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敢说没看见
三方争辩之下,有人提出便按照闵世子所言,请大夫诊脉以证清白。
段夫人断然拒绝,并决绝道:“我女儿清清白白,凭甚因闵世子一面之词遭此侮辱!若是诸位家的女儿,你们愿意吗?”
未出阁的高门贵女让大夫把脉诊断是否有喜,无论结果如何,名声都毁了。
提议之人这才闭嘴,却心中不满,暗道事已至此还不肯自证清白,保不齐真有猫腻。
周伯闵瞥了眼回到段夫人身边不敢抬头的婢女,语气嘲讽:“若真清白,又何必撞墙自尽?不过是诊个脉,段夫人怕什么?”
段夫人咬牙反驳:“清者自清,段家无需向闵世子证明什么。”
尚书夫人见二人都不像说谎,一时间有些犯难,她不想得罪公主府,更不愿从自己的宴会传出难听的流言,便想大事化小。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众目睽睽下,她不能包庇任何一方,只盼着闵世子与段夫人各退一步,私下解决才好。
段夫人目光微闪,主动退让,道:“年轻人经验不足,遇事难免冲动,许是我家晴儿冲撞了闵世子,被说了两句就受不住,若当真如此,自然不关闵世子的事,至于这书生。”
“可笑。”周伯闵觉着这段夫人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从婢女那得知真相,还若无其事胡说八道,想让他背锅,门儿都没有,“除了我,还有一人撞见他们二人幽会,听到了他们的话。”
语罢,一侍卫上前向尚书夫人身边的嬷嬷耳语,后者又将话传进尚书夫人耳中。
段夫人心中一紧。
尚书夫人也暗道不妙,只得问:“是谁?”
周伯闵肯定道:“是姓上官的女子。”他听到有人喊上官姐姐。
尚书夫人看向身边的嬷嬷:“去请,莫要声张。”
花厅内,男女分坐两室,正在谈论发生了何事。
“时间尚早,为何突然开席了?”
“好像出事了,有人见到请来了大夫。”
“似乎和闵世子有关,不知又出了什么乱子。”
张娴去寻上官赋时有听到争吵,本欲一探究竟,却被突然出现的上官赋劝阻返回,结合眼下状况,她料定是真出事了。
“上官姐姐,发生了何事?”她夹了块梅花酥放在上官赋碟中,借机悄悄问。
上官赋却平静摇头:“不知。”
“怎么可能?”张娴回忆当时上官姐姐目光坚定,便知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于是撇嘴道,“亏我这么相信你。”
上官赋回给她一块梅花糕,轻声道:“你若信我,便不要再问,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若有必要,张夫人自会讲与你听。”
张娴闻言皱了皱眉,心道什么大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不好意思说,莫非?
张娴眸光微闪,凑近上官赋:“莫非是你撞见闵世子与人幽会?”
此时有人疑惑开口:“段小姐怎么不在?”
张娴瞬间目露了然,一双大眼闪烁着八卦之光,难道真有人不怕邪,竟看上闵世子?
上官赋肯定道:“不是,莫要瞎猜。”
此时,本该侯在外面的大芝突然进来,对上官赋耳语:“一位嬷嬷叫奴婢请您出去,说是尚书夫人有请。”
上官赋不动神色,对张娴说自己要出去方便一下,便在张娴探究地目光中走出花厅。
“娴儿,那位上官小姐怎么出去了?”
“方便呗,还能做什么。”
“奥。”
上官赋独自跟随嬷嬷去见尚书夫人,路上,嬷嬷意味深长道:“事关闵世子与刑部郎中,上官小姐可要想好了再说。”
上官赋低眉乖顺道:“多谢嬷嬷提点,我定不会乱说话,只是,不知尚书夫人是为何事寻我?”
嬷嬷蹙了蹙眉,只道:“到了便知。”
诸位夫人聚集在距离花厅不远的休息室,加上丫鬟侍卫,显得有些拥挤,堪堪留出门内两三米空地。
书生垂首跪在门内,一旁的伯闵世子斜靠门板,泰然自如、一脸无所谓地受着众人审视,甚至打量起走来的上官小姐。
上官赋远远看到闵世子朝自己看来,立马垂首,接着便在对方傲视下走进屋子,站到书生另一侧面向众人。
“小女子上官赋,见过尚书夫人,见过诸位夫人。”
尚书夫人摆摆手,直奔主题:“方才你可去了梅林深处、靠近西围墙之地?”
上官赋低垂头颅,敛声道:“去过。”
尚书夫人蹙眉,语气不大好:“孤身去的?去做什么?”
“是。”上官赋故作紧张道,“民女原本是去寻娴儿妹妹,奈何走到外围亦未见到人,见左右无人,心里有些害怕,便马上折回,才发现娴儿妹妹也在寻民女,我们碰面后,便回到花厅附近休息。”
尚书夫人看向张夫人,见其点头,便道:“那你可见过闵世子。”
上官赋摇头:“民女福薄,并未见过闵世子。”
周伯闵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这女人简直睁眼说瞎话。
“你敢说你没看见?”周伯闵站直了身子,盯着上官赋目露凶光,“我比你先到,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你蹲在梅树后偷听!”
“……”上官赋弱弱道,“民女因太过害怕,转身时险些踩掉了鞋子,的确蹲下调整片刻,却未敢多逗留,也并未见到任何人。”
上官赋还真不至于为了个刑部郎中之女得罪传闻中的闵世子,但是,谁叫她平生最讨厌被人坑钱呢。
有仇不报非君子。
周伯闵被气笑了:“你确定是吧?”
上官赋缩缩脖子,没说话。
尚书夫人见上官家的姑娘被吓得身子发颤,当即对周伯闵心生不满,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女儿被闵世子如此逼问,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又想到上官郎中早年丧妻,心中便对上官赋生出几分怜悯。
“既然上官小姐什么都没看到,便回去继续吃茶品尝糕点吧。”尚书夫人及时解围,并示意嬷嬷送上官小姐回去。
嬷嬷心领神会,回去的路上温声安慰几句,并提醒上官赋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如此,也算没上官赋什么事了。
周伯闵却被气的不行,咽不下这口气,可谓怒火中烧,他怒视诸位夫人,不耐烦道:“本世子没心情管这些腌臜事,直接报官吧。”
段夫人一听,顿时不干了:“闵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未逼得上官小姐与你为伍,便要报官毁掉我儿清白么!”
“清不清白你自己清楚。”周伯闵是真烦了,凤眸一瞪,竟是十分骇人,“官府找来的大夫定不会包庇谁,如何处置遮掩你们自己定去,总之别再来烦本世子。”
周伯闵甩袖离去,还不忘骂一句:“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什么狗屁高门贵女官夫人。”
诸位夫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脸上无光,不由纷纷朝段夫人投去怀疑的目光。
伯闵世子的确颇有骂名,但多是因他脾气不好又身缠晦气,并未有人声讨其搬弄是非,也许今日并非伯闵世子的错。
段夫人脸上青白交加,最后眼一横,朝尚书夫人道:“今日我儿受这般屈辱,无非是因我家夫君人微言轻,但臣妇便是拼了这条贱命也容不得有人诬陷我儿清白,此事发生在您的宴会上,便请您做个决断吧。”
尚书夫人见段夫人这般以退为进,竟埋怨起她这宴会,顿时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但不论怎么说,那书生确实是因侍卫的疏忽才溜进来,酿成此时,若段家破罐子破摔,她终究难逃罪责。
尚书夫人沉吟片刻,终是选了最保守的做法,道:“一切等段小姐醒来再说吧,叫各位夫人见笑了,要我说啊,不过是年轻人之间赌气罢了,今日宴会就到这吧,待段小姐醒后说明真相,我定亲自差人到各位府上道明原委,还请各位夫人为了段小姐清白,莫要擅自定下结论。”
诸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全道:“我等自会守口如瓶。”
接着,诸位心存疑惑的夫人便领着自家儿女各回各家,被儿女问及今日之事,有的夫人只字不提,有的夫人严词厉色教导几句,总归并未将此事说开。
上官赋与张家夫人一道出门,说了些感谢的话后,便在百花园门前道别,乘上自家马车。
马车上,张夫人面对女儿的疑惑,不答反问:“你可知上官小姐是否看到了什么?”
张娴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的太八卦,便道:“我问了,她说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她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叫我少打听。”
张夫人这才放了心,教导道:“上官小姐说的没错,往后各种场合,你一定要记得,不能孤身乱逛,更不得,做出不合礼数之事,知道吗?”
张娴见母亲面色严肃,便点头称是,不敢再多问。
另一边,大芝见自家小姐嘴角含笑,似乎心情不错,便问:“小姐是有好事发生?”
上官赋摇头,笑道:“不是好事。”
大芝:……那您高兴什么。
马车缓缓前行,因上官赋位置偏远,少有同行者,今日却有一辆马车一直跟在后头,且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开,有甚者关门不出。
车夫心感奇怪,往后一看,竟是一辆豪华马车跟在后头,十分扎眼。
车夫:“小姐,闵世子的马车在后头,是否让行?”感觉怪晦气的。
大芝打算掀帘去看,但被上官赋制止。
“不必,只当不知道。”上官赋猜想周伯闵定然心中不满,若她让行倒显得心中有鬼。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马车驶出街道,来到宽敞的路口。
闵世子的马车忽然加快速度,超过上官家马车行驶在前头,并在下个街道行至一半时突然停下,挡住去路。
上官赋泰然自若,只道:“等。”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周伯闵掀帘而出,走到上官家马车前,不耐道:“请上官小姐出来说话。”
上官赋被大芝扶下马车,安抚的捏了捏大芝手背后,而后朝面前意外有些高大的少年恭敬行礼:“不知闵世子所为何事?”
周伯闵上前两步,盯着她头顶,厉声质问:“今日为何说谎!”
“民女不知世子是何意。”上官赋淡声道。
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逼她……
咚。
周伯闵一把提起上官赋的领子,将她按到车辕上,盯着她双眸,沉声道:“你可知,与本世子作对之人都未得好死。”
上官赋后背撞上车辕,头颅被迫抬起,对上那双炯炯有神、充满暴躁的凤眸,因为太过惊诧,竟一时失了反应。
大芝大惊,看到自家小姐被人“掐脖”,不敢贸然上前,叫道:“闵世子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
车夫站在马车另一侧,更是急得团团转,不知是否该出手。小姐吩咐过,若无生命危险,不可贸然出手。
可闵世子实乃危险人物。
周伯闵不理旁人,直直盯着上官赋,威胁恐吓道:“现在,你还敢不敢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上官赋垂下眸,只见两片红唇一张一合,将气息喷到她脸上。
她别脸避开对方的男子气息,清声道:“民女句句属实。”
“呵。”周伯闵加大手上力道,直把上官赋勒的脸色泛红,“好,你好样的,有本事别来求本世子饶你。”
说完便松手离去,迈着气冲冲又自信的步伐。