妆。”
大禾端水进来时,对老爷颇有微词:“小姐身边又不是只有一个丫鬟,老爷怎的每次都喊大芝。”
上官文明不甚在意地笑着摆了摆手,起身道:“你们快些,我到前厅等你们。”离开时还顺走了价值不菲的暖炉。
上官赋洗了脸,大禾递上脸帕,道:“老爷这般高兴,可是有好事发生?”
上官赋擦干脸,嘴角微提:“一会儿他就不高兴了。”
段府。
段大人与百花园刘管事正在书房谈笑风生,面上全无担忧之色,似是大局已定,请上官家来只是走个过场。
“上官大人请上座。”二人同级,理应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有事相求,段如良便如多年老友般亲切接待上官文明。
段夫人亦然面上开花,拢着上官赋的手一顿夸赞,叫人丝毫看不出其女儿已然犯下大错,本该致其全府上下为之蒙羞。
上官赋抽回手自然地放到唇间咳嗽一声,淡然听着夸赞。
“小女身子不好,劳烦各位不要见怪,事一了她便要回府去。”上官文明见段夫人过于热情,便开口解围。
“上官小姐看着就娇贵,定是个好命的。”段夫人如此说,便冲段大人使了眼色。
段大人心领神会,朗声笑道:“贤侄女无需紧张,本官与你父亲乃同僚好友,今日只是想问你几句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上官赋默默听着,待段大人问道“那罪子护卫偏说你能为他证明清白,你寻人未果返还时,可有听到他的声音?”
人都没带来,如何敲定个“他”。
上官赋看向自家父亲,见其点头,便开口道:“折身时,民女确实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句‘何人在此喧闹’,听是男声,民女便匆忙离去,并未见到面目,故也不知那人是否为段大人口中的护卫。”
在场之人,除了上官赋皆是脸色一僵。
上官文明楞楞道:“你还真听到了,在家怎不与爹说?”
上官赋看向老父亲:“您只说段大人有话要问女儿,并未细说要问什么。”
上官文明:……说的也是。
段大人脸上的温和险些挂不住,勉强维持笑脸道:“贤侄女不必害怕,可是有人逼迫你如此说?你讲出来那人是谁,本官与你爹自会护你周全。”
旁边刘管事眼珠子一转,虽说百花园已然推脱不了罪责,但自是罪过越轻越好,若护卫真被冤枉,他也好向园主交代。
刘管事附和道:“对,上官小姐只管实话实说,我等定不姑息歹人。”
上官赋面露紧张,疑惑看向两人:“可民女句句属实。”
段大人直接变了脸:“在百花园时你可没与尚书夫人说听到护卫的声音,为何此时突然变卦!”
段如良升至刑部郎中,自然没少拷打折磨犯人,此刻突然变脸,眸中戾气顿生,着实有些吓人。
上官赋做出快哭了的表情,弱弱道:“尚书夫人只问民女是否在西围墙看到闵世子,并未提及其他,民女如实回答后便回到花厅,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段大人这般,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吗,是晴姐姐出事了吗?”
上官赋面带担忧地“无辜”质问,无疑是在段大人夫妇伤口上撒盐。
段夫人死死捏住手帕,隐忍道:“晴儿没事,此事与晴儿无关,你段伯伯平日见惯了歹人,只是急于捉拿真凶,上官小姐莫要见怪,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便随我到后院休息吧,免得身子受凉。”
她这是想带走证人?
莫说刘管事,便是楞头上官文明都觉得有蹊跷,挡在女儿面前,不满道:“问话便问话,段大人作何吓唬小女,倒像是我们欠了你的。”
段大人一噎,顿时扯出僵硬的笑:“是段某急于查出真相了,还请上官大人见谅,贤侄女脸色不大好,莫不是着了冷风,府中恰有大夫,不如给贤侄女看看?”
“不必,小女还没那么娇弱。”上官文明皱皱眉,心道我家女儿有心疾都未在府中配上大夫,段大人好大的官威呀,“若无其他要问,本官便携小女回去了。”
刘管事更是疑惑,从未听过哪位郎中敢在府上常备大夫,不是说段小姐只是皮外伤?
“是是是。”段大人赶紧陪笑,意识到自己失言,解释道,“小女也是受了惊吓,近日高热不退,段某才一时心急,这,话已问完,贤侄女可要到心儿丫头那坐坐?心儿一直担心姐姐身体,定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上官文明蹙眉:“令爱如此忧心,恐小女无力安慰,既然没其他事,本官便不打扰段大人寻求真相了,告辞。”
但上官父女未来得及离开,便听到门外传来嘈杂声。
“闵世子且慢。”
“我家大人现在真不方便。”
“世子爷别着急,他们谁也跑不了。”
前有段府下人惊慌劝阻,后有世子随从强势保护,周伯闵便如众星捧月般傲然进入众人视线。
少年唇红齿白,神色倨傲,连同猖狂飘扬的纯白氅衣一齐站定门前,挡住大片光线。
他先是快速地巡视屋内一周,见到上官父女时,方收敛目光,接着大刺刺的自顾寻了位置坐下,好心情道:“你们继续,我旁听。”
继续什么,该问的都问完了,不该问的段大人也不想问。
段如良犹如见到瘟神,挥走下人后,笑容越发僵硬,也不敢靠近闵世子,站在原地礼道:“原是闵世子,此间事已了,小事一桩,不必劳您费心。”
“已了?”周伯闵斜在椅子上,高傲的视线转向上官文明,像是要透过上官大人看什么,拽拽道,“怎么了的,说来听听?”
上官文明被盯得莫名其妙,回想朝中大臣对于此人的避讳与忌惮,他便聪明地不做任何表示。
让段如良自己说去。
段如良自然不想说,便避重着轻道:“据我等所查,却是那书生与护卫勾结。”
“呵。”周伯闵盯着上官文明冷笑,“想必,又是有人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一旁刘管事心思微转,主动接话道:“倒也不是,上官小姐说是听到有男子喊‘何人在此喧闹’,只是未见到喊话之人面貌。”
周伯闵挑了挑眉,所以上官小姐没有听到近在眼前的狗男女调情,却听到了远处护卫喊话?
“那还等什么,难道不该带证人去听听那护卫的声音?”周伯闵目光滑向段大人,“还是说有人想遮掩什么,根本不愿追究细查?”
刘管事不由看向段夫人,段夫人可不像段大人这么稳重,见到闵世子就跟见了恶鬼仇人一样似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段大人板着脸道:“事关小女清白,自然要彻查,段某只是见上官小姐身子不适,想晚些再请她去作证罢了。”
“这样啊。”周伯闵又看向上官大人,笑的有些不怀好意,“那上官小姐可要撑住了,毕竟,人命关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